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抵岸
到了下面,轮椅上的男子抬头,对他温和的笑了下:“阁下安好,一份甜品。”
沈谓笑道:“您还真是日日都来啊。”
男子笑了笑,轻轻摸向腹部,目光柔和。
是的,这是一个有身孕的雌虫。
最开始遇到这个雌虫还是沈谓第一天来摆摊的时候。
初来乍到,对D区的环境很陌生,也遇到了一些恶虫刻意刁难,是这个雌虫帮了他,言辞有礼,句句犀利,用着最轻柔的语气、最狠辣的话将那些恶虫吓走了。
沈谓很感谢对方,几天的相处,也知道了,对方腿部有疾,有孕后不得其雄主喜爱,被厌弃到了D区生活,沈谓心想,那个雄虫可真是没长眼,这么好的雌虫都不喜欢。
将一份甜品递过去,沈谓照旧收下了星际币,正准备悄悄给这个男子放到轮椅后方的小口袋里时,男子顿了下,笑出声来:“阁下,每次给您的星际币您都给我还回来了,这一次一定要收下。”
沈谓没有任何瞧不起的意思,只觉得,这个雌虫怀着孕还被赶到了D区来生活,那么艰难了,他还是不收了吧。
男子又无奈的笑了下:“阁下放心,我的星际币足够我的生活。阁下收下吧。”
正当沈谓犹豫收不收的时候,赫安的声音传来了:“上将?”
沈谓和男子同时抬头。
男子诧异的看了眼:“赫安?”
沈谓:“你们认识?”
赫安立刻问好:“上将安好。”
男子摇头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好久不见。”
赫安介绍道:“这位是霍尔斯上将,原属第九城指挥官。这位是沈谓,您应该听说过的,军部的小霸王。”
一个唯一能在军部活动自如任意妄为的雄虫。
霍尔斯诧异的看向沈谓,忽的,笑了,“久闻大名。”他撕了一张便利贴,写了一个地址,温声:“明日有空的话可以和沈谓阁下一起来坐坐。”
赫安笑着答应了。
等霍尔斯离开了,沈谓才探头道:“你们关系很好吗?怎么之前没听说过这个上将呢?”
赫安低声:“霍尔斯上将在三年前的战役中重伤,腿部中弹,早已退役了。”
沈谓叹口气,摇了摇头:“真可怜……”
这一日,沈谓硬是坚持到了临近夜幕时刻才离开,赫安送他到庄园后,问道:“明天还要去卖?”
沈谓想了下,“霍尔斯上将不是邀请我们去坐坐吗,明天可以只摆三个小时。”
说到做到,隔日,沈谓真的只摆了两三个小时,赫安看着沈谓认真工作的模样,一时无言。
看了看时间,赫安道:“可以走了。”
沈谓抬头,磨磨蹭蹭的说:“等等啊。”
他将所有的纸盒子收拾起来,擦了擦手,和赫安一起离开了。
D区到E区的路并不好走,这里都属于低等区,龙蛇混杂,乌烟瘴气。
赫安走在沈谓身边,轻轻牵住沈谓的手,他知道,沈谓应该很少来这种地方,沈谓的家庭条件太好了,从小生活在蜜罐里,别说D区了,就算是A区都很少踏足,向来都是在贵族区生活,他以为沈谓会对此处露出鄙夷嫌恶的神情,但沈谓没有,而是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如果是别的雄虫用这样的目光看待事物,那大概率是讥讽。
沈谓不是,沈谓很单纯,他的同情就是同情,不夹杂任何的其他意思。
越走越脏,满脚泥渍,沈谓将自己的礼盒抱到胸前,生怕礼盒被弄脏了,他看向赫安,问道:“你说霍尔斯上将会喜欢我的礼物吗?”
赫安笑了下:“当然。”
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这声音着实惨痛,沈谓和赫安同时愣了下,一下子就听出这是霍尔斯上将的声音,忙跑了过去,到了二层那个闭塞的房间内,满地鲜血,霍尔斯就倒在地上,身上几道鞭痕,后颈处的虫纹被强制唤醒,此刻,一边身下流血,一边精神力波动,赫安惊道:“上将!”
