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知道吃 第32章

“就是阿飘叔叔啊。”

看来男鬼确信他就是余鹏飞了，程光朝银杏树瞟了一眼，倒也没拆穿他，“你们在玩捉迷藏 问别人是作弊哦。”

“没玩捉迷藏，”姜扶摇用力摇头，“余叔叔他自己藏起来了，不想让我找到他。”

程光不解，“为啥 ”

“我问他问题，他回答不出来，就自己藏起来了，”姜扶摇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余叔叔他好笨哦。”

男鬼终于忍不住自己飘出来了，“喂，小丫头你不要胡说啊，我哪里笨了 ”

姜扶摇不服气地叉腰，“我一个五岁小朋友的问题，你这也答不上来，那也答不上来，还不笨吗 ”

“你那是五岁小朋友会提的问题吗！”男鬼觉得自己简直太委屈了，“程大师你给我评评理！”

程光有点无语，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争不过，还好意思找外人评理，出息。

就听男鬼声声哀怨地控诉着姜扶摇。

“让她喝牛奶，她就问我牛奶是从哪里来的，牛奶都被人喝了小牛要喝什么，牛吃的是草为什么会产牛奶，人为什么不吃草人为什么不产奶，人为什么不喝人奶要喝牛奶，人喝了牛奶之后会不会变成牛也产牛奶……”

“陪她玩吧，她又开始问了，为什么鬼会飘人不会飘，为什么人有影子鬼没影子，为什么人要吃东西鬼不吃东西，为什么打人会疼打鬼不疼，为什么有的鬼怕太阳有的鬼不怕，为什么鬼有时候看得到有时候看不到……”

“晚上让她睡觉，她就问我为什么要睡觉，为什么白天不睡觉晚上睡觉，为什么不站着睡觉要躺着睡觉，为什么躺在床上睡觉不躺在地上睡觉，为什么鬼不睡觉，是不是只要不睡觉就会变成鬼了……”

“这么多问题，答不上来还要说我笨，”男鬼垮着脸看向姜扶摇，“姑奶奶，我叫你小姑奶奶行了吧，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你咋不干脆叫十万个为什么 ”

姜扶摇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天真可爱，“余叔叔，十万个为什么是什么 ”

“啊！！！”男鬼崩溃地看向程光，“大师，你还是赶快超度我吧，这个小姑奶奶我真带不了！”

听起来好像是挺可怜的，程光嘴角微抽，“你不是可以上网查吗 ”

“你以为我不想上网查，问题是有手机吗 有电脑吗 别说设备了，你们这里连WiFi都没有！”

说到这点男鬼更加崩溃，虽然记不起自己的身份了，但他本能地相信以前的自己一定是个重度网瘾选手，以前在明州大学还可以利用学生的手机上网冲浪，在这座破道观处于完全与世隔绝的状态，真的浑身都难受。漫 漫

这么说也是，金山门位置偏很少人来，以前就原主师徒俩道士，也用不上电脑这些，原主的手机还是为了从玄门接任务方便才买的，明山手机都没有，需要的时候就问他借用。

现在多了个姜扶摇，这孩子熟悉了环境之后人也活泼起来，对什么都好奇，活生生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为了方便她以后的学习，电脑网络之类的设备也得添置起来。

钱真是不经花啊，程光再次叹气，突然想到，男鬼的那个身份似乎是有不少存款的

他微微眯眼，“我超度你去投胎，你能报答我什么 ”

“啊 ”男鬼一愣，“你想我怎么报答 提前说好，带孩子就算了！”

都投胎了也带不了孩子啊，程光很直接，“给钱就行。”

男鬼：“……确认身份后，我的钱都给你。”

“那行，我准备一下，明天去H市。”

晚上程光一边吃东西充能一边画符的时候，消失了大半天的师父明山突然出现，坐在他对面重重地叹了口气。

程光抬起头，“干嘛 ”

“你去H市，把扶摇丫头也带上吧。”

程光放下符笔挺直身子，“你想做什么 ”

难不成，“段氏的人找你了 ”

