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履
贺关虽然看人很准,但在身边的人的选择上,还是要慎重再慎重,总不为过。
楼冬藏:“好。”
贺关:“因为今天天太晚,这边离市区比较远,所以我让他们睡六进门的侧屋了。”
楼冬藏没有异议。
贺关:“吃饭吧。”
楼冬藏:“嗯。”
吃过饭,贺关收拾碗筷,楼冬藏主动问:“要我一起吗。”
贺关低头用筷子把吃过的骨头扫进盘子里,回答:“心情很好?”
楼冬藏:“嗯。”
贺关挑挑眉:“不用了,我自己下去。任宁比较咋呼,免得说错话影响你心情。”
楼冬藏:“你没……”
贺关:“我为什么没提醒他你看不见?”
楼冬藏:“嗯。”
贺关:“提醒也没用,碰见新奇事物会有本能反应,谁知道他会说出来什么。克制不住的。到时候把你难得的好心情搞砸了,我还要和他生气。”
楼冬藏沉默一会儿:“可你不会。”
贺关嘿了一声:“你怎么搞的?”
楼冬藏:“?”
贺关:“老楼,我和他可不一样,我可是贺关,懂?我就是最特别、最会来事儿的一个。”
楼冬藏:“……”
贺关看逗到他,笑容更大了:“不和你扯皮了,我下楼。马上再上来找你,总之多了这两个人我方便多了,不出意外他们之后会在我身边呆很久。如果你可以的话,和他们好好相处最好。”
楼冬藏:“嗯。”
贺关补充:“不可以也没事,这只是个建议。”
楼冬藏:“嗯。”
贺关下楼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垃圾都收拾过,让岳叔拿着吸尘器在一楼走一遍。
期间遭到任宁的抗议:“怎么只让岳叔干?我不是人啊?也不看看人家多大年纪?”
贺关对他和岳叔极速升温的友谊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你不是忙一天了吗。你要是不累可以和岳叔分着干。一层两三百平,我肯定不是让岳叔今天弄完。”
任宁:“有哥在,顺便帮你弄了算了,看我的。”
贺关看一大一小忙起来,拿着另外一个上二楼:“老楼,人呢,哪屋。”
楼冬藏:“卧室。”
贺关:“好,待在里面别出来了,我在外面搞卫生,声音不小。”
楼冬藏没听他的,从客卧走出来问:“怎么打扫,这里很大。”
贺关看他出来,停下原本要打开吸尘器按钮的手:“吸尘器扫一遍,剩下的明天下班再弄。”
楼冬藏:“我来。”
贺关惊讶地打量他:“真的啊?我真的会把吸尘器给你自己去偷懒。我不是勤快人,你确定?”
楼冬藏:“给我吧。”
贺关竟然真的答应了:“那好。”
贺关拉着吸尘器走到他面前,把吸尘器的柄递给他,说:“开关我直接给你打开?”
楼冬藏:“嗯。”
贺关把打开的吸尘器递给他,站到一边,问:“小米是不是被麻雀吃光了?”
楼冬藏:“早上吃过早饭之后还剩下一半,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贺关点点头:“这边麻雀还挺多。”
贺关看他从衣帽间门口开始打扫,想了想,拉着他袖子把他牵到二楼楼梯口进来的位置。
贺关:“从这开始,现在咱们对着连廊。你往右转,往前,嗯对,从这开始打扫,走到头,然后沿着墙根再往左转,往前打扫,这么循环。把外面这部分弄完,碰到桌子就算完成。”
楼冬藏:“嗯。”
贺关:“别用左手,累了叫我,我去把盘子里的小米换了。”
楼冬藏:“嗯。”
竟然真的给他了。
楼冬藏本只是试一试。
拿吸尘器重复作业的时间里,楼冬藏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心情。
他能感觉到自己非常高兴。
自从贺关回到家,待在自己身边,他又是个从头到尾话没有停过的人,楼冬藏就一直很高兴。
现在这样也是。
和一个把自己当成正常人的人相处让楼冬藏觉得放松。
楼冬藏不是没有被人照顾过。
他以前的奶妈,那个从小就跟着他的保姆很会照顾他。
她年纪偏大,一旦情绪低落起来,一时半会儿难以抑制。自从失明以后,楼冬藏听到最多的就是她的唉声叹气。
还有不让他帮忙的拒绝。
不用了,冬藏啊,你坐着吧。
没事,我自己能行。
快回去快回去,回房间里。
楼冬藏知道她腰肌劳损,可即使这样,她也不愿意让楼冬藏帮忙。
楼冬藏内心想帮。
为什么因为一个眼盲就把他排除在外?
为什么一个眼盲就好像把他划出了人类世界?好像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为什么他只能安静地待着,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塑那样才是正确?
这总会让他更怨恨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失明就好了,没有失明,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无依无靠,不会像现在一样软弱无力。
但贺关让他觉得……
失明好像也没什么。
贺关让他更多地感受到这个世界。
楼冬藏今天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等麻雀回来。
在早上他醒来时,麻雀们准时报时。
在晚上六点多时,这群麻雀又准时飞回来,把仅剩的一些小米解决。楼冬藏再去摸的时候,摸到一只空盘子。
贺关叫自己时,他刚刚送走最后一只麻雀。
贺关还会要求他。
即使失明也要参与家务劳动,不能做饭就择菜,不能收拾物品就拿吸尘器到处走。
即使失明也得按时照顾自己,定时换药,要学会配合,需要控制自己的脾气。
他按照贺关说的,走到墙根时拐弯,从这一头扫到那一头。
期间贺关上下楼,哼着他没听过的歌。
贺关不知道楼冬藏的父亲是位狂热的唱片爱好者,上到古典音乐,下到流行EDM,楼冬藏都在小时候陪着他时被迫和他一起听过。
因此大部分的歌……楼冬藏都耳熟能详。
只是贺关哼出来的曲调……和他听过的歌都不一样。
贺关似乎给他房间的闹钟“充好了电”,现在走出卧室,关上门。
停在原地。
楼冬藏仿佛没听见,继续自己手里的作业。
他能感受到贺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时他竟感觉眼盲是个好事了。
这让他对目光尤其敏感,知道贺关正在看他。
楼冬藏走到二楼客厅角落,也就是今天饭桌的位置,吸尘器受到阻碍。
他伸手一摸,摸到下午椅子上相同的雕花。
贺关恰到好处地出声:“给我吧,辛苦了。”
楼冬藏:“好。”
贺关接过来,把吸尘器的尘盒和吸嘴都拆下来,上面的灰尘绺捡到垃圾桶里。
等洗完手,他把楼冬藏拉进卫生间,把干净大半的尘盒和吸嘴递给楼冬藏:“把这两个洗了,我去打扫主客卧衣帽间和杂物间。”
楼冬藏:“好。”
两个人接着忙起来。
等到二楼被清理的差不多,贺关还拿另一个便携吸尘器打扫了被褥和床垫,又把楼冬藏洗过的尘盒和吸嘴放好,沥水。
彻底完成这些,他整个人已经腰酸背痛,瘫在客厅地上那张厚床单上喘气。
这些天楼冬藏听声辨位的能力见长,再加上贺关在身边就不会头疼的缘故,轻松许多。
他蹲下身按住床单坐下来,贺关还以为他要过来亲自己,慌得在地上滚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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