沈谓从没见过这场面,吓得后退,忙背过身去。
虫纹是非常隐私的事物,一般来说雌虫是绝不愿意让自己的虫纹被其他虫看见的。
沈谓听着身后的低吼声,身子颤了下,他知道,这是精神力暴.动的前兆。
赫安厉声:“沈谓!那个雄虫还没走远!把他带回来!”
沈谓闻声,拔腿就跑。
那个雄虫指的应该是霍尔斯的雄主。
一路跑,终于看见了一个身影,沈谓直接飞奔过去,一脚将那个雄虫踹到地上,拎起对方的领子,直接拖拽着走,“跟我回去!”
那个雄虫冷笑一声:“霍尔斯死了吗?”厌弃的嘲笑,“不会还没死呢吧?”
沈谓一愣,一拳砸了上去,怒骂:“他是你的雌君!他还怀孕着呢!”
那个雄虫不以为意:“哦,这很重要吗?哪个雌虫不能怀孕?大不了再找一个就是了。”
沈谓被这番话惊到了,他真的很想弄死这个雄虫,但理智告诉他,要是再不把这个雄虫带回去,霍尔斯那边就危险了,沈谓直接将他强制带走,带到了霍尔斯面前。
此时,霍尔斯已是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粒落在地面,和鲜血交融,他无力的支撑着,赫安一把将那个雄虫按过来,怒声道:“安抚精神力!”
那个雄虫眼睛乱瞟,一点要安抚的意思都没有。
霍尔斯抓住那个雄虫的手,几乎是乞求的说:“稚子无辜……他还没出生……你帮帮我……”
那个雄虫嫌恶的站起身,“霍尔斯啊,你是真蠢吗?我当初娶你就是看上你军雌的身份了,你钱多,但你自己不争气,成了个瘸子,还退役了,我让你留在我身边还有什么意义呢,实不相瞒,我现在就等着你赶紧死了,我再娶一个新的雌君……”
话还没说完,沈谓一句□□妈猛地踹了过去,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毒打,一边打一边骂:“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
霍尔斯身子发抖,血流的越来越多,他捂住腹部,疼的直颤栗。
沈谓控制住自己,咬牙切齿的将那个雄虫拖到霍尔斯面前,“安抚精神力啊!”
那个雄虫被打的晕头转向,但还是一口咬定:“我就是在等他死!不可能安抚!”
从未有过一刻的暴怒如现在这般,赫安慌了,他跪在地上,想扶住霍尔斯,沾了满手的血,他颤声:“上将……我……”
沈谓走过去,本能让他想避开那艳丽的虫纹,但又咬紧下唇,难受极了,回过头来说了句:“冒犯了。”半跪下来,握住霍尔斯的手,极其大胆的直接压制霍尔斯的精神力。
已婚雌虫的精神力只能由其雄主压制,这是定律。
哪怕是沈谓拼了老命去压制也无济于事。
血水淌了一地,霍尔斯凄厉的笑了下:“为了孩子,我已经步步退让,为什么非要这么赶尽杀绝呢?”惨厉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个雄虫,霍尔斯闷出一口血,他的手从腹部缓缓放下,他能感到生命逐渐流逝。
一切的努力似乎都是白费,沈谓做不到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他将桌子上的玻璃杯往地上一摔,碎片拿起,直接割向手腕,血水溢出,送到霍尔斯嘴边,霍尔斯已陷入昏迷,雄虫的鲜血也有安抚精神力的效果,但一般来说没有哪个雄虫愿意这么做。
赫安痴住了,看向沈谓。
沈谓也有些出神,他看着血水一点点的进入霍尔斯口中,失魂落魄的问:“他会不会死了啊……”说完,委屈的直哆嗦,哇一声哭了出来。
在刺耳的警报中,朝外看,一艘星舰停在空中,快速跑来几个军雌,见了里面的场景,立马将霍尔斯送到了星舰上,赫安蹲在沈谓身旁,抱住对方:“没事的,别怕了。”
他们在抢救室外等待。
等了好久。
医生出来了,摇了摇头,“孩子保不住,至于霍尔斯上将,幸好有沈谓阁下的雄虫血液作保,勉强保住了性命,这三天还是要在监护室留观。”
沈谓愣了下,茫然的说:“可是孩子都七个月了啊……”
医生低下了头,神色痛苦。
赫安沉声道:“还请尽力。”说完,上前一步,那抹眸子带着料峭寒意,压声道:“一会儿三大军区上将都会来,务必如实交代。”
医生点头,“明白。”
