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会飞的茄子
陆雪拥有些无奈。
如今已是深秋,哪来的蝴蝶?
阿姐向来闲不住,尤其因为上次夜不归宿被父亲发现设了禁足后,更是三天两头地人来府里玩。
那些小姐不是没把主意打到陆雪拥身上,但陆惊春跟藏宝贝似的护得紧,瞧不到正主,听雪苑的几位贴身侍从便被.轮流骗过去,试图从他们嘴里套取情报。
昨日是惊鹊,今日便是别枝。
对于那些姑娘,陆雪拥既无法冷下脸色,也做不到直言不讳去拒绝。
毕竟阿娘从小教他,这个时代女子本就不被重视,故而对待女孩子更该温柔,更该礼数周全。
“那便让王管家随意拨一个小厮过来,待人醒了告知我。”
“好嘞公子。”
陆雪拥走出客房,瞥了眼身后两个始终跟着自己的尾巴,“二位还有什么事?”
“我听闻这人是你从宣王手下救下的。”应不识道,“我这位二皇兄性子向来睚眦必报,折腾人的法子不少,他若是找你麻烦务必要告知我。”
陆雪拥淡淡道:“比你还多么?”
世人无法从举止神态分辨双生子,便是因为这二人实在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唯一的差别怕也只是陛下的恩宠偏驳太甚。
应不识:“……”
见人沉默,陆雪拥又一本正经开口:“开个玩笑。”
“倒是没想到,你竟也会取笑一词了。”
应不识无奈地笑了笑,后面的话还未接着说出来,一旁的顾饮冰突然开口:“毕竟和有趣的人朝夕相处呆久了,自然会多少受些感染。”
应不识眼中的笑褪去,唇角也垂了下来,看向顾饮冰的眸子泛着冷意。
是谁曾与陆雪拥日夜相处竟让冰山也被春风消融,两个男人各自心知肚明。
只是一个冒名顶替,一个别有企图,自是都不会点破。
“我要去海棠苑看望阿姐,无要紧事便不招待二位了。”本是关系还算亲近之人,他亦懒得来客套疏离那一套,直接赶客。
不能二人独处,应不识与顾饮冰也不愿与对方共处一室,只好一前一后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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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苑,娇声笑语不绝,倒是为这浅淡的秋色增添了几分生气。
陆雪拥一踏入庭院,几位小姐的贴身侍女眼尖地瞧见,忙扯了扯一旁姑娘们的衣袖,方才嬉笑连连的姑娘忽而文静端庄起来。
只因别枝被戏弄得无法,只好谎言称自家公子就喜欢淑女。
自古才子佳人便是如此,倒是无人质疑。
“陆公子,赏花宴一别可是几月不曾见了。”
“陆公子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脂粉香气扑面而来,陆雪拥不动声色后退一步,作揖道:“诸位姑娘莫要取笑在下。”
“惊春啊,你弟弟倒是还是这幅冷冰冰的样子,也不知到底什么样的美人才能入他的眼呐?”几位姑娘瞧他严肃的样子也不觉得无趣,只是难免有些不甘。
和满京城的浮躁喧嚣相比,陆雪拥实在太过于干净清冷,总是令人不自觉心向往之。
“行了啊,人也看到了,雪拥找我有事,就不和你们聊了啊。”陆惊春笑眯眯地开始赶人。
“死没良心的,方才还说来世要与我们做亲姐妹,这会子陆公子来了便要打发了我们。”
几位姑娘虽不舍,却也没有死赖在不走的道理,只好陆陆续续离开。
海棠苑很快就安静下来,恢复了深秋该有了寂寥风声。
“别枝呢?”陆雪拥环顾四周并未瞧见人。
陆惊春摊手表示无辜,“她们兴致来了要酿桂花酒,别枝和秋霜一齐去院子后挖土呢。”
她说着又不满地瞪起眼睛,“怎么,借你的书童不到半日就赶忙来寻人,对阿姐也这么小气?”
陆雪拥没听出她打趣,依旧认真解释道:“秋闱在即,想去书房温习,旁人磨的墨不行。”
陆惊春转了转眼珠,“想要有人给你磨墨,何必非要别枝,让父亲给你找一门婚事不就好了?红袖添香,磨出来的墨定比旁的香哦。”
“阿姐觉着禁闭在家太闲,不如也让父亲找一门婚事,成了家自己便是主母,自然可以每日出去玩了。”陆雪拥淡声道。
“好你个臭小子!居然学会顶撞阿姐了?亏我小时候每日上学时都偷偷把你带出去玩!”
陆惊春说着,瞅着他毫无情绪的脸,又无奈叹气,“好吧好吧,我不闹你了便是,不过你的婚事不止家里人,陛下与姑母也盯得紧,怕是不能随意,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若是女以往问道这个问题,陆雪拥定会郑重说着,心中理想未平,无暇娶妻。
然而他这次竟鬼使神差地沉思起来。
“如今大梁虽还算太平,但民生依旧疾苦,所以喜好太铺张浪费不可,我知晓自己要走的路不易,所以希望自己的妻子能与我志同道合,这样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难熬……”
陆惊春嘴角一抽,扶额道:“打住!谁问你理想了?我问的是妻子,除开苍生除开理想,就没有其他的要求了?就比如……”
她停顿片刻,眸光微闪,试探道:“性别莫要卡得太死。”
第086章 不愧是主子,一杯酒就把他放倒了!
