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戈万里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变成太子殿下之后,他都有与人拥抱的经历,但是从未像此时这般,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何处。
颇为新奇的经历令唐臻难得大度,不去计较陈玉短时间内连续两次,没有任何预兆的抱紧他。
虽然完全是陈玉主动,但是......也不至于厌恶。
黑衣人背着唐臻和陈玉顺着窗口跳到外面,然后通过隐秘的路线,翻墙离开东宫,他们扛着昏迷的异族奴隶先行离开,陈玉将唐臻送到可以沿着宫巷径直走到福宁宫的位置。
“我看你走。”唐臻打断陈玉尚未出口的话,“再见,对不起。”
陈玉咬紧牙关,竭尽全力的忽略不知为何酸涩的眼睛,终究还是没能开口,重重的点头,率先转身离开。
再也不见,奇怪的圣朝人。
唐臻转身,以不算快却非常均匀、最节省体力的速度前往福宁宫。
只剩下最后一个黑衣人,如同影子似的跟在他的身后,左右两肩分别扛着用药昏迷的平安和元宝小太监。
从今天开始,昌泰帝就是他的父亲,仙妃是他的母亲。
唐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应该给原主也留下点念想。
陈玉和黑衣人会带着异族奴隶,乘坐规模不同的马车和单骑组成的车队,伪装成商人朝完全不同的方向逃窜,以此掩藏昌泰帝和太子的真正路线。
在陈玉眼中,唐臻选择的地点是朝鲜。
他所经手的所有准备,皆是为太子携昌泰帝顺着海路逃往朝鲜所做。
虽然从开国之日起,朝鲜就如同西南小国那般,主动对圣朝称臣。不仅代代国主继任都会主动追求圣朝皇帝的承认,几百年前,陈国公的先祖还曾出兵帮助朝鲜国主平乱。
但是今时不似往日,随着圣朝在频繁的天灾威胁之下逐渐衰败,朝鲜也重新经历四分五裂又统一的过程,圣朝和朝鲜的联系已经接近于无。朝鲜甚至数次对陈国公点兵巡视北疆的行为表达不满,怀疑陈国公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对朝鲜出兵。
昌泰帝和太子通过海船抵达朝鲜,几乎能够杜绝被陈国公大军压境的可能。
至于风险......往哪跑都是危险至极,朝鲜已经很大程度的降低风险。
然而唐臻终究还是没有完全信任陈玉。
出身朝鲜的小菜和出身越黎朝的黎秋鸣一样,只是个幌子而已。
唐臻真正的目标,是比朝鲜更遥远的日本。
他上辈子就会日语,通过偶尔与异族奴隶小红的交流,很快就弄清楚古日语和现代日语的区别,自信比从小菜那里学来的古朝鲜语更顺畅。
相比邻居是鞑靼和陈国公的朝鲜,日本不仅更遥远偏僻,周围的小岛也足够多。唐臻从未想过只带昌泰帝、仙妃和程守忠离开,混入百姓,从此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开什么玩笑?
他的身体已经足够孱弱。
根据程守忠的口风,昌泰帝和仙妃也是药罐子。
难道要累死程守忠?
唐臻会带走足够的羽林卫和金银细软,最大程度的保证他们在陌生的地方能够生存。
扛着平安和元宝小太监的黑衣人忽然开口,“殿下,前面有人。”
第48章 二合一
唐臻立刻停下脚步,如同灵巧的大猫似的悄无声息的移动到墙边。他背靠墙壁,抓紧袖口的匕首,目光平静又警惕的紧盯前方,已经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宫巷。自始至终,不曾流露出半分恐惧或惊慌。
这条宫巷不仅是从东宫到福宁宫,距离最近的必经之地。同样是唐臻的计划中,携昌泰帝和仙妃离开皇宫的最佳路线。
黑衣人眼中浮现诧异,开口提醒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同时面对惊慌失措的太子和未知的危险。
没想到......殿下误打误撞之下,竟然刚好找到最隐秘的位置躲避。
他来不及再感慨太多,默默退到距离唐臻只有三步的位置,先放下有些碍事的平安和元宝小太监,然后目光如炬的看向唐臻。
无论有从任何方向袭来的暗箭,他都会立刻出手,不惜任何代价的保护太子的安全。
随着时间的流逝,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唐臻忽然挑起眉毛,眼底的阴影瞬间变得深沉。
施承善?
他为什么会在宫中!
