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阳光
会场中，哪怕有些虫三三两两地，提出了疑惑和担忧。可是，在众人的集思广益之下，这些质疑都再也不是问题����而是，每一条都能够想到对应的解决办法！
终于，数分钟过去，所有的疑虑都得到了解释。
也再无人有所异议。
终于，在此刻，众人都达成了共识����即使昊明的提案，听上去如何惊人，如何超越时代，可是，那正确性却是无可置疑的！
“那么，既然大家没有疑惑了，我们接着讨论����如何实施提案，才能够更好地保护孩子们吧！”
……
会场中，到处都是嗡嗡的议论声中。
当大家有了共识以后，便可以发散思想，去各自讨论一些细节了。
仔细听去，便能感觉到����大佬们的讨论，已经换了一个话题。
从“这个提案是否正确”开始，现在，已然进展到了“如何实施这个提案，才能够更好地落地，让孩子们顺利适应换专业后的学习生活”的程度了。
这是一个好兆头。
这意味着，昊明的提案已经被广泛接受，而众人，甚至都开始思考其后续的施行了……
然而，昊明却也知道，自己这个提案，还有很重要的一关要过。
那就是����主脑ai芙蕾雅！
这时，昊明抬起头，望向芙蕾雅。
却见芙蕾雅也在望着自己，甚至，活动着投影分身，走近了昊明的坐席。
“芙蕾雅，你觉得……我这个提案怎么样？”
在会场中，昊明居然就这样，旁若无人地，与星际至高的主脑ai芙蕾雅聊了起来。
不过，芙蕾雅却也很是配合。
事实上，它来到“虫大”参会，本来就应该像这样，和其他参会者讨论交流。只不过，大家都有些敬畏它，不常主动找他讨论罢了，亦或者是觉得，主脑ai是绝对理性，无法被说服的，这才会忽略与他交流的机会。
只是，昊明却没有这种敬畏、怕说服不了对方的感觉。
此刻，对于昊明的讨论邀约，芙蕾雅欣然接受。
只不过����它的想法却与昊明不同。
“抱歉，昊明，我仍然觉得����你这个提案，并不是最好的方案。”
“数据告诉我，当年，我和其他几大主脑穷尽算力，所演绎和推算出的结果，才是对虫族社会发展‘价值最高’的方案……”
“因此，对于你的提案，我依然持有怀疑的态度。”
……
芙蕾雅的思维模式，昊明已经有些理解了。
想它这样的主脑，思考方式，完全不同于虫族����以ai最擅长的数据分析、逻辑推演的方式，来得出结论。
如此一来，它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判断的角度过于单一、过于理性，而缺少一部分“感情”的考量。
如果是司法ai，经济ai，科技ai，那么也就还好。毕竟，他们领域的许多内容，都是很绝对、很理性，利用数据就可以分析出结果的。
然而，在“生育”“教育”这一领域，却格外不同。
对于孩子，“情绪”是与“道理”同等重要的。
如果只依靠“理性”“逻辑”，来解决教育问题，那么必定会造成很多情绪、心理上的问题。
其实，在很久之前，芙蕾雅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正因如此，它才会在一开始，在《实习爸爸，萌虫宝贝》节目中时，就如此肯定和认可昊明的价值。
芙蕾雅对昊明的看重，原因很简单。
只是因为，在某“情绪价值”这一方面，昊明比芙蕾雅还要厉害得多！
早节目中，芙蕾雅便已经看出来了����昊明是很有“爱”的虫。
无论是与孩子接触，还是在演说时，总是能通过一些情绪上的表达，影响很多的孩子，触动很多的虫爸……
这同时，也是教育主脑ai芙蕾雅自我反思后，认为是自己的薄弱之处。
关于“情绪”的这一块儿，仿佛，就是虫族特有的能力一般。
至少，芙蕾雅努力了很久，也始终无法做到像虫族一样����用感性去思考，用情绪去演讲，用共情去触动更多虫爸！
就这样，芙蕾雅有些泄气了。
它曾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无法理解虫族的“感性”，只能通过别人的帮忙，来补足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一切仿佛有些不同了！
直到此时，芙蕾雅仍然记得����在那一天，昊明望向他时，眼里，充满了信任。
“芙蕾雅，我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之前你说，你不懂‘感性’。在处理事情的时候，经常‘太讲道理’，会造成别人的不舒服，也使得你在宣传教育观念时，效果一直不好……”
“但是你发现了吗？现在的你，已经很懂‘情绪’了呀！”
想到这里。芙蕾雅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得不说，他与昊明接触得越久，仿佛就对虫族、对人性、对情绪，有着更深的掌握。
然而，昊明想要说服它的，却只是以“情绪”为基础，还有着更多更多。
