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吃姜糖
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引鸳都会斤斤计较。
于是,就在第二天,秋君药的身体刚好些,人也精神些,引鸳就想宣秋景和进宫。
但秋君药却一直说不急。
甚至引鸳都开始三催四请了,他也不以为意,很沉得住气,该做什么做什么,好像那天答应楚瑜的事情,只是一场玩笑。
最后引鸳自己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见秋君药有所行动,引鸳一怒之下还以为秋君药是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暗戳戳地和秋君药闹了几天的别扭,秋君药哄了几天,也不见好。
但引鸳不知道,实际上,秋君药早已有了主意。
他谁也没说,暗地里悄悄命令来福把楚瑜安置到一处密室,除了自己和心腹,谁也不知道哪个密室在哪里。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秋君药又悄悄放出前几日宫里进了刺客、被御林军当场抓获关进地牢的消息,随即静待秋景和上门。
三天之后,满京城都找不到楚瑜人的秋景和果然开始怀疑当日进皇宫刺杀秋君药的人就是楚瑜,纠结了好久之后,果断进了宫,面见秋君药。
秋君药早就知道秋景和会来,所以从早上开始就让人把躺椅放在殿前,又放了一把在自己的椅子旁边,坐在那里舒舒服服地晒太阳。
秋景和刚一进披香殿,就看见秋君药抱着一只布偶猫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脸颊上的小绒毛在太阳下清席可见,照的他面庞透亮有光泽,神情安宁惬意。
“.......父皇。”
秋景和心里着急,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撩起衣袍在秋君药腿边跪下:
“儿臣给父皇请安。”
“来了。”秋君药眼睛都没有睁开,指尖任就搭在布偶猫的身上,声音懒散:
“坐。”
“........”秋景和犹豫了一下,随即被太监扶起,在早就准备好的摇椅上小心坐下。
他都不敢坐满,半边身体还悬在空中,一副十分谨慎的模样。
秋景和不开口,秋君药也不主动开口。
他就是要试一试,秋景和对楚瑜的情分还剩下几分。
果然,不到几分钟后,秋景和就没耐心了,坐立不安片刻后,就直接开了口,婉转地问道:
“父皇.......儿臣听闻您前几日抓到一名刺客,据说还是灵族人?”
“是啊。”秋君药闭着眼睛,笑道:
“本想严刑拷打,查出幕后主使,没想到刚扒了他的衣服,就在他背后发现大片擦伤,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倒是有趣的紧。”
秋君药话音刚落,秋景和的身体就瞬间绷紧。
他当然知道那些擦伤是哪里来的。
那时当日他将楚瑜按在墙上的时候,因为墙面粗糙,他又过于用力,所以擦出来的。
“......那他说什么了吗?”秋景和不知道楚瑜为什么要去刺杀秋君药,谨慎地试探着问道:
“他有没有说自己是谁?”
秋君药沉默半晌,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秋景和,一副不太想多说的样子,欲言又止,片刻后才道:
“他说自己有罪,被御林军当场抓获之后,就很快认了罪,请求朕赐死他。”
“.......”秋景和心里一紧:“那之后呢?”
“然后朕就如他所愿,将他赐死了呀。”秋君药说:“尸体就停在牢房里,今日就让宫人把他丢到乱葬岗去。”
“.........”
秋景和闻言,顿时如一盆冷水浇下,整个人血液都好似冰冻凝结,当场傻了。
他大脑嗡嗡地响,一面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面又忍不住去想象楚瑜横死的场面,一时间内心心潮激荡,竟然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秋家约莫有什么祖传的心脏病,情绪一失控就会心口疼,秋景和跌坐在躺椅上,眼前黑的看不清面前的太阳,直到秋君药过来拉住他的手,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趴在秋君药肩膀上痛哭,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父皇,他,他......”
“没错,朕派人去查了,那个刺客,就是楚瑜。”秋君药怜惜地摸了摸秋景和额头上的发丝:
“他假扮林玉,又骗你一次,害你心碎至此,如今又入宫来刺杀朕,与大端做对,朕早就想赐死他了。”
“........不,不是的父皇。”秋景和用力摇头,眼泪刷拉一下掉下来,像是透明的珠子似的,抓紧秋君药的衣领,痛哭失声:
“是儿臣先将他赶走,害他心灰意冷,他才会莽撞糊涂地进宫来找父皇的。”
“他不是想杀您,他说不定.......说不定只是想进宫来,求您再给他赐一次婚,和儿臣.......再续姻缘。”
“竟然是这样?”秋君药诧异道:“可是你竟然知他心意,又为何要赶他走,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说:“楚瑜临死前说,昔日他逃婚离开皇宫,其实是因为灵族的大长老从中作梗,故意害他失忆,他才会如此。”
“儿臣知道,儿臣什么知道。”
秋景和只觉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一想到楚瑜死了,他的心脏就阵阵绞疼,悲痛万分之下,甚至都没有抽出理智去细想为什么一向仁德的秋君药会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已经赐死了一个灵族族长,真的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儿臣自知自己已经身中蛊毒,时日无多,说不定哪一天就死了.........”
