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节藕
“陈阿姨,请您慎言。”李兰回头看着出声的人。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姓陈,”老太太双手插着兜连连后退,并且大喊道,“这人知道我姓什么,看来是提前探过路,说不定是什么骗子抢劫犯!”
居然能知道小区内的业主姓什么,保安的表情也从之前的为难变成了严肃,他一把抓住国丙的衣领,“幸好我没放你们进去,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人群中已经有人报了警。
李兰已经笑不出来了,她把包举起来砸了保安几下,“要我说多少遍,我们是业主!到底要我们怎么说你才放我们进去?”
江临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时,医生说只能截肢,膝盖以下的部分都要被截掉,这对李兰和国丙来说,都无异于天降噩耗。
国丙连怒骂李兰的力气都没有了,在手术室外一个劲儿的抓头发,李兰的眼泪都快流干了,却还要应付碾断江临小腿的肇事司机。
可这些便算了,在办住院手续时,窗口内的工作人员说查询不到江临的信息,但是却查出来了江临在该院三年前的就诊记录,并有死亡证明。
两人在医院也闹了一场,患者治病重要,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为难,住院手续办理成功以后,他们准备回家取一些方便江临换洗的衣物。
可却在小区门口遭到了阻拦,居然说他们不是该小区的业主?!
“我儿子在医院等着我呢,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买了房子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李兰声嘶力竭,她眼睛通红,已经崩溃。
保安完全不为所动,“警察很快就来了,你们和警察说去吧。”
赏南和江鲫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赏南和他们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有什么爱可谈,他看向江鲫,“你还好吗?”
“这是他们原本的人生?”
赏南的表情很平静,“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想安然无恙地过着自己原本的生活,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那走吧,”江鲫牵着赏南的手,绕过人群,“今晚童喜是不是可以去主卧睡觉了?”
赏南还没回答,李兰就眼尖地看见了两人,她走得飞快,“你们站住!”
保安苦于自己势单力薄,不能把两个人都抓住,这要是让业主受伤了,他的饭碗可就不保了啊。
李兰一转眼就跑到了两人眼前,赏南淡淡地喊了声,“阿姨。”
李兰深呼吸一口气,她现在对江鲫的仇恨完全超过了恐惧,管他是人是鬼,他伤了江临,千刀万剐都解不了她的心头恨。
女人一转身,指着江鲫,大声地对人群说道:“他是鬼,都死了三年了,他不是人,大家快帮我抓住他!”
她说完后,在场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奇怪。
之前那个穿花棉袄的老太太又说话了,“你怕不是个疯子哟,这是我们小区有名的高材生,当我们都不认识呢,再说了,他是人是鬼,和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高材生?李兰痴愣在原地,晚上的风一吹过来,她一激灵,扭头看向江鲫,“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江鲫垂眼看着对方,“小姨,好自为之。”
世界到底被摆正到什么地步,赏南和江鲫都不太清楚,但对李兰一家三口肯定没什么好处就是了。
见两人要离开,李兰立马要伸手去抓,眼见着她的手指要抓到赏南的头发,江鲫转身就捏住了李兰的手腕直接拧断,女人疼得惨叫出声,捂着手弯下腰来。
江鲫看着李兰疼得浑身颤抖的身体,他轻声道:“我不知道会伤到你,你不应该动赏南的,我……我太爱他了。”
赏南:“……”前边两句还算正常,第三句……场合不太合适吧。
留下已经疼到快要晕厥的李兰,江鲫拉着赏南离开这片闹哄哄的地方,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警察很快也来了。
两人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江临还留在这里的东西全部都往楼道里的垃圾运输通道丢,丢到钱包的时候,里头哗啦啦掉出一堆卡,学生证也在。
赏南本想直接全踹进去,结果却看见证件上面的名字都是江鲫,甚至连回来的机票印着的都是江鲫的信息。
现成的,可以用。
赏南把一堆证件都捡了起来。
难怪14说江临的所有信息都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也是,毕竟已经是死人了。
-
没过多久,童喜也回来了。他到家时,一边搓着手想让自己快点暖和起来,一边说:“底下怎么有警车?”
