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菌行
秦湛瑛被吵得怒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若非这个梦结束后,场景就转换到一奇怪的楼房里,秦湛瑛就要怒到醒了。
那楼房是真的很奇怪,由水泥砖块堆叠,在禹朝绝对是豪华配置,这楼却看起来很简洁,而且内里结构很朴素,一楼能住好几户,一户能住七八口人!
其中最大的那一户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厨房和茅房都打理得干净,空间却狭小得很,男主人高大英俊,和吕空太公公长得很像,女主人清丽温婉,正提着丈夫的耳朵在骂,但具体骂什么,秦湛瑛听不清,只知道女主人脾气上来了直接举着丈夫往阳台冲,男主人扒着门框,嘴里不停辩解着。
两个大男生端着玉米面碴子粥、炒鸡蛋和杂粮馒头上桌,两个女孩在走廊里打架,其中一个拳头不小心擦到了墙上,轰出个坑,两人顿时露出“大事不妙”的神色,最矮最小的孩子则背着书包回来,搬了板凳缩在角落里写作业。
这里的一切对秦湛瑛来说都很陌生,可他却意外的不讨厌这热闹的场景,只是蹲在写作业的小孩身边,又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午睡结束。
【小剧场】:
吕房日常:全家都是哥斯拉,就自己一个小可怜。
吕空与妻子的相处日常:每天都庆幸自家住二楼,被老婆从阳台扔出去,连个皮都不会擦破。
第123章 嗅觉
太子驾临,全场跪了一地。
秦湛瑛步入浙王府时,江琅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美人能令蓬荜生辉,秦湛瑛便是这样的美人,他站在哪里,哪里便是和熙春景、人间仙境。
十五岁的少年个子很是高挑,比大了近九岁的堂哥要高挑修长得多,等秦湛麒上前行礼时,也可以明显看出他的骨架更大、身材更加结实有力,这不是秦湛瑛多壮实,十五岁的少年有心脉问题,肠胃也不行,这还能壮实肯定是打药了。
是秦湛麒的问题。
太子看着也是偏瘦的体型,可秦湛麒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干瘪的瘦狗,可笑又滑稽,自命不凡的浙王世子被对比成了平庸的凡人,当然,他是凡人里最恶心的那一批。
难怪自从太子归禹以来,秦湛麒从来不愿和他站在同一个场合。
顾王妃看着太子的身影,忍不住恶意地想,浙王也是个细瘦的男人,可好歹看起来不矮,但他只找那些身量娇小苗条的女子、幼女生孩子,于是生下来的孩子也大多矮瘦,现在四五十岁了,反而开始偏爱高个女子,要她们来生孩子。
秦湛麒与其父不同,他不是偏爱比自己矮小娇弱的女子,而是喜欢将高大优秀的女子娶回家,然后将她们凌虐驯化成听话的模样,她、江侧妃,还有后院的其他妾侍,都被狠狠磋磨过。
顾妃是个心思灵巧的女子,她知道,今夜等太子离开后,只怕后院女子又要不好过了,秦湛麒总喜欢对外礼贤下士,回到府中就将他的不如意发泄到女人身上,原先府里只有最高大美丽的江侧妃被推入过侍卫房,前些日子连徐侧妃都被推了进去,是以不敢多看太子一眼,生怕招了秦湛麒那小人的记挂。
秦湛瑛也没空手过来,他送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纯金寿桃,被请到上首坐好,秦湛麒殷勤地倒酒。
秦湛瑛:“不喝酒,守孝呢。”
其实过了守孝的第一年,他就可以喝酒了,但秦湛瑛还真不能喝,不是他酒量差,而是秋瑜之前和他玩骰子赌大小,秦湛瑛赢一次秋瑜吃一根香蕉,秋瑜赢一次,秦湛瑛就要到二十岁以后才能喝酒。
那天秋瑜吃了三十根香蕉,在第三十一次掷骰子后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保证。
太子爷不乐意的事情,没人能逼他,只慢吞吞剥了个橘子,但他之前外出公干时长期不吃东西导致了一点胃部反酸的毛病,所以橘子剥好了也不吃,就放原地。
秦湛麒心中暗恨太子谨慎,一直小心陪着说着话,秦湛瑛便问了几个浙杭道民生相关的问题。
“浙、苏一带纺织业很是兴旺,那儿的丝绸也最好,目前浙杭道的桑田多少,粮田多少?一户人家若专心侍弄桑田,一年嚼用可够?”
