作者:何所往
瞳孔疾缩,沈檀漆下意识拔出腰间的剑,反手砍去,却被对方握住手腕,用劲一捏,竟然硬生生掐破了他的虎口。虎口一破,沈檀漆便再难握得紧剑,整个人被狠狠摁倒在桌上。
后脑磕在桌上,沈檀漆疼得轻抽了一口气,还不忘还报给对方一脚,趁着没被捂嘴刚想喊人,刚张开口,却被人塞进一颗小小药丸,入口即化,根本不给反应的时间,嗓子瞬时哑透,发不出半点声音。
身前男人玩味地攥着他的腕子,欣赏着他挣扎的神色,赞叹道:“不错,这么快就元婴期,看来这段时间郁策没少给你好处。”
化神压元婴一整个大境界,他根本毫无胜算。
沈檀漆冷冷地看着谢迟,目光不露痕迹地看向地上长剑,那是小黑化的形,虽然封印未开,但小黑毕竟是器灵,能够感应到沈檀漆的心声。
几乎刹那间,男人的心口便被自身后飞来的小黑一剑贯穿。
谢迟猛地咳出几口血,眸光陡然阴狠,看向床榻上的两个小崽。
是谁?
郁策那个化神期崽子分明还在睡着,还有谁在用剑?
他自心口缓缓拔出长剑,目光落回到沈檀漆面上。
沈檀漆还在懊恼刚刚催动小黑的那一剑居然错开了谢迟的龙珠,否则真就给这王八蛋弄死了。
太可惜了!
谢迟微微眯了眯眼,有些意外似的,自高而下睨着他道:“是你。”
当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上次抓沈檀漆时,可是没费半点力气。
谢迟冷笑了声,轻缓地俯身,贴在他耳边低声道:“可惜没用啊,你杀不了我。”
除了郁策,还没有人的剑气能够杀了他,就沈檀漆的这一剑,留下的伤口,以龙族强大到可怖的回复能力,不多时便能完全愈合。
沈檀漆看到他胸口那长剑捅穿的缝隙,缓缓被新肉填满长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变态啊!
这除了郁策,谁能打得过?
谢迟伸出手,在他脸侧轻轻拍了拍,满意地看到他震惊的表情,笑道:“妖族才是三界之首,万千生灵的主宰,凭你肉体凡胎,能伤得了我已经算是你的造化。”
他还是那么自信。
沈檀漆猛地抬腿给他身下来了一膝盖,看着谢迟痛到扭曲的表情,同样满意地作口型道:“一招吃三次,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逼。”
谢迟疼得额头冒汗,一把掐住沈檀漆的喉咙,咬牙道:“嘟哝什么呢?”
这蠢货居然一个字没看懂,沈檀漆脸色黑了黑,刚要重复,嘴就被谢迟一把捂住,连喘气的缝隙都没留给他。
“我来是有正事找你。”谢迟沉着脸色,打量着床榻上睡得正熟的化神期小崽,他知道,此处至少有八位化神以上的宗门长老,绝对不可吵醒这孽种,在此大张旗鼓的打斗必定会被人发现,“今日算你运气好,先放过你和你那三个孽种,改日再剁了他们下酒吃。”
沈檀漆微微睁大眼,努力腾出手来,一个上勾拳打在谢迟下颌,奈何发不出声音,只能干张着嘴对他骂骂咧咧。
谢迟捂着下颌,唇角被打出一丝血,他狞笑了声,说道:“好,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沈檀漆:?
你有病吧?
眼看沈檀漆嘴上口型骂得更加厉害,谢迟干脆一掌劈在他的后颈,把他打晕扛在肩上,自窗口一跃而出。
待沈檀漆再醒过来时,果然已经被带到了陌生的地方。
他睁开眼,后颈还痛得厉害,虎口上的血都干涸了。沈檀漆看到谢迟立在窗边,自己浑身被五花大绑,面前还立着个苍白面色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醒了。”
少年牵起嘴角,笑了笑,满意地看到沈檀漆惊愕的表情,淡淡说道:“你好,我叫精卫。”
沈檀漆怎么可能认不出这张脸,尤其是精卫的额头上还有一道和他手腕一模一样的金色斑纹。
那是他们结下的主仆契约。
精卫怎么会在这里,还跟着谢迟?他难道已经反水到魔族的阵营,开始帮着谢迟做事了么?
沈檀漆还没想通,便见谢迟背着手转身,瞥了一眼沈檀漆,低笑道:“睡得好不好?”
“你说呢?”沈檀漆刚脱口,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赶紧趁此机会对谢迟大骂一通,“你个畜生,绑我来干什么,你有什么目的,郁策迟早会发现的,你等着死吧你!”
听到他的话,谢迟似是非常无辜般,凑到他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早已经不打算要你这副身体了,我来全是一片好心,为了帮你看清楚郁策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好心?
沈檀漆嗤笑了声:“好心啊,把心挖出来我看看?”
谢迟作势便把手搁在胸口,在沈檀漆微愕的神情中,猛地一掏。
手心里,是一颗蔚蓝色的灵珠。
“你那是什么表情,”谢迟乐不可支地笑起来,掐住了沈檀漆的脸,敛起笑容,“不会真以为我会把心脏掏给你吧?”