“你猜。”赏南已经洗了澡,穿一身白色珊瑚绒的睡衣,睡衣还自带一个有耳朵的帽子,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呆萌很多。
“我怎么猜?谁家打孩子把孩子打得报警了?”童喜瞎说了一个。
“不是,”赏南摇摇头,顺便还接过江鲫递过来的葡萄,“是李兰和国丙想进来,被保安拦住了,保安说他们不是这里的业主,不让进。”
童喜一时之间没理解过来,良久过去,他捧着下巴以防掉下来,“我的老天爷,江临的身体里居然能碾出这么多东西来,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财富啊!”
“那他们报警了,怎么办?”
赏南很淡定,“报警也没用,这不是警察来就有用的事情,他们贪下江鲫父母赔偿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天?”
童喜的担忧是对的,警察在童喜回来后没几分钟便登了门,并且带着李兰和国丙。
李兰的手被做了简单的处理,她吊着手,头发衣服乱糟糟的,门一打开,她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指着空气说道:“这就是我的房子,警察同志,这真的是我和我老公的房子。”
屋子里的三人静静地看着她。
李兰又指向江鲫,“他是我外甥,死了都三年了,他现在根本就不是人,他还能随便附别人身,我的儿子就是被他推下车的!”
警察来的时候见李兰信誓旦旦言之凿凿本来还有些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小区物业把人家资料搞错了,可现在听了李兰这一番话,他们觉得,那小区保安没说错,这真有可能是个疯子。
“你们是租户,是吗?”警察问几个男生。
赏南和童喜一起点点头。
“那和你们签订合同的人是谁呢?”
[14:江鲫。]
赏南:“江鲫。”
童喜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虽然他知道江鲫的人生轨迹已经被扭正,但问题是,这房子不一定也会被扭到江鲫名下啊!
警察提出看一看他们的合同。
“在我那儿,我去找。”童喜满头大汗地去翻找合同,他手都在抖,因为这个谎要是没圆过来,那事态可就太令人难堪了。
合同被压在箱子底下,童喜好不容易翻出来,警察就等在门口,他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等,拿着合同便跑了出去。
“你去。”童喜看见警察就紧张,他把合同递给赏南。
赏南接过合同,不明白为什么这薄薄的几张纸怎么拿着还有些沉手,但看童喜紧张得嘴唇发白,他也不好意思问,警察又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他也不好拆开仔仔细细地看,说不定他们还以为自己在做贼心虚呢。
“这是合同。”赏南把合同递过去。
合同在警察手中逐页展开,里头一个本子直直地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啪”的一声。
还没等看清是什么,就被眼疾手快的李兰一把抢着捡起来,李兰看着手里的东西,拿在手中挥了挥,“房产证!现在没话说了吧,这是我的房产证。”
的确是房产证没错,童喜呼吸一滞,心脏狂跳,李兰之前可没把房产证给他和赏南,现在房产证出现在了他们手中,那就说明,这房子可能真的已经在江鲫名下。
但李兰却还不知情,她已经被今天的事情弄得晕头转向,疲惫不堪,她无法再维持优雅知性,但粗鲁野蛮也不是她的本性。
可此时,她不受控制地露出得意洋洋的眼神,觉得自己拿到了最强有力的证据。
警察皱眉,“拿过来我看看。”
李兰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她把房产证递给警察,只等着尘埃落定后就将这三人赶出去,再找人捉鬼。
此时此刻,她恨极了江鲫,让江临出车祸,让自己一家在一天之内经历巨变,让自己的修养得体荡然无存。
警察翻开房产证,看了眼李兰,“女士,您的名字是……”
李兰扬起唇角,回答道:“李兰。”
警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确认自己没看错证件上面的名字,也确认自己不是文盲,“业主不是你。”是一个叫江鲫的人。
不止房产证上是江鲫的名字,合同和收据上签下的也都是江鲫的名字。
“你们是租户,手里为什么会拿着房产证?”
