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坠明夏
李政清被这语气弄得惴惴不安, 他先给陛下行礼, 随后问道:“不知陛下深夜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是有那么一件事。”君颉坐到主位上,“听闻李爱卿与夫人伉俪情深,成婚二十五载至今仍无子嗣, 那家中不觉膝下寂寞吗?”
好端端的, 陛下为什么过问他家里的事?难道他哪里惹了陛下不高兴?
也不可能啊。
李政清心思转了好几个来回,却仍猜不透陛下的想法,只好逐字逐句斟酌道:“回陛下, 的确如此, 不过臣有一胞弟, 育有一子,臣已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对待了,倒也不觉膝下寂寞。”
“大胆,竟敢欺君。”程德海厉声道。
听到程德海公公这么说,李政清一下子就慌了,欺君可不是他能担得起的罪名啊,他连忙下跪,伏地道:“臣话语句句属实,绝无欺君之意,望陛下明察。”
君颉面无表情,“句句属实?那你真的把子侄当亲生子对待?”
李政清没想到陛下是在质疑此事,倒是松了一口气,谁人不知他对子侄的看重,比对亲儿子还好,在这点上李政清从来问心无愧,就是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半夜召他前来就为了问这个问题,难道是质疑他的品德,思及此,他认真答道:“臣将胞弟一家接入京城,吃穿用度从不曾亏待,一律花销皆由府内承担,子侄从小便延请名师教习,臣无事时也日常考教指点,前段日子还送他去太学读书,臣是真的把他当自己的儿子养在府内。”
君颉笑了一下,李政清还以为自己的答案很让陛下满意,谁知下一秒,就听到一声放肆。
“给了吃穿用度,让他读书习字就就叫做待如亲子?为人的品性你是一点都没管啊。”君颉淡淡道:“你可知道他昨日在太学寻衅滋事,打伤了林将军的幼弟和孙尚书的儿子?”
什么?
林将军是跟着陛下平定楼兰的功臣,如今在浙江抵御倭寇,名声赫赫,而朝中的孙尚书除了工部尚书孙启彻还能是谁,最近很得陛下信任,正是赤手可热,这两人一个正二品,一个正三品,官大一级压死人,都不是他一个四品通议大夫能够得罪得起的啊。
禹然怎么会对他们动手?
随即李政清意识到不可能,立即帮自己的侄子争辩,“此事绝无可能,望陛下明辨,今日禹然生了急症,需要卧床修养一个月,怎么可能在太学动手?”
君颉敲了敲桌子,“你猜他为什么要卧床修养一个月?”
李政清张口想说什么,突然见陛下似笑非笑,意识到了什么,脸都绿了。
难道这件事是真的?弟弟弟媳是在骗他?
君颉道:“今日张元良把闹事学子的家长都叫去了太学,你侄子被张元良罚闭门思过一个月,连在家中都会受到亲人蒙蔽,朕很怀疑你在朝中是否还能堪大用。”
“若是觉得朕在诓你,大可亲自去太学走一趟,问问张元良此事经过。”
李政清闭目,“臣不敢。”
陛下向来英明神武,怎么会拿不确定的事来问责?
怪不得陛下深夜召他前来,原来是为了给林将军和孙尚书撑腰,这两位都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家里孩子被打,绝不可能把委屈往肚子咽的。
此事必须妥善解决才行,李政清磕头道:“臣回家一定严加管教子侄,让他去林府和孙府负荆请罪,在认识到错误之前,绝不让他再去太学惹是生非。”
君颉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道:“孩子还是要好好管教的,品性尤为重要,不然长歪了就再难让他回到正途上了。”
李政清知道这事在陛下那便是揭过了,喜道:“多谢陛下教诲!”
君颉挥挥手让他走。
李政清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察觉背后已经一身冷汗,但没高兴太久,他刚站起身陛下又道:“哦对了,朕还听闻你侄子打了林将军的孩子不说,你弟妹还跟林员外郎要两百两银子的医药费。”
“嚯,两百两,好大的口气,这是朕给你的俸禄不够养家,还是你弟妹觉得朕的臣子赚钱太过容易,拿两百两就同饮水吃饭一样简单,都不会心疼的?”