陆雪拥无奈:“阿姐,我并无断袖之癖。”为何阿姐会觉得他喜欢男子?
陆惊春小声嘟囔:“你以前也这么说的,最后不还是被那臭小子……”
“阿姐你说什么?”
“啊,没事。”她摆摆手,“就是好奇我未来的弟媳会是什么样子的。”
陆雪拥:“约莫是像母亲那般纯善温婉,知书达理吧。”
陆惊春摇摇头,“那你怕是找不到了,满京城的贵女,能让陛下与姑母点头认可的不说温柔纯良,绝没有单纯之辈。”
“为何我娶妻一定要旁人点头。”陆雪拥语气变得有些冷,“若是身不由己便不娶,分明不喜欢还要接受,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一生?”
可他也知晓,朝堂之上势力错综复杂,不论是如今太子与成王分庭抗礼,宣王随时可能把水搅浑,还是日后即便成功辅佐应不识登基位极人臣,他的婚姻都注定要被用来平衡局势。
父亲与母亲不过是那万分之一的幸运,而这种幸运不会再降临在他身上。
所以他宁愿独自一人走完此生。
“不止我,我更不希望阿姐会嫁给不喜欢的人。”
陆惊春挑眉冷哼:“那也要看娶我的人能不能活到成婚当日。”
这话不像平日她会说的,陆雪拥心中泛起异样,却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她刻意撂下狠话来安抚他。
“公子。”别枝从后院大汗淋漓地跑了出来。
陆雪拥瞥了眼他额前的细汗,从怀里摸出手帕递给他。
“那我便不打扰阿姐歇息了。”
他与阿姐告别,在书房温习古籍直到深夜方才熄灯睡去。
次日清晨,霜寒露重,门外人声嘈杂得不像是深秋,陆雪拥从塌上起身,推开门便瞧见别枝与惊鹊面色纠结,神情焦灼地来回走。
“怎么回事?”
惊鹊本是犹豫是否要吵醒他,见他已经醒来,只好道:“公子,齐大人今日天未亮就在相府门口蹲守,一直等到家主出府去上早朝,说是带了宣王殿下的原话,昨日公子在街上抢走了他的玩具,所以……他也只好把公子的玩具抢走玩一玩了。”
别枝在一旁补充,“所以齐大人便求老爷救救齐公子,毕竟前年在除夕宴上,陈国公家的公子进了一趟宣王府后便疯了,所以齐公子此去怕是……”
陆雪拥脸色凝重下来,说来也是因为他齐长明才遭此劫难,他自是不可作势不管。
“去宣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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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了宣王府,却被挡在了王府外。
“抱歉陆公子,我们殿下并不在府中。”守门的小厮微微行礼以示歉意。
陆雪拥淡声道:“那他何时回来。”
“这……”小厮面露难色,“陆公子,小的不过是个给王府看门的奴才,如何能得知殿下的行踪,您大人有大量,切莫为难小的才是,若是试图打探透露主子行踪,可是要被发卖的。”
宣王府的奴才每日油水管够,不知艳羡了多少别家做事的侍从,但主子阴晴不定,做奴才的一条命是贵是贱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一般人却是承受不来。
陆雪拥也不忍心为难一个小厮,但昨日深夜绑了人,今日清早便出了府,未必不是故意给他一个下马威。
宣王在天下脚下烧杀劫掠,不是没人告到陛下面前,而是连陛下都感到厌烦,早已不待见这个儿子,更不想管他的事,每次罚也罚了,下次该疯还是疯,就差把找死两个字挂在脸上。
可偏偏那应我闻既不插手朝政,杀害的人多少都有些手脚不干净,便是天子与庶民同罪,却也落不到一个死罪。
是以,陛下干脆吩咐了身边的人,不是要死要活的大事,都别拿那逆子来烦他。
陆雪拥却不禁想,应不识年少时也是这般,后来他做了伴读时常在身侧规劝方才收敛,陛下与先皇后为何却从不厌恶?
分明二人是双生胎,分明二人皆是同一张脸,未免太不公。
可他如今身处成王阵营,这不公二字自是轮不到他来说。
陆雪拥转身离了王府,继而从转角处悄无声息翻墙潜入了王府。
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个时辰,说不定这位骄奢淫逸每日只知遛鸟赏花的宣王殿下尚未起身。
只需在宣王醒来之前找到齐长明将其带走,他就不信这应我闻丢了面子还敢来找他麻烦。
然而足足半个时辰,他翻遍了整座宣王府都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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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棵枝叶繁密的桂花树上,男人一袭深红外袍,衣襟半敞开露出鼓囊的胸膛与腰腹,发丝凌乱铺散在肩头,虚虚睁着的漆黑眼眸倒映着那一抹白色身影。
显然还未睡醒就爬上了树。
“影一,你说这个陆雪拥到底哪来的胆子敢孤身一人闯入我的王府?”
下方的影一顺口接道:“岂止是胆子大,和逛自家院子似的。”
应我闻轻笑一声,一脚把人从树下踹下去,“既然知道还不把他抓过来,我养着你们是让你们和我一起看热闹的?”
一炷香后,影一带着满脸青紫瘀痕一瘸一拐走回树下,仰头看时两条血迹从鼻孔内窜出。
“主子,我们打不过他。”
应我闻不耐烦地睁开眼睛,阳光被树叶间隙筛过落在他锋利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