这就问到了秦湛瑛最关心的点,浙杭道的粮食自给率如何,有没有出现桑田侵占粮田面积,导致丝绸吃人事件。
其实秦湛瑛心里也明白,丝绸吃人肯定有,这就像糖吃人也曾一度在琼崖岛出现一样。
但等他听到秦湛麒信誓旦旦说:“浙杭道当地官员颇为贤明,官民和乐,粮食装满了粮仓。”
秦湛瑛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坏了,那儿的粮仓也有问题。
为了以后能够北上干掉北孟,承安帝这些年也有干实事,他也不光是放任秦湛瑛带着吕家军撕扯那些地盘、推行田亩税,更有一点就是改良地方的各处弊端,尽力提升民生,最终目的还是让百姓多生孩子、敢生孩子。
不爆人口怎么开新地盘!
人口就是财富!
而人要吃粮食才能活,所以这儿可以列等式:粮食等于财富。
承安帝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些年,虽然还是有天灾人祸吧,但许多改好田亩税、又杀过地主豪强、提升治安的地方,的确是人口更多了。
秦湛瑛六岁时南禹的人口只有三千万多一点,现在重新统计一下,三千六百万应是有了,要是加上泽国九百万人口,就是四千五百万,这也是近一百五十年来,以汉人为统治主体的国家的总人口第一次压过北孟。
然而浙杭道的人口依然只有四百万,甚至部分县的人口在七年时间中从三万人锐减到了两万一,七年人口倒退近三分之一,下面呈报说是因为发生了饥荒导致大批百姓死亡和逃荒,而朝廷至今不知道那个县在那一年到底有没有遭天灾。
秦湛瑛也不管这是秦湛麒的生日,直接把问题提出来,询问某县人口到底如何,那儿的灾情详况为何没有呈报大京,你妻子顾氏母族就有田庄在那,总该知道一些吧?
秦湛麒早已被问得冷汗连连,秦湛瑛问的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只能讪笑着说“我一直在大京,如何知道底下如何”。
而突然被提到的顾妃惊愕抬头,隐形人装不下去了。
很不幸的是,顾妃很清楚其中的缘由,不论是顾家为丝绸利益以桑田侵占粮田,还是顾家有大批隐户佃农的事,在出嫁以前,通过宅斗获取大批嫁妆的顾妃都发现了,可这话她要是敢说,今晚她就会被病逝!
最后浙王世子秦湛麒要献给秦湛瑛的宝物都不是为了害他而哄着人喝了酒才让出来的,而是为了抵抗秦湛瑛的问话,赶紧的拉出来的。
一身披彩色丝衣、纤长袅娜的身影赤着脚,脚腕系了碧玉铃,如风一般飘入席间翩翩起舞。
秦湛瑛:……这就是你们家的宝贝啊?