李政清哪里想到,陛下说的最后一句话才是暴击,侄子打架还能说是小孩子不懂事,没管教好,可向朝廷官员伸手要钱,还是二百两。
如果林员外郎不追究,那就是普通事件,若是深究起来,那就是勒索官员,可以压入大牢的呀。
这个时候李政清都来不及想林霁方有没有记恨自己,会不会在年底吏部评选官员绩效的时候给他下绊子了。
重要的是他在陛下心里的印象已经被弟弟一家拖累了。
这才是最关系到他未来仕途的啊。
君颉道:“孩子做错事确实可以教养改过,可身边父母没做好榜样,想来也很难成材吧。”
李政清双腿已经发抖了,颤声道:“臣一定严肃处理此事,给陛下一个交代。”
只听陛下道:“希望如此,跪安吧。”
等走出宫门,李政清一下腿软瘫倒在地,在门口等候的李家下人见老爷出来却坐在地上,连忙上去搀扶,结果没想到却被重重推开了。
李政清气不打一处来,他自认为对弟弟一家不薄,可他们怎能如此坑害自己?作为朝廷官员的家眷,不谨言慎行便罢了,还瞒着他四处惹是生非,最要命的是还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等冷风吹了一会,李政清腿上才恢复了力气,自己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对下人道:“立即回府!”
此时李禹然还在温暖的被窝里酣眠,正梦到自己把林霁云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对方涕泗横流向他跪地求饶,并保证给他做牛做马。
李禹然抬头就给了他们每人两耳光。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打的是他们耳光,为什么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李禹然幽幽转醒,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好痛,而且卧房的灯已经点亮了,他大伯正站着看他的脸。
完了,李禹然意识到什么,立马捂住自己的脸,之前他的脸被孙常威打了,现在还是青肿的,一看就知道他打架了,这事不好和大伯说,爹娘便跟大伯谎称说自己发了急症,不能见人,所以他就躲在屋子里休息,等脸好了再出门。
没想到大伯大半夜来他的房间。
这怎么和大伯解释?为了能住在李府,将来做李府的主人,李禹然一直听爹娘的话,在大伯面前表现乖巧。
他坐起来死马当活马医道:“大伯怎么来了?”
李政清道:“你的脸怎么了?”
李禹然眼珠转了转,打架的事是瞒不过去了,道:“我昨日被打了。”做受害者至少不会惹得大伯反感。
谁知一向可亲的大伯这次竟然没有立即表示心疼,还反问他真的吗。
难道大伯听到了什么风声?可是白天爹娘才去了太学,大伯不会这么快发现吧,他点了点头。
李政清已经快忍耐不住了,要不是陛下提点,他还要被自己弟弟一家蒙在鼓里,原来在他面前尊师敬长都是装的,私下和同学打架,欺凌弱小,作威作福。
想起在宫中陛下的质问,李政清再也忍受不了,“你还骗我!我辛辛苦苦教养你这么多年,竟然连一句真话都听不到!”
李禹然大惊,“大伯你说什么?侄子没骗你!”
“还嘴硬?”李政清愤怒地用手颤抖地指着他,“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李禹然还想辩驳,但是自己的爹娘也被人带过来了。
李禹然他爹李正河瞧着这阵仗,觉得不妙,道:“大哥大半夜怎么把禹然叫起来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不行吗?”
李政清满脸怒容,问道:“你知道禹然在太学同人打架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正河知道这事瞒不过去了,只好讨好地笑,“我不是怕大哥你担心?这种小事就别让你烦神了。”
李政清瞧着自己的弟弟市侩的笑容,想起了以前家里父母过世的早,他们两兄弟只能相依为命,他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他,好不容易自己靠着科举改变命运,入朝做官,还一直用俸禄接济在乡下的弟弟。
妻子生不出孩子,他便把弟弟一家接到京城,把弟弟的儿子当做自己的儿子在养。
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在京城过日子,反而总是拖他后腿?
想到这,李政清已经冷静下来了,“不敢让我烦心的意思就是瞒着我去敲诈别的学子的家长?”
