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飒露白
不论在宫中还是清河王府,元熙坐的地方就是御座,他旁边的位置就不是能随便坐的。平常侍驾在旁那没什么,这会儿有个高璋在旁边, 皇帝这样明显地区别对待……就感觉有点不太好。不过想来高璋也不会多想。
“清河王生辰,朕不方便亲临。”元熙道。
高怀瑜低头给人倒茶, 面上也没什么失望的神情。
臣子过生日,皇帝亲自到场祝贺, 历朝历代都没怎么见过。大魏朝中老丞相都不曾得此殊荣,谁过生日了都是元熙让人送贺礼过去, 哪有亲自到场的。
元熙真要跑来给高怀瑜过生日,第二天就要有一大堆人指着高怀瑜鼻子骂, 胆子大些的还会指着元熙鼻子骂。
再说了,人家好端端地过生日, 请了一群人到府上热闹, 皇帝来了不是给人添堵么?到时候是给寿星过生日还是伺候皇帝?皇帝的贺礼送到,人家都得跟亲自看见皇帝一样跪拜谢恩,亲自过去是真的没必要。
而且说实话高怀瑜自己也不怎么想办这生辰宴。
从前在建平,他哪儿敢大操大办过生日。要是办了, 高玮马上就能说他结党营私, 把他拿去下狱。大燕朝臣都知道皇帝高玮恨极了清河王, 真的办了估计也没人会敢来。
他自己也没什么心思过,不过每年清河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会主动给他过,厨子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大家跑到他跟前祝贺,也就完了。
虽然就是王府几个人聚在一起吃碗长寿面说些吉祥话,但也比真的办个生辰宴请一大堆朝中官员来好。大操大办的宴会,哪里是真的就为了给他过个生日呢。
如今是到了大魏,他不能再如从前那般自己关起门来谁也不见。元熙不会觉得他结党营私,甚至还鼓励他多与朝臣结交,他自己也清楚他要跟朝臣有些往来,才能更好为元熙办事。
真只是想过生日,跟元熙找个没人的时候聚一聚就够了。
“陛下,成亭侯嘴快,总是胡言乱语,还望陛下莫要怪罪。”高怀瑜奉上茶,轻声给高璋请罪。
元熙笑着接过,道:“成亭侯在燕地办差许久,于国有功,朕怎会因几句话便怪罪……”
高璋一被夸就高兴,忙道:“不敢不敢,份内之事。”
他之前被元熙留在燕地干活,也是最近这些天才回来。
他对燕地下手那是真的狠,不过半年便把燕地上上下下肃清一遍。燕地一连出了几个大案,把一大群当年为非作歹的勋贵牵扯进去,杀了几批人。加上之前元熙巡行幸燕地又给了点甜头,那边的人差不多都老实了。
好些事情元熙在魏地还顾忌着各大世家不敢做,燕地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对燕地的大家族而言,能保住一条命还能得到皇帝一点好处就够了,他们现在要么反要么拼了命向元熙表忠心,不然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不过是配合改革而已,都是小事。
再经历过几次剿匪,如今燕地治安也比以前好了太多。农民分得土地粮种守着那几亩田,至少不必再四处逃难。燕地已经不再是那生灵涂炭的模样。
连高璋自己都想不到燕地还能变成如今这模样,若不是元熙让他放开手脚去办事,燕地子民哪里能有今日。
一想想自己当年为了搞改革得牺牲色相,结果还没能改成,他就痛心疾首。两相对比之下愈发喜欢在魏国做臣子的感觉,每天都觉得能遇到个明君真好。
现在他看见元熙都跟看见神仙一样,满眼冒光。
元熙都有点受不了他看自己这眼神,垂眸喝了口茶,道:“卿前几日上的折子朕看了,朕瞧了瞧户部和工部给的数字,不仅是燕地还有很多无主田地没分出去,魏地设了理宗院之后也空了很多田没人种。不知卿可有对策?”
燕国一灭,很多因为战乱废弃的田地被重新开垦了。高璋去把燕地杀了个血流成河,被豪强侵占的土地也有很多被收归国家了。如今设了个理宗院,寺庙的田产也重新空了出来。
从前是缺地,现在竟然是地太多劳力不够,很多地都没人种了。
地就那么空着元熙看着都心疼,粮食多种点,将来兴许耗都能把南陈耗死。可缺人能怎么办?现生也得等上个十几年人家才能下地干活啊。
那时候可能他都不在人世了。
他现在就想让这些空着的田也能被用起来。可已经没人用了,他总不可能逼着城里那些公子小姐也都下地干活去吧?