这一刻太子殿下真的觉得带着个纯金寿桃过来赴宴的自己是个大傻子。
过来没合口味的饭菜吃,饮料只有酒水,问点情报吧,秦湛麒胸无点墨,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承安帝亲口评价“文章做得不如昏宗好,昏宗治国不行,字写得还行,还能写两首酸诗,没想到那些官发现有点能力又拥有帝王权力的大傻子搞得江山一片腥风血雨后吃了教训,再教秦湛麒时直接把人往傻子上头引,这小子也是彻底废了。”
顾妃似乎是聪明一点,可她姓顾,肯定是不会说真话的,而且看她那要用厚重妆容才能遮住的憔悴和跟饥民相似消瘦,以秦湛瑛多年救饥抗灾的经验,顾妃绝对是饿瘦的,而饿瘦的人脑子一般会相对正常状态更迟钝。
江侧妃手持一把细剑,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剑。
太子殿下差不多觉出秦湛麒的打算了,他心中既觉得荒唐又觉得无语,一时又佩服蓝阿萝的药香管用,但凡顾阁老没被药香折磨得精神状态摇摇欲坠,也不至于让秦湛麒使出这样的昏招来。
而且你让一个舞女来干这活都算了,你让自己的侧妃、江家独女来色诱太子堂弟,踏马合适吗!
秦湛麒轻哼一声,觉得自己终于找回来一点面子,他昂起下巴:“太子殿下?我浙王府的宝物如何?”
秦湛瑛忍了又忍,干脆不忍,他实事求是地说:“充满了吃不饱饭的可怜劲。”
作为一个在书画领域颇有水准的人,秦湛瑛是有审美的!而且他的审美先后得到了吕晓璇、秋瑜、承安帝等多人的认可,赞他目光高级,太公公建泽国御花园时都要找他审图纸。
在秦湛瑛的审美观念里,一个人要谈美,首先要吃饱饭,把精神状态调整好,洗个热水澡,穿上干净衣裳,看起来人模人样,否则就只会让他想把人往粥棚扔好吗?
还有那个衣服剪裁不够好,配色显脏,而且明明都穿花蝴蝶一样的彩色衣服了,为什么要戴碧玉首饰!艳彩加鲜绿,看起来就更完蛋了,简直是折磨正常人的眼睛。
还不如秋瑜审美好,瑜哥哥在他生日时送了一件深绿丝绒长衣,搭配纯金镂空袖口和墨色刺绣。
色诱失败,皇太子不仅不喝酒,还嫌江侧妃。
顾妃、江侧妃一时间也顾不上被丈夫逼着参加这种下作场面的悲伤,只觉得皇太子真的很敏锐,她们真的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太子殿下临走前叹了一声:“我看浙王府也没少贪,怎么府里从世子到女眷连饭都吃不起,晚上来你们这,和见了一窝饿死鬼似的。”
抛下这句让人双腿一软的话,他一挥袖子走了,满心晦气,觉得自己那纯金寿桃还不如给自家的细犬兔子叼着玩。
江琅望着秦湛瑛的背影,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神情。
阿娘说得没错,吕家的小公子,的确是很好看,个子高,气质好,通身的富贵做派,一看就知道跟着他过日子不会受穷,说话有点毒,但又感觉得出没恶意,目光清正。
所以……她当年为什么要牵马去河边踩水玩呢?
处理完了浙王府的事情,秦湛瑛回府睡觉,第二日去销假上班。
秋瑜带着一批牛痘和粮草出去了,秦湛瑛这边也不消停,首要的一点便是去卫龙营。
而秦湛麒准备的那些要散布流言的人都没有行动,京中舆论无波无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由于太子送了浙王世子一份礼物,还有人赞皇太子友爱兄弟。
秦湛麒暴躁地在书房中踱步:“为何没有动静?那些人都拿了我的钱的!赵三,你说,他到底怎么回事!”
浙王府侍卫赵三跪在地上冷汗涔涔,他想,能是怎么回事?还不就是浙王府玩不过皇太子,他们收买的传播流言的人要么就是被控制了,要么就是没了,要么……一开始就是秦湛瑛的人!
最后一个猜测太过可怕,赵三将这个猜测死死压在心里。
服侍秦湛麒的太监膝行到他面前磕头:“主子息怒,奴才们无能,可主子万万不能气坏了身子啊!”