“两百两,我平日里短你们的吃穿了吗?还是我太过纵容,把你们的胃口养刁了?”
没想到大哥连这事都知道,李正河还想把错推到妻子身上,但大哥根本不让他说话。
“我以后不会再纵容你们了,天亮了就从李府走,我不会给你们一分钱。”
“至于禹然,要么去给被你打的学子负荆请罪,然后休学,我还把你当儿子养,要么就跟着你爹娘一块滚。”
李禹然他娘听到大哥说让他们离开李府就已经急了,笑话,离开李府,他们靠什么生活?她买的那些珠宝首饰岂不是也带不走?可听到让儿子休学,李禹然他娘总算是发觉什么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金银财宝可以不要,可儿子不上太学,以后还怎么入朝为官呢?
她双手合十,央求道:“大哥,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可千万不能让禹然休学啊,打架的事那些学子家人都不追究了,太学也只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他还小,不能断了他的前途啊。”
“前途?你认为他还有前途可言?”李政清鄙夷道:“你敲诈朝廷官员两百两的事陛下都已经知道了,不把你下大牢都是好的了,留下了这么差的印象,你觉得陛下还会让你儿子入朝为官?”
听到皇帝知道这件事,李禹然他娘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
李禹然他爹李正河也脸色灰败。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救命。
第44章 震惊花草社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一开始只不过想教训那个从乡下来的小子而已。
李禹然有点脑子转不过弯来, 但是有一点他很确认,他绝对不会给那三个人道歉。
一定是他们从中作梗,不然皇帝怎么会知道这种小事, 断送了他大好的前途, 还妄想他去道歉?
李禹然憋着一口气, “我绝对不道歉!”
李政清本来还对这个孩子抱着点能教养好的念头,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还不知悔改, 已经废了, 救不回来了,说再多也是无用,富裕的生活让他头脑不清醒, 那还不如让他回乡下吃些苦头, 希望能够打醒他。
天一亮李政清就叫了马车让他们走了,毕竟是亲兄弟, 说不给一分钱让他们回乡都是气话,看他们在清晨的秋风中瑟瑟发抖, 李政清还是没忍住, 让妻子给了他们足够回乡生活一两年的银两。
可把人送走后,下人们收拾屋子的时候,竟然来报,说是在弟弟的房屋中打扫出来了好几套纯金的首饰, 还有一些金元宝, 加起来能有将近一千两银子。
李政清快气得晕厥过去了,家里不可能有这么多钱,那他弟弟从哪来的这么多银两?
李政清不敢细思, 一边后怕一边庆幸, 幸好事情什么都没发生就把弟弟一家赶走了, 不然日后很可能就是他大祸临头了。
本来他还打算让侄子在乡下吃点苦头,待个一两年,等他能明白自己错在哪了,再接他回来,就算日后不能为官,在京城也能有其他出路。
可现在,李政清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弟弟这一家人,包括这个为了让他成材,自己投入极大心血的侄子。
就当自己原先瞎了眼!
最可气的是,他最后竟然还动了恻隐之心,给了他们回乡下的安身立命钱!
就应该让他们一分不拿地滚蛋!
*
距离那场请家长风波过去了两三天,太学里讨论的声音小了很多,林霁云也没有那么受关注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君颉给的药效果非常神奇,只抹了两天,就基本看不到痕迹了,盒子里还剩下大半的药膏,林霁云没打算还给君颉,这么好的药,当然要留给自己以后用。
这就当是有一个皇帝男朋友的福利了。
除此之外,林霁云还没放弃百日葵,头两天一直仔细观察情况,生怕百日葵发现输入养分的来源不对,心情不好直接在石腊红枝头枯死了。
而孙常威和张慧安和花草社老师的想法一致,觉得林霁云是太想去见皇帝,不甘心就这么没机会了,因此把百日葵绑在石腊红上,假意欺骗自己。
弄得张慧安十分自责,林霁云越是宝贝那盆无法挽回的百日葵,张慧安就越内疚,这两天几乎天天在林霁云这安慰他,尽自己最大力量补偿,想办法逗他开心。
然而等了两三天,孙常威指着绑在石腊红枝头上的百日葵跟张慧安道:“这怎么还没干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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