有趣,有趣,沈檀漆这个人的确有意思,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沈檀漆脸色一黑,知道他故意戏耍自己,淡声道:“想太多,我只是期待你把自己作死罢了。”
谢迟挑了挑眉,没有跟沈檀漆再争执下去,而是漠然对身侧的少年说道:“精卫。”
精卫低头应声:“在。”
“把这灵珠给他。”谢迟将那灵珠丢进精卫手心,好整以暇地在身后竹椅上落座,说道,“告诉他,这是什么?”
精卫恭敬接过那枚灵珠,转眸看向沈檀漆,眸光晦暗不明,低低道:“此乃深海鲛珠,可通未来过去,知古今天下万事,主子赏你的。”
身上的绳索被精卫解开,沈檀漆握着那枚深海鲛珠,微微怔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郁策曾经说过,普天之下只有他的父亲是世间最后一个鲛族。
而这枚深海鲛珠,现在却落到了谢迟的手心,也就是说……
沈檀漆心口一冷,不可置信地怒视向谢迟:“你杀了郁策的父亲?”
见到他怒极的表情,谢迟颇为享受地抿了一口茶,说道:“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为我兄长的父亲送终而已。”
沈檀漆紧紧握着那枚鲛珠,他难以想象如果郁策知道这件事会作何看法,郁策明明那么信任,那么依赖他的父亲!
谢迟搁下茶盏,脸上的笑意缓缓收起,神色淡漠地道:“你先别急着恨我,我可是帮你做了一件手刃仇人的大好事。”
“十二年前,鲛族杀了沈家大夫人,你不知道么?”
谢迟声音极缓,带着兴奋地笑意。
“如果我没记错,沈家大夫人,是你生母吧?”
“正是郁策的父亲,亲手杀了你母亲!”
第97章 书卷(二更)
(九十七)
沈檀漆怔怔地听着,下意识反驳:“不可能,郁策说过……”
“不信的话,就自己去看吧。”
谢迟朝精卫使了个眼色,精卫立刻以魔气催化那颗深海鲛珠,眨眼间,周围灵光大作,散发出浓厚的沁凉雾气。
沈檀漆呛了几口雾,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真切。
在漫长的混沌之中,沈檀漆四肢都被浓雾浸透得冰凉不已,他甚至觉得,谢迟是不是想要生生把他冻死。
之前听芋圆说过,深海鲛珠可以将人送回过去,但那时沈檀漆未曾想过,自己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得到了鲛珠。
心头不是滋味,又有些焦急难耐,他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
不多时,眼前的浓雾散开,出现的却是一处雕梁画栋的高大的宫殿。
四下望去,周遭大雪纷飞,冰天雪地里,只有梅花在枝头盛放。
沈檀漆犹疑片刻,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在哪,便听到殿内传来一声惊呼声,脚下顿了顿,他还是试探着走进去。
宫殿里到处都铺满了古朴书卷,几乎像是被书海淹了般,沈檀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循着出声的地方望去,却见大殿内的书架旁躺着个男人,似乎是晕了过去。
沈檀漆心头困惑,缓缓走进殿内,那男人脸朝下,头上还堆着书,他抬头看了看,书架上的书已经全掉空了。
看这样子,这人该不会是想要拿书,结果不小心被书架掉下来的书给砸晕了吧?
竟然有这么笨的人么?
沈檀漆嘴角微抽,把男人从书堆里刨了出来。
男人没有半点反应,跟死了似的。沈檀漆犹豫着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戳了戳。
一道低低抽气的声音响起,男人缓缓从书堆里爬起来,像是完全看不见沈檀漆般,低低嘟哝着数落自己:“怎么又笨手笨脚的。”
看到他的脸,沈檀漆一瞬间愣住,那双远山般的眉宇,和那蕴着雨雾般的墨色眼睛,居然和郁策有七八分相像!
他登时结巴起来,“你,你是郁策的……”
父亲?
看这张脸,肯定没跑了。
难道深海鲛珠把他送到了郁策父亲的记忆里?
对方浑然不觉般,似乎压根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边懊恼地叹气,一边把地上的书卷一幅幅仔细收起。
抱着书卷的男人,身上穿着和郁策极其相似的雪色长衫,不过少了几分郁策独有的清冷淡漠之感,反而更像个温润清雅的柔弱书生。
男人埋头整理着书卷,好不容易整理好,想要放回书架上,胳膊却像没什么力气般,手心扶着那些厚重书卷,摇摇欲坠。
见他这么费力,沈檀漆忍不住伸手,帮他扶了一把。
“谢谢啊。”
沈檀漆眼睛微微睁大,不可思议道:“你看得见我啊?”
男人唇角压低,轻轻笑了下,把书卷塞进一行行书架上,低声道:“你用我的鲛珠进来,我当然看得见你。”
他果然就是郁策的父亲,世间唯一的鲛人。
闻言,沈檀漆呆了呆:“那你刚刚为什么,装看不见我?”
摆好书架上的书,男人收回手,有些尴尬似的,攥了攥自己掩在袖内的手指,低声道:“我怕你是坏人啊。”
沈檀漆默了默,莫名有些想笑:“那你现在不怕我是坏人了么?”
听到他的话,男人狡黠地笑了下,指向书架,轻轻道:“你帮了我的忙,我猜应该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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