他之前得罪了段天耀，段天耀一看就不是会以德报怨的人，肯定想找机会报复回来，难道是找上了他师父

其实程光一直挺疑惑的，说金山门依附段氏，但也没看到他们从段氏那里得到过什么帮助，倒是原主和他师父以前会帮段氏跑腿，拿点微薄的报酬，最后原主还被段氏子弟坑死了，分明就是单方面的卖命，这种“依附”关系怎么想都挺不正常的。

“师父，我们金山门和段氏到底有什么关系 ”

明山沉吟片刻，声音颇为沧桑，“是我们前两辈欠的债，你不用理会。”

原来明山的师父三阳道人，也就是程光的师公，和段家上上辈的大小姐段水芙，也就是段盈盈的姑婆，曾经有过一段姻缘。

那时候明山还只有八岁，已经被三阳道人收入门下。

三阳道人法力颇高，经常在外面抓鬼除厄，在玄门和普通人中都小有名气，却也因此招来了报复。

一位恶道学到一种禁术，试图夺取普通人的寿元给自己续命，多次被三阳道人破坏了计划之后，他就恨上了三阳道人，于是趁三阳在外面捉鬼的时候，去金山门绑走了他的徒弟明山和当时刚好在照顾生病的明山的段水芙。

段水芙没有段盈盈的天资，法力也不是恶道的对手，被抓住后束手无策。

三阳道人及时赶到了，但投鼠忌器之下，也只能选择先救出一个，他选择先救出生病的明山，然后段水芙就被恶道刺了几刀。虽然被救下后伤口都痊愈了，但是伤到的位置太敏感，她以后无法再有身孕。

在那个年代，女人不能生孩子是会遭到严重诟病的，如果段水芙和段盈盈一样出色，成为年轻一代的领头人，那倒是没人敢说闲话了，可是她天资平平，实力在同辈中差不多垫底，在段氏最大的价值也只有为家族开枝散叶这一条。段氏子嗣不丰，不允许血脉外流，女儿不会外嫁，都是招赘的。

段水芙失去了生育能力，在段氏也就失去了存在价值，恶道虽已伏诛，但段氏也就此恨上了三阳道人师徒。

师徒俩也很自责，一个怪自己当了累赘，一个恨自己实力还不够。但是自责也已经于事无补。在段氏的日日紧逼下，师徒俩许下重诺，以后金山门上下愿意无偿为段氏效劳五十年。在那之后，三阳道人和金山门都彻底收敛，就这么一天天落魄下来。

明山十分感慨，“今年就是第五十年了。”

程光插话道：“那位段小姐后来怎么样了 ”

“什么段小姐，说话尊重点，”明山瞪了他一眼，“她后来成了我的师母，你的师婆。”

明山怀缅地凝望着桌上的烛光，“师母比你师公先走，半年后你师公就去陪她了，都是喜丧。”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过得挺幸福的，那他也不用替师门有什么歉疚感了。用一个不受宠的女儿的生育能力，换来金山门给他们卖命五十年，段氏这笔帐也未免算得太好了。

程光紧了紧拳头，看来下次遇到段家人，他得揍得更狠些才是。

“总之，这次你带扶摇丫头一起去H市，”明山拍了拍桌子站起身，“金山门后继有人，有些事情我也该和他们来个了断了。”

程光咧了咧嘴，“你不是打算和他们同归于尽吧 ”

“你才同归于尽，能不能说点好的！”明山一巴掌呼在他头上，“现在是文明社会，我们要和他们讲文明，讲道理！”

不是就好，程光把心收回了肚子里。

第43章 这个天师食量惊人（13）

于是第二天程光就带着一人一鬼, 坐直达高铁前往了H市。

在车上他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是吴省那边警察局打给他的。

原来警方对赵家沟的调查已经进入了尾声。

赵家沟拐或买女人回来生孩子的“习俗”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年，几乎家家户户都不干净, 警方赶到时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警方解救了数名被关在柴房或地窖里的可怜女人，还从村里的各处空地上挖出数具女性骸骨，经还原后发现，有被殴打致死的，有被虐待饿死的, 或者生孩子难产死的。最小的一具女尸还只有十四岁。

这惨无人道的一幕幕让所有去到现场的警察都十分愤怒, 几乎是废寝忘食地搜集证据进行侦办，迅速核实死者们的身份, 把还活着的受害者们解救出了赵家沟，寻找她们的家人, 把她们送回家人身边。