赏南:我虽然知道,但实情好像不能说吧......
赏南回答不上来,童喜就更加回答不上来了。
警察正欲再问时,江鲫从赏南身后出现,拿走了警察手中属于他的房产证,乖巧礼貌地笑起来,“因为租户是我的男朋友,我把房产证放在我男朋友手里,警察叔叔,有什么问题吗?”
第74章 恶灵变奏曲
眼前的两个男生年龄相仿,所以警察也没花时间在这个问题上仿佛求证,他目光在面色灰白的李兰的脸上巡过,慢慢合上了房产证,“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她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不。”她发出短促的气音,后又强颜欢笑,“警察同志,你再看看,这房子真的是我和我老公的,你好好看看上面的名字,说不定是被人使了什么障眼法呢?”
“女士,请您不要再说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了。”警察的表情很严肃,他又看了眼江鲫,“你就是江鲫?”
“是的,我就是江鲫。”江鲫接过房产证,很顺手地就递给了赏南拿着,“这房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后来我去首都上大学,我男朋友正好到十六中复读,他没有宿舍住,我便把这套房子给了他住,只不过我男朋友太讲究客气,一定要和我明算帐,和我签了租赁合同。”
“你在说什么?这分明是我的房子!”李兰看着江鲫那张脸,一股火从心头窜起,她朝江鲫奔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不是人,你到底是谁?”她眼中的怒火似乎将要化成实质性的,恨不得将江鲫烧成灰烬。
还好警察眼疾手快按住了她,外面的国丙看着这情形,心下着急,“警察同志……”
“你认识她吗?”警察问江鲫。
江鲫眼皮耷拉下来,认认真真地看了李兰一会儿,最后冲警察微微一笑,“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江鲫!”李兰咬牙切齿。
确认了身份之后,警察强硬地带走了李兰和国丙,李兰全程没有反抗,而国丙后知后觉地开始大声谩骂,他努力拧着脖子面朝站在门内的江鲫和赏南,“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逆天而行,你们会遭报应的!”其实他如今也不确定江鲫现在是人是鬼,江鲫的确是死了,三年前就死了,可说不定……有人帮江鲫续了命呢,就类似于他们帮江临也换了一条不错的命。
电梯门打开,里头走出来抱着小博美的女邻居,李兰眼睛一亮,趁机一把抓着女人的胳膊,女邻居被吓了一跳,和小狗一块儿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赵娟娟,是我啊,”李兰语气急切,看着邻居的眼神就像看着救命稻草,“我是李兰,你不认识我了吗?”
赵娟娟凑近了点,确认之后,她摇摇头,使劲挣脱了李兰的桎梏,急急地钻出电梯,“我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哦,你就是张老太说的那个来踩点被抓包的人!”
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李兰的眼神灰败下来,她挺直的脊背在进入电梯后轰然坍塌,电梯里的白炽灯把她的脸照成了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往日里的挺拔优雅气质荡然无存。
若她是真正的无神论者或者是唯物主义者,那么她一定坚信现在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是假的,都是源自她和丈夫的精神,可她亲身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她无法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假象。
这些都是真的。
有人在背后帮助了江鲫,有人把本已经死去的江鲫从地狱中拉了回来,而同时也将他们一家三口送入了地狱。
她的外甥回来了。意识到这一点的的李兰无法自控地害怕起来,江鲫说不认识她,江鲫是带着仇恨回来的,江鲫会杀了他们全家的。
电梯里的灯突然闪了一下。
李兰瞳孔猛缩,她放声尖叫,差点把电梯里的其他人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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