把这些空的田地再分下去也不好,人就那么点,多了人家也种不过来。种不过来的地人家会想着租出去给一些没赶上好时候分到地的人,很快又要养出一批新的小地主。元熙绝不能让这种事那么快就再次发生,因而当初重新分田都是严格按人头分的,而且刚刚好适合一个人耕作。
人不够,让牛马牲畜来也能大大提高耕作效率,可他哪有那么多钱给一人发一头牛?这个也不行。
他现在自己也有些想法,不过想先听听别人意见。正好高璋跑来,刚从燕地回来,最是了解情况。
“大魏如今就是缺人。”高璋被他问起,不由认真了几分,“大魏人不够了,那就只能去跟别人抢了。”
高怀瑜脑子里瞬间闪过乌环人跑边境抢人回去当奴隶干活的画面,当然他知道高璋不是这个意思。
“臣在燕地时,常见陈朝流民越过边境,试图装作燕人领地定居。不过陈人口音大多明显,燕地又一直在严查陈朝细作,基本都被押下送回陈朝了。”
高怀瑜皱眉:“流亡到燕地,又被送回去?是都被送回去了么?”
高璋点点头:“嗯,无一例外。”
“若不是走投无路,何必流亡到异国。”高怀瑜对元熙道,“陛下……即便陈人很有可能用此法安插奸细……臣以为,也应当给陈朝流民一条活路。大魏如今不是正缺人手么?”
元熙轻轻叹口气:“是朕疏忽了……跟南陈抢人,的确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他之前就是这样想的,不过也有诸多顾虑,现在想想,倒是不能因噎废食。
不过思索了数息,他便道:“准许陈人入境入籍,一旦入我大魏,无论从前是何种身份,均与大魏子民一视同仁。可按人口分得田产,田产不得买卖,粮税同样可减。一旦入籍,不可再返回陈地……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高怀瑜诧异道:“无论何种身份?”
元熙点头:“即便在陈朝是贱民,到了大魏便一样是大魏子民。”
毕竟大魏如今已没有贱民了,元熙现在到处找人给他干活,哪里会肯放着那么多人不干活,去伺候达官显贵?登基之初他便逐渐强制主家释放官奴、私奴,将之编入正户,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各家的奴婢都是花钱雇的,不是主家私产,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走。而大部分人都直接选择领块田地回家去自己经营,没有留下继续当奴婢伺候人。
哪个贱民不想成为正户,被当人看待?皇帝只要把这政令发出去,南陈肯定会有人想方设法往大魏跑。
反正那些成天对大魏口诛笔伐,天天嘲讽北朝是北蛮子,皇帝元熙杀兄逼父天理不容的南陈人,不可能是成天为了活命四处流浪的流民,更不可能是为奴为仆受尽欺凌的贱民。什么身为陈人背叛国家去敌国,要一群成天被压迫的贱民念着大陈要不要脸啊!在南陈根本不是人,跑到大魏却什么都有了,不如放手一搏。
高璋有点兴奋:“陛下圣明!”他原本只是想进谏给南陈流民开一条路,让有心过来的南陈人入籍领田,没想到元熙是真的要跟南陈抢人啊。一些原本没心思来大魏的人,这下都要心动了。
“具体的还得细细商议,朕让人尽快拟个完备的方案出来,三月便把事办了。”元熙定下此事,才笑吟吟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你来找清河王应当不是为了这事吧?倒让朕耽误你们了。”
高璋连连道:“不敢不敢,臣就是来找清河王叙叙旧。”
元熙笑道:“那应当不必非要今日吧?”
“哦。”高璋感觉元熙的笑容有点可怕,直觉让他认为自己现在应该离开,“臣明白了……啊那个,臣想起王爷府上厨子有道菜做得特别好吃。”
高怀瑜道:“那便让长乐去叫厨房准备。”
高璋连忙起身:“好啊,微臣先行告退了。王爷好好注意身体啊。”
他说着退出大门,飞快地往会客厅走,路上回想了一下,终于发现有那么点不对劲。
大白天的,这两人躲在寝室做什么?