从所处的位置看,东宫刚好位于福宁宫的前侧方。但凡是从侧门进宫的人都要先经过东宫,再穿过细长的宫巷,然后才能看到福宁宫。
越过福宁宫就是后宫。
昌泰帝曾有出身名门的皇后,也不缺来历非凡的嫔妃和美人。
可惜这些人都没能为昌泰帝诞下子嗣。太子出生之后,昌泰帝更加沉迷于修行功德,追求死后永生,得地府无上尊荣,后宫完全成为摆设。
这些年来,皇后和部分嫔妃陆续病故,也有人始终坚持守在这里,然而福宁宫与后宫之间的中门日渐生灰,再也没有开启。
施承善走在这条路上,目标肯定是福宁宫。
唐臻舔了舔稍显尖锐的牙尖,孤注一掷的专注和清晰的疼痛,令他越来越兴奋。如同武侠题材的话本中形容的那般,有种时间变得缓慢,五感逐渐敏锐的错觉。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个念头令唐臻的兴奋瞬间翻倍,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按在胸膛,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原主不仅与孟长明和李晓朝纠缠颇深,在这具身体中留下充沛的感情,施承善同样是令原主难以忘记的人。
他前两次见到施承善,刚好处于极度虚弱或正被酒意影响的状态,虽然感觉到不舒服,但都下意识的将缘由归结自身,竟然没往原主身上想。
恐惧、厌恶......唐臻甚至还能捕捉到尖锐的憎恨。
藏在阴影中的微笑逐渐灿烂。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在如此充沛的感情中汲取愉悦,又不会因此陷入名为迷茫和困惑的困扰是在什么时候。
既然原主如此在意施承善,那就送原主个小礼物,让原主在这个团聚的日子,感受到与他相似的快乐。
唐臻愉快的做出决定。
始终全神贯注的盯着唐臻的黑衣人,立刻发现唐臻隐蔽的手势,
他眼中浮现迟疑,终究还是在太子忽然转过头看向他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被那双冷漠的眼睛打动,下意识的遵循对方的命令,无论对错。
黑衣人提起平安和元宝太监,小心翼翼的后退。
此时正值深夜,除了福宁宫和东宫的大门、各处侧门的范围,宫巷中,尤其是中段,鲜少有照明的工具。
不仅唐臻和黑衣人手中没有灯笼,施承善也是趁着月色前行,闷头走至距离唐臻仅剩十步的位置才突然发现缩在宫墙处的阴影。
他猛地退后半步,色厉内荏的吼道,“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你怎么会在这?”唐臻不答反问。
施承善眼中快速的闪过恼怒,“还不是胡......”
一阵冷风吹来,令施承善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再次退后半步,怒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滚过来,老老实实的跪下回话?谁教你的规矩,竟然敢探究我的事。”
短短几句话,唐臻已经能确定,施承善确实是孤身一人。
他顺从的扶着墙壁起身,缓缓走至对方,容貌彻底显露在施承善眼中。
施承善眼中闪过诧异,继而狠狠的松了口气。难以缓和的心跳不仅立刻恢复安稳,随之而来的还有止不住的怒火。
废物太子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跑到宫巷装神弄鬼,成何体统?!
他嫌唐臻走得不够快,抓住对方纤细的手腕猛地用力。在对方狼狈踉跄的时候放肆的嘲笑,质问道,“你是不是故意在这里吓唬我?谁给你的胆子......”
戛然而止的半句话彻底消散在冷风中。
唐臻终于肯抬起头正视施承善,乖巧天真的面容在嘴角诡异笑意和眼中的杀意衬托下,像极被阴魂附身的倒霉蛋。
施承善怔怔的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哑声道,“你是谁?你不是、太子!”
说话间牵扯到颈间的剧痛,他下意识的低头看过去。
镶嵌各色宝石的木雕被苍白纤细的手牢牢握紧,鲜红的痕迹顺着宝石之间的空隙落在因为过于用力,完全看不到血色的手上。极致的脆弱和暴力,构成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震撼。
“你......”
唐臻用尽重新积蓄的力量,狠狠踹在施承善腿间。
趁着对方痛得几乎昏厥,无意识的捂住要害打滚,他立刻绕到施承善头顶的位置,不留余力的拔出镶嵌在脖颈中的木雕。
冰冷的月色与利刃不经意间相逢,立刻留下在黑夜中格外闪耀银色光华。
施承善恍惚间看到的东西哪里是什么木雕?
分明是匕首的柄。
越来越艰难的呼吸和飞快流逝的血液,终于令施承善对猝不及防间发生的事,生出真实的感觉。
他瞪大眼睛,竭尽全力的抬起头,视线范围却没发生任何变化。
唐臻看在施承善在送死的过程中,没有给他造成困扰的份上,难得生出善心,踱步到施承善身边,笑意盈盈的看向对方。
施承善为了抵抗生命的流逝,大口喘着粗气,眼底的恐惧和憎恨几乎化为实质,“你、你究竟......是谁?”
唐臻谨慎的后退半步,看着施承善在强烈的不甘中永远的停止呼吸,忽然发出声轻笑,“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不是太子。
冤有头,债有主,记得别找无辜的鬼魂算账。
“殿下?要如何处理。”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唐臻身边,恭敬的问道。
他站在远处的阴影中,亲眼见证太子干净利落的对施承善下手。在体力和身手都不如对方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完成主动开始的反杀。如今看向唐臻的目光中已经没有最开始的生疏和拘谨,眼底满是对主人的狂热信仰。
他是程锋以安定侯府培养暗卫的方式,专门为太子准备的人手。
早在还没见到太子的时候,暗卫就已经全心全意的将太子当成主人。
然而不能令暗卫真正心悦诚服的太子,只是需要保护的主人。
只有令暗卫发自内心的当成信仰的存在,才能让他毫无保留的洒尽最后一滴热血。
唐臻耐心的等待经过高强度的爆发,正陷入酸软的手臂和双腿恢复力气,低声道,“洒上能掩盖血腥味的药粉,然后来追我。”
选择直接杀施承善,除了想要以最快的方式彻底消除原主的负面情绪,也有不想在逃跑的计划中冒任何风险的意思。
福宁宫完全在程守忠的掌控之中,陈玉也在东宫留下足够的暗棋。
起码明日宫门开钥之前,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施承善的尸体。
至于之后......这与已经逃跑的太子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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