这阉人最是巧言令色,秦湛麒被他好言捧着,又气得连踹数脚,才连着赵三一起被轰了出去。
太监被踹得很是痛苦,扶着胸口不断吸着凉气,赵三扶了他一把:“多谢乐公公,此番人情,赵三铭记在心。”
乐公公呵呵一笑,喘着说道:“赵侍卫,别忙着谢我,如今什么景儿您也见到了……咱们,还是尽早找出路吧。”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赵三心头一跳,他在浙王府中混得不如意,不然这找人传流言的差事也不会落到他头上,机灵点的都晓得避开。
这乐公公恐怕也不是个单纯的人呐。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相互搀扶着回去上药,浙王府虽主子脾性变态,可秦湛麒却让其中许多人碰了……江侧妃。
能玩弄边疆统帅家独女的机会可不多见,算起来,这些人都是共犯,被酒色财聚集起来,除了一起做过诸多见不得人的事,也因此凝聚成了一个紧密的整体。
对于已经生出异心的人来说,他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藏好自己。
与此同时,江琅接到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以往总是要掐、刺、踩、调弄她的嬷嬷脸色发白,整个人眼神发木,竟是偷偷携带了一个夹了鸡蛋肉沫、蔬菜丝的馍给她。
“吃吧,你娘托人照顾你。”
江琅已经许久没吃饱过了,她捧着那个馍狼吞虎咽,吃着吃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是娘托人给她带的银票和吃的,家里人是不是知道她在浙王府的遭遇了?知道她被那些人……
江琅一边吃一边无声哭泣,只觉得本就已经丧失的尊严又被撕扯了一遍,可那被折磨得已经被压在心里不敢露头的恨意,却又一次涌上了脑海。
秦湛瑛大致理清了亲娘在大京留下的势力,又整合了一番自己收拢的几个新马仔,也摸清了承安帝的性子和对他的态度,姑且算是在禹国站稳了脚跟,就开始着手帮刘紫妍整理户部。
他先是拍乌鸦去和刘紫妍对接情报,将他这阵子结合情报分析的朝堂上各部与财政联系的官员,以及背后的关系网都送到了刘紫妍手上,又派了新科进士里最通商务的安赏到刘紫妍手下。
“殿下说,让咱们把皇庄、皇商也理一理。”安赏腼腆地和刘紫妍打招呼,半点不敢小瞧这位刘大人。
这可是在泽国做到了从三品的女人,手头还有一个伯爵爵位,在户部死了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后,还有一个埋头苦干,老尚书齐福是被临时从告老的武将勋贵中提起来的,早就肝不动拉,如今拥有户部实权的可是刘紫妍!
但刘紫妍却痛快地开始教安赏如何管事,一是她其实已经对禹国户部的公务感到了吃力,知道这摊子再撑下去,喝药都救不了她!二就是她也明白,户部不会是自己的地盘,该管户部的那位正在去战场的路上呢。
自然,安赏那点手腕要完全接户部还早得很,刘紫妍估计这小子就是先给自己做个助手,长点脑子后就要打发到其他地方磨砺。
她偷偷和护卫蔡椰抱怨:“我都这么忙了,还要把人丢给我带,太子殿下赏人大方,却吝啬假期。”
蔡椰半只脚在局外,却看得更明白:“殿下是在帮你们。”
这个“你们”自然指的是女官团体,禹国女官内部也分山头,偶有内斗,但在这年头,不管是哪国女官,她们都是被视为一个整体的。
也可以这么理解:男人犯错但大家都只当个例且大众压根懒得对整个性别发地图炮,女官犯错,大家会说“女人不行”。
面对这种社会环境,远在泽国那位女皇陛下若非心志坚定,只怕早被“我不能犯错连累其他女子”的压力压垮了。
秦湛瑛考察笔记写了那么多,说他对不同性别之间那点微妙的事不清楚不明白,那是骗人的,作为凌驾于任何性别之上的权力生物,他还很清楚,如果刘紫妍想要长期在禹国官场待下去,不至于在未来的某天因为孤立无援被谁扯下去,就应该结党。
她要在禹也有自己的山头,亲属故旧不说遍布朝野,遍布某个部门或区域是有必要的,这是一个大官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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