堂弟怎么有点脸红?
皇帝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怎么在穿衣服?
细细思索,恐怖至极!
……
突然闯入的高璋被元熙吓走以后,高怀瑜又被元熙搂进了怀里。
“接收南陈人的事……一旦开始施行,南陈肯定坐不住。”元熙轻轻咬他耳朵,“到时候让你过去,替朕好好修理修理他们。”
高怀瑜的军功还不够,这两年相对来说还有点太平,很难找到机会让高怀瑜上,有机会就不能放过。
高怀瑜垮起个脸:“陛下……才刚刚压榨完臣,又想着让臣干活。”
天地良心,他指的压榨是诸如休沐日还要把他拉走去练兵之类的事。结果元熙明显想岔了,道:“方才朕怎么能算压榨?”
高怀瑜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勾住了腰带。
“被他打扰了。”元熙沉声道,“卿不会以为,就一次吧?”
高怀瑜忍不住笑:“那陛下想要几次?”
元熙不答,只吻他:“朕帮卿数数有几次。”
*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无奖竞猜,究竟几次?
小鱼:????????
第84章 努力学习撩陛下的鱼
傍晚, 夕阳余晖透过窗棂,照在元熙衣襟半敞的胸膛上。
高怀瑜伏在他怀里,长睫都被日光染成了金色。呼吸微促, 胸膛每起伏一下都很明显,长睫也跟着颤动。
皇帝疯起来真的很恐怖。
把自己也给带疯了。
其实一开始他知道皇帝对自己有点某方面想法时, 他以为皇帝是想要自己在床笫间做皇帝的妃嫔。因此即便男人的本能是想征服, 他也没表露出半点对皇帝的欲念。这种事上他是愿意让步的,可没想到那日皇帝拿戒尺打了他一顿,把他按住之后,竟然跟他曾经想的完全不一样。
皇帝显然也不是天生就喜欢这样, 一开始他还看得出皇帝其实有些别扭,所以不肯失去主动权, 非要在这事上主导。
他试探着问过皇帝要不要换个姿势,他不想皇帝委屈。结果皇帝拒绝了, 还反问他哪里委屈了,自己就喜欢这样。
当时皇帝嘴硬他也不敢揭穿……现在皇帝倒是开始觉得自己掌控一切太累, 开始偷懒躺平享受了,他也能开开心心对皇帝做些一直想做的事, 而不是被皇帝压制着欺负,两人在这事上逐渐和谐。
然后皇帝缠他缠得越来越紧, 弄得他总觉得这条龙是只一见自己就高兴得摇尾巴等奖赏的大狗狗。这种想法很大逆不道, 但他认为十分贴切。
这样的皇帝也还挺可爱的。高怀瑜抬手摸摸皇帝鼻梁,嘴角无法克制地流露出笑意。
“又在开心什么?”元熙问完,轻轻在高怀瑜耳边说了几个字。
高怀瑜顿时笑意一僵,不服气道:“明明已经第……”
元熙道:“用手不算。”
高怀瑜:“……”
好过分啊!怎么就不算!他居然不数!
“算不算?”高怀瑜的胜负欲上来了, 威胁道。
“不算!呃……”
高怀瑜张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怒道:“陛下少数一次, 陛下不公允!天子如此偏私,怎能为天下表率!”
在忠臣直臣猛烈的进言下,最终皇帝陛下还是虚心讷谏,决定公正行事。
高怀瑜万分欣慰,却见不得已纳谏的皇帝忽然一笑。
“羞含檀口衣微敞。”元熙悠悠吟完,顺势低头吻了吻怀里人的嘴唇。
“陛下……莫要再拿这些取笑臣了……都过去多少年了。”方才还春风得意的谏臣高怀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有勇气留在这里不跑……都过去多久了,怎么元熙还是成天拿着他以前写的艳情诗词调侃他啊!
元熙轻笑:“好……那朕换一个新的。妾待欢时久,妆沉浅酒杯……如何?”
高怀瑜:“……”
为什么自己写个游春都下意识地往这艳情的方向靠了呢?后悔!
他正抓狂时,元熙见好就收,不再拿这些诗词调戏他了。
“告病这几天有没有想朕?是不是也等很久了?”元熙语气转柔,把人搂得更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