嘱咐完,回头再找沈谓,却发现沈谓已经不见了,赫安四处找四处问,终于,在楼梯口看见了那个缩在角落坐在地上抱头哭的身影。
赫安平复一下内心,走过去,柔声道:“不哭了。”
“是不是我们早点过去霍尔斯就不会出事啊,我们早点过去那个恶虫就没有机会对霍尔斯动手了,都是我太慢了是不是,如果我快点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啊。”
“不是你的错,就算今天不会发生以后也会发生的,这是必然的结果。”
沈谓哭到眼睛肿,他枕在胳膊上,压的手腕上的伤口还在蜿蜒流血,赫安抱起沈谓,安慰道:“不难受了,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你,现在就是一尸两命。”
“都七个月大了啊……”
赫安闭眼,未言。
沈谓的人生版图中从未有过这么惨痛的一幕。
这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宛如一场噩梦,他以为会梦醒,实际上却是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真实案例。
正如赫安所说,霍尔斯是幸运的,他遇见了沈谓。
但星际中有太多的雌虫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这些年,一尸两命的惨剧太多太多了,有的是被雄虫活活打死的,有的是拒绝安抚精神力导致孕期暴.乱的,还有的就如霍尔斯的雄主那样,巴不得自己的雌君死掉的。
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面前,以霍尔斯为引子,瞬间在星际网上掀起一阵舆论热潮。
被压制已久的愤怒让所有雌虫再也不想忍让了,在星际网上大骂出口。
【只是今年就已经有三百四十五例孕期致死案了,平均每天一例,这真的合理吗?】
【那些雄虫才是最该死的,一无所长,只会拿精神力来压制,恶心透了!】
【这样的社会已经腐烂了,什么时候雄虫的地位才能不那么高?!】
【不如直接让所有雄虫都死了吧,受够了,毁灭吧。】
【你们看了吗!!司法局最新的判定竟然又是判定雌虫过错方!?】
义愤填膺,直逼司法局。
就像是导火线,越闹越大,全无扼制之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将百年来的仇恨在某一瞬间,点燃,爆发!
沈谓看着星际网上的骂战,关掉了投影,侧躺在床上,默然静视窗外星空。
有那么一刹那,他看见的是上辈子军雌逆反的场景。
也是这么一个夜晚,星空璀璨,可惜被烈火侵扰,被炮火阻挡。
那一夜,军部掀起大旗,包围了帝都以及周围的二十四城,城外架起七十二激光炮,无止尽的射向城内,本应对待敌军的战舰密密麻麻的停在城内空中,俯临万物。
那时的沈谓怕极了,他觉得那些军雌就是魔鬼,只喜欢杀戮,他站在窗口,吓得直往里躲,他想逃掉,他也确实那么做了,逃,拼命逃,听见了无数雄虫被杀死的哀嚎声,看见了几个少将玩弄枪法将雄虫当靶子的画面,再然后,就是他失足,不小心死了。
一幕幕,犹在眼前,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故事同样的回忆,心境却已大相径庭。
如果说雌虫一直以来经历的都是这样不公平的对待,而雄虫又是在一次次的机会中不知悔改,这么想来,似乎最后军雌逆反惨状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沈谓眼神朦胧,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赫安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的就是沈谓深深望向窗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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