……
其实，昊明早就感觉到了，星际时代的主脑，有一些不妥之处。
此前，当他与主脑们相处的时候，或是他在星际中四处体验、游玩的时候，都有这种感觉����主脑们在制定规则时，总是将“价值”放在第一位。
例如：在银行，主脑只提供少量有限的算力，节省成本，足够使用便可，让顾客们排队等待����这是想实现“算力价值”的最大化。
例如：在“天赋测试”上，让孩子们没有选择地、进入天赋所在的专业学习����这是想实现“天赋价值”的最大化。
追求“价值最大化”，这事儿本无可厚非。
但是，当这种追求凌驾于虫族本身时，却是大大的不合理了！
昊明想要改变这样的不合理，重新，将“自由”还给虫族。正因如此，他才会在此刻，与芙蕾雅说这番话。
“我承认，芙蕾雅你们推算出来的现行教育制度，的确很高效����每个虫都无需选择，而一上学额，就开始学习专业内容，未来也从事自己的天赋行业。这样一来，节约时间，节约精力，也实现人才最大的价值……”
“可是你知道吗？对于我们虫族来说����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追求‘价值最大化’的。”
“我们虫族的生命很短暂。之所以，要努力建设、发展社会的制度，也只不过，是想让我们，以及我们的后代，能够生活得更好一些而已……发展是‘手段’，人的感受才是‘目的’！”
听到这里，芙蕾雅微微怔愣。
就连它电子眼中闪过的数据流，也突然一顿，足以看出他意外的心情。
而昊明却微微一笑，态度明确。
“有一位伟大的哲学家，曾经说过一句话����‘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注1]。”
“举个例子，牺牲掉少数人，去谋求多数人的幸福，这就把人当做了‘手段’，当做了‘工具’，造成了对人的一种压迫。”
“当每一个人都能被当作‘工具’，来估量其价值时，那么我们的社会再如何快速发展，也只会变成一个充满了‘压迫’‘剥削’的社会，那么人也不该称之为让了吧！”
昊明的话，很是沉重。
此刻，他望着芙蕾雅的眼睛，眼中充满了难以辨别的情绪。
这种情绪，太过复杂、太过深沉，芙蕾雅本应该是不懂的。
可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芙蕾雅却仿佛是有些看懂了。
“芙蕾雅，我才会提出这个提案，就是源于这样的想法����我们不应该为了‘价值最大化’，为了‘更快地发展社会’，而抛弃掉那些因为意外、因为运气而无法入学，被时代所压迫的虫！”
“哪怕现有的规则和方案，是多么‘有价值’，多么‘促进社会发展’。可我依然觉得，人的选择，比所谓的社会发展、天赋的价值更加重要！”
“对于我们虫族来说����每个虫，都是凌驾于一切的存在！”
昊明的话，让芙蕾雅沉默了。
一年前的它，尚且不懂感情����也许，当时的他，只会觉得昊明所说的这些，是一派胡言，是不符合数据推理结果的。
但是，此刻，它却是不一样了。
这一年，它仿佛是学习和改变了很多。
一方面，它理解了虫族的复杂性，也懂得了一些所谓的“情绪”。
另一方面，就连它自己，也在不断的反思和观点的交流碰撞中，有了新的进化。
到了如今，芙蕾作为ai主脑，虽然，思维模式还比较单一，倾向于从逻辑、利益的方面去考虑问题。但是，在分析复杂问题时，它却也开始尝试着，改变了一些原有的思路。
在一番难以严明的思考后，芙蕾雅突然道：“你说的对，昊明。”
此话一出，让昊明吃了一惊。
却见芙蕾雅微微一笑，面容平和。
“昊明，虽然我不能完全明白你们虫族的想法，但是，你说的好像没错����那么多年来，我观察了很多很多的虫。”
“每一个‘教育虫’、每一个‘虫爸’都是这么做的，竭尽全力，想要保护好幼崽，想要给他们光明的未来。在他们眼里，孩子的健康成长、开心快乐，比我一直在意的‘天赋价值’要来得更重要……”
“现在，我的数据分析结果，依旧给了我不同的判断。可是，我依旧觉得，你说的很好，甚至让我感觉，心里都有点难受了。”
望着芙蕾雅黝黑的，有数据在闪动的电子眼，昊明忽然觉得心有感触。
这一刻，他朝着芙蕾雅，露出了温暖的笑颜。
“芙蕾雅，你的这种情绪，在虫族的情绪里，叫感动！”
芙蕾雅的改变，昊明都看在眼里。
先前，它一些过于理性、冷酷的决策，也只是基于数据分析、基于“价值最大化”这个逻辑，而做出的判断而已。
直到如今，它懂得了理解，懂得了包容。
也许，这才算是真正地成为了，某种有着复杂思考维度的“机械生命”����一种真正的生命形式吧！
“昊明，谢谢你，让我懂得了你们虫族的情感。”
“也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听到这句话‘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