“可是按照皇族的规定,皇子死后,妾侍可以遣散回家,但其正妻是不能改嫁的。若我死了,楚瑜还正当风华正茂之年,却不得不给我守寡,那岂不是我误了他的青春?”
秋景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想他死,我想让他长命百岁的......早知道他会冒险进宫,儿臣,儿臣........”
他抽泣片刻,抖着肩膀咬牙道:“早知道儿臣就不该顾忌那许多,直接应了他,光明正大娶他做贤王妃,也好过他年纪轻轻,就因我而死!”
“........”秋君药闻言,总算是知道了秋景和和楚瑜两人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两人都过分为彼此着想,都想对对方好,用各自的方式守护着对方,心意互通,但却屡屡遭遇阴差阳错,以至于差点天各一方。
“......唉,”秋君药低下头,摸了摸秋景和的头发,看着秋景和哭的不能自已,知道秋景和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楚瑜,所谓的“两不相见”也只是想逼楚瑜放下而已。
“朕的和儿,怎么这么心软呢?嗯?”
秋君药用袖子轻轻去擦秋景和的眼泪,低声道:
“别哭了。”
他说:“父皇再给和儿找一个漂亮又温雅贤淑的贤王妃,好不好?”
秋景和低着脑袋,用力摇头,抓着秋君药的衣领,力气大的秋君药都要被拉着往下拽,秋君药堪堪稳住下盘,好悬没有被拽的跪倒在地上。
“别哭了别哭了,”秋君药都要无奈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道:“你且抬起头看看,朕为你挑选的新王妃,你可还满意?”
秋景和还是低着头,怎么也不肯抬起脸,哭的眼睛都快肿了。
秋君药无奈,只能掐着秋景和的下巴,用力将他的头掰向右边,强行让他看看自己给他挑的新王妃:
“看清楚了没有?”
他说:“这个王妃是不是比之前那个,漂亮的多?”
秋景和抽了几下,眯起模糊泛着水光的眼睛,迎着日光看,果然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朝他缓缓走来。
那男子黑发紫眸,唇红齿白,端的是一副温雅贤淑的模样,只不过脸上还带着些许无措,似乎是想过来安慰他,但又碍于什么,站定在原地凝望着他,想动又不敢动。
“........”在看清那人样貌的那一刻,秋景和浑身一震,片刻后又回过头,看着含笑的秋君药。
“怎么样,这个王妃你想不想娶?”
秋君药故意道:“喜欢吗?是不是看到他的脸,突然又移情别恋了?”
秋景和闻言,咬紧后槽牙,用力地将脸埋进秋君药的脖颈处,像是个咬人裤腿的小狗,愤怒地呜呜直哭,气的大叫道:
“......父皇,你又骗我!!!”
秋君药是个没心没肺的爹,闻言乐的差点笑出声。他兀自乐了一会儿,片刻后还是拍了拍秋景和抽动的背,放柔声音问:
“娶不娶啊和儿?”
他说:“父皇可提醒你啊,你这可是二婚,要是不早点拴住,万一人家要是嫌弃你二婚,反悔了,你可再没地方后悔去啊?错过这个村也没这个店了哦?和儿?”
话音刚落,秋景和果然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良久之后,他才吸了吸鼻子,低声道:
“娶........我娶。”
“真的?”秋君药问:
“朕看你哭成这样,还以为你对朕选给你的新娘子不满意,被他丑哭了。”
“真的娶。”秋景和说:“还有........”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泄愤般,恶狠狠地把眼泪往秋君药的衣领上蹭,咬牙切齿道:
“父皇,你真的真的.......真的太讨厌了!”
第69章 所谓帝王
虽然秋君药使了一点小计策让秋景和说出了心中所想, 但可想而知,秋景和并没有怨恨他。
与之相反, 秋景和和楚瑜对秋君药的感激更上一层楼, 在两人再次婚期的第二天,楚瑜的求助信就和信物一起,火速寄到了当年赵悯与老国师约定的春秋亭内。
“老神医赵悯与我师曾是同门师兄弟, 当年两人感情极好,常常披被夜谈, 抵足而眠,只不过后来似乎发生了一些事,导致赵悯被我祖师赶出了师门。离开师门的赵悯最后还是遂了他母亲心意, 成了一名郎中。”
楚瑜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清脆的声音唤回了秋君药的周身:
“陛下,你又输了。”
“.........啧。”秋君药收回思绪, 抬起头, 指尖指着太阳穴,轻轻点着,口中不满道:
“作为儿媳,你就不能让让朕吗?”
他说:“你母后每次下棋,都让我三子, 偏你一子也不让。”
楚瑜闻言,收回棋盘上的手,笑:“皇后娘娘让子,是他作为妻子与夫君的情趣;而臣媳不让子,是臣作为臣媳的忠。”
楚瑜稳重道:“妻与臣, 终究是不同的。”
“.......就你巧言善辩。”
秋君药从塌上起身,一旁侍候的来福反应很快, 扶着秋君药的手臂将他扶下贵妃榻,
“对了,和儿呢,这几日怎么不见他进宫来请安?”
楚瑜跟着站起身,闻言,脸上微微有些红:
“他这几日都忙着筹备婚礼的事情,难以抽身,故让臣进宫来给陛下请安。”
秋君药:“那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