赵家沟众人本以为找天师来解决掉恶鬼姜爱梅，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 继续为所欲为了，万万没想到等待着他们的会是法律更加严厉的制裁。

这个案件其实一目了然，证据确凿没有任何抵赖的余地, 除了加害者和受害者的数量都太多之外，没有什么侦破难度，女鬼复仇那部分也有灵特组负责。警方联系程光倒也不是想询问案子的线索, 而是为了姜扶摇的事。

电话中女警十分诚恳，“程先生您不要误会,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大丫她到底是我们辖区的孩子, 以前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是我们的失职, 我们查到您那边已经收养了她，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这边安排人过去明州看看她可以吗 只要确认她一切安好，我们也就可以放心了。”

“她叫姜扶摇，不叫大丫。”

“啊 ”

女警没有听清楚他的话，趴在窗边看风景的姜扶摇倒是听到程光在叫自己的名字，很机灵地扭过头来，“程叔叔你叫我 ”

“没叫你，”程光揉揉她的脑袋，“先睡吧，还有一会才到。”

“睡不着呀，”姜扶摇吐了吐舌头，“程叔叔，我能不能再吃一块巧克力 ”

“不想要牙齿了啊，”程光递给她一根香蕉，“吃香蕉吧。”

“那好吧，我也喜欢香蕉。”

姜扶摇抓着香蕉又趴回窗边去了，电话那边女警喊了程光好几声，“程先生，程先生您还在听吗 ”

“在听，”程光嗯了一声，“我们这几天不在明州，回去了你们再来。”

“好的，多谢程先生配合，那过几天我再联系你。”

列车越来越靠近H市，男鬼一开始闲得发慌，又怕被姜扶摇缠住自己，仗着别人看不见他满车厢飘来飘去看热闹，慢慢地神情也严肃起来。

“想起来什么了吗 ”程光问他。

“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男鬼皱起眉头，“还是想不起来。”

下车后程光直接打车来到简历上写的余鹏飞的住址。

到了这个地方男鬼的记忆才终于活跃起来。

“啊，这里我有印象，这家的麻酱面很好吃。”

“这家的糖油饼也很赞，我下班路过经常买了带回去当宵夜。”

“这家卖水果总喜欢压秤，我一般都不去。”

……

一路听着他回忆起来的点滴细节，一行两人一鬼走到了余鹏飞住的那栋楼。老式楼房没有安保设施，他们就直接上了目的地三楼。

“侬四萨宁啊 ”住在隔壁的老婆婆看来了陌生人，走出来用本地话问道，就是问你是谁的意思。

程光：“婆婆您好，我们想请问一下，余鹏飞是不是住在这啊 ”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前几天好多人来找他哩，”程光说普通话老婆婆也用回普通话，“你们是什么人 ”

“我是他朋友，听说他出了事，想来送他最后一程，”程光叹了口气，满脸悲伤，旁边的姜扶摇乖巧地朝老婆婆笑了笑，“奶奶您好。”

“诶，真乖，”姜扶摇的存在让老婆婆眼中的警惕减少了些许，“他不在这里了，去殡仪馆吧。”

这几天因为邻居的事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什么新闻记者平台主播的，给老婆婆一家子都造成了不小的骚扰。

“那他家里的东西……”

“听他家房东说一直没有人来领，过几天就打算处理掉了。”

“婆婆您和余鹏飞熟吗 ”

“不太熟，他成日里早出晚归的，都不怎么碰得着面，听说还不到三十岁，真是可惜了。”

一墙之隔的邻居都这么陌生，不过这也是都市人的常态了吧。程光瞥了一眼男鬼，他正在尝试往余鹏飞家的门缝里钻，却一直钻不进去。

程光牵着姜扶摇也走过去，老婆婆在身后说道：“前几天有人跑过来想撬他家的门，房东太太气得都报警了，你们要是想进去，我给房东打个电话问问 ”

“不用了，”程光蹲下|身子，顺着男鬼的指引在门口鞋架的后侧方掀开木皮掏出一把钥匙，转头朝老婆婆婆笑了笑，“备用钥匙果然藏在这里，他以前和我说过。”

连藏钥匙的位置都记起来了，看来男鬼果然就是余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