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稼禾
拿着毯子是以防万一，万一睡着了不是？
兽人们从山洞里出来已经全部变成兽形。
叼着的兽皮毯子先平整铺好，再拱着鼻子伏低身子钻进去，最后支棱出毛乎乎的脑袋。
他们静静地看着白��，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白��莞尔。心里像被这些毛绒绒筑了巢，软得不行。
兽人们没听他说话，以为他没明白。出声提醒：“阿��，我们准备好了。”
白��：“好，马上。”
要论故事性，四大名著该讲。
但是纵观种花家的历史长河，能讲的故事也不止这些。
白��想着自家部落的情况，还有未来的发展方向，觉得先讲点对大家来说不那么难以想象的东西。这些以后慢慢会讲到的。
他眉梢扬起，举手投足皆是自信：“那我们故事的开头，就从‘原始’开始。”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兽神脚步踏过的地方地方，有一片像大荒一样辽阔无垠的大陆……”
讲故事不是上历史课。
白��拉来大荒的兽神帮帮忙，让这个故事开头一句就引起了毛绒绒们的兴趣。
曜耳朵动动，调整了身子让他靠着自己。
白��顺势翻身。
他盖着毯子，窝在曜肚皮上。用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讲。
柔和的声音绕着篝火，像蹁跹的蝴蝶在毛绒绒们的耳边轻轻颤动翅膀。
兽人们的心神被白��这浅缓的声音牵引着。
酣眠的呼噜声从洞里传出来，夹杂着几声虫鸣，让夜色如水，更显静谧。
白��讲了大半夜，为兽人们脑海中构建了一个刀耕火种，种地养畜的美好景象。
这一段历史课本最前段的历史，也将他自己拉回了那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
他是别人从树林里捡到的，无父无母。
因为过于瘦削，以为有病，所以被送进了福利院。
没几天，他就被领养了出去。三岁的时候，他的养父养父外出打工，留下他跟家里的老人相依为命。
不到两年，老人家离去，养父养母也无踪无际。
他又被送去了福利院。
后来兜兜转转三四家，遇到各式各样的意外，最后他还是回到了福利院。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不受欢迎。
没有人愿意跟他玩儿。
他也一个人默默待在角落。
玩具会被抢，零食也没有他的份儿。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是书。
书也不是充满童趣的故事书，是被大孩子上完学后丢弃的历史书。
他不认字，福利院的阿姨们又忙，所以他就每天捧着书只看图画。后来是门卫室的老爷爷见他可怜，把他领到门卫室里玩儿。
老爷爷读过一点书。
看他拿着书以为他有兴趣，所以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给他念。
到后来，还给他从废品站收罗了其他的书。
那小小的门卫室里，装载了他大半的童年。
后来他长大了，就变成他拿着自己的书，一点一点地跟他讲。
老爷子却不喜欢，要听广播。
他就听老爷子广播里的故事，然后去了解他喜欢的先自己读一遍，再继续给他念念。
念历史，念新闻，一直念到自己离开福利院。
再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样了……
白��笑意微敛，将自己往曜的怀里窝。上辈子，给他善意的人不少，但是他剖开不了自己，融入不了他们。
即便是那唯一的朋友，也是一起走过经年岁月，才让他放下心防，有了牵连。
白��轻轻地蹭了蹭曜的毛毛，收紧胳膊。
现在一想，短短半年不到，却恍如隔世。
*
这一晚，兽人们一直暗暗静静地听着。
白��的话像绕过山峦的微风，带着一袭花木香，裹挟阳光般温暖的味道，如纱柔柔笼罩在他们身上。
兽人们睡熟了……
*
清风徐徐，阳光乍然跳出地平线。
喧嚣声中，燃尽了篝火的灰烬边，或趴或躺十几个毛绒狐狸和山猫。
大家伙儿打着呵欠，往他们的身边一坐。
身子一歪，扎堆儿似地往兽人们身上一趴，继续睡个回笼觉。
白��难受地在曜身上蹭了蹭眼睛。
他蛄蛹几下，带清醒了才松开抱着大黑狼的手臂，脑袋从兽皮里伸出来。
阳光落在眼皮上，白��皱着眉头，又往里面缩了缩。
隔着兽皮缝隙，看到了一直望着他的狼眼睛。
“早上了啊。”白��弯眼。
曜低头，下巴在他的头顶蹭了蹭。“嗯，早上了。”
白��骨头酥软，绷紧四肢慢悠悠伸着懒腰。“新的一天，早上好。”
“早上好。”曜鼻尖碰了碰他。
白��在曜的背上摸到一水儿的露珠，他嘟哝：“怎么不叫醒我，在外面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不会。”
赖了一会儿，白��爬起来洗漱。
堆在地上的红狐跟山猫们推开背上的大狼爪子，打着呵欠跟上白��的步子。
洗漱完，饭还没熟。
白��将缩在箩筐里的灰灰鸟倒出来，关进围栏里。地上空旷，它们伏低身子，立马拍动小翅膀又飞又跳。时不时地在地上栽几个跟头。
关了围栏，又把习惯了被投喂的大荒牛拉到河边草地上去放一会儿，然后套在树上。
割一堆的草放在他们跟前，白��拍了拍手离开。
河水清朗，倒映着瓦蓝的天空。
白��顺着那流水往东看，想到了之前还没做完的事儿。
“阿��哥哥，我们来了！”
幼崽们今天的毛衣毛裤换了。
之前是黑白色混杂，现在变成了红白色的条纹。这次是狐狸毛和山猫毛做的。
白��感慨：“阿叔们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阿��哥哥，好看吗？”阿毛头上的呆毛敲了两根儿。
他捧着自己的陶杯子，捏着柳枝，挺了挺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
“好看。”
“阿��哥哥你等等我们，我们一会儿就好。”说着，菇嚼吧嚼吧柳枝，龇牙开始刷。
其余的幼崽立马住嘴，跟菇面对白��，排排蹲在一起。
像一窝的白蘑菇，软萌软萌的招人喜欢。
白��莞尔，就站在原地守着他们。
阿宁先一步洗完，他站起来看着白��：“阿��哥哥，你们昨晚上讲了什么故事，能不能跟我们讲讲？”
“你们怎么知道？”
“我们都听着呢！”乐举手。
阿毛：“可是听着就睡着了。”
菇点头：“是。”
白��挨个儿顺毛：“那待会儿跟你们讲。”
收拾完，白��带着幼崽们又拖着箩筐在草地上找野菜。春日的野菜多，晒干了可以放在冬天慢慢吃。
边挖着，白��边将昨晚的故事加工后讲出来。
小娃娃们听得认真。
遇到听不明白的，就会用湿润的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奶声奶气问：“阿��哥哥，小人们养的猪跟我们的大牙猪一样吗？”
“阿��哥哥，他们为什么要还要在挖好了的洞上面盖房子啊？”
“阿��哥哥，捕鱼是不是像你冬天叫我们的那样捕的？”
“阿��哥哥……”
小幼崽的为什么很多，也就导致吃饭之前，菜都挖了一藤筐了，他们的疑惑还没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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