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晒豆酱
小翠也出来拦着:“真的不行啊,各位有所不知,那下头还有一个大墓穴,里头封着鬼和活尸呢。这些年我和元墨虽然不曾出来可是总能听见鬼叫,特别是小的们能觉察到有鬼。”
“那就更要下去了,里头危险,得赶紧下去救人。”蒋天赐如今拥有了光明道人七八成的法术,对独身下墓有点把握。结果就在这时候墓穴里传出了脚步声,大家寻声看去,王大涛已经把施小明给拎出来了。
只不过施小明看起来有点惨,身上多处淤青,一只眼睛高高得肿了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王大涛亮了亮枪,“他一个人下去就是挨打,让另外一只三源鬼好一顿暴揍。”
施小明瘪了瘪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那么大气啊……”
“你把人家给克住了,人家能不生气嘛?”王大涛真不知道该说后生可畏还是他没脑子,“你俩都是鬼,怎么人家就那么凶?”
施小明被挤兑得说不出话来,我要是会凶,我还至于被人玩死嘛。
“那三源鬼呢?”蒋天赐急问。
“跑了。”王大涛说,“我刚开了一枪他就跑了,说不定以后还得回来找咱们报仇。不过下面活像个迷宫,不知道什么人的墓穴那么大。”
“是将军墓。”蒋天赐揉了太阳穴一下,他的记忆开始全面复苏,“不过咱们还是得尽快离开这里,对了,先用无线电和田洪生联络。”
王大涛拍了拍无线电:“早就联络了,他没回复。”
田洪生当然没时间回复,因为他还在挖土。半山腰上有一个洞穴通往山内部,可是如今已经塌了一半。但是他不能不挖,即便知道希望渺茫还是要试一试,天下父母心皆是如此,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必须做下去。
小振,等着,老爸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
田洪生眼前出现了田振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他还叫顾逸行。被救回来之后他接受了半年的心理治疗,这样小的孩子一般都会留下很严重的心理阴影,但他反而没有。
他像是天生就要和鬼打交道的孩子,一出院就不停地问问题,试图从他们这些大人的口中问出鬼煞为什么能杀人。田洪生亲眼目睹了他父母诈尸的全过程,亲手击毙了他们,而且是当着孩子的面。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最起码会给孩子捂一下眼睛。
唉……真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命数,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可以找正常工作了,非要往非正常工作里头扎。田洪生用枪托往外刨,松软的土在雨水浸泡下都变成了硬浆。他挖着挖着,忽然间眼前的泥土开始松动,石头滚落,隐隐传出摩擦声。
就好像是里头有什么人在往外挖。
“小振?小振!”一定是他,肯定还活着,田洪生挖得更起劲儿了,小振那孩子命硬,一般的事还真弄不死他。
眼前的土块确实松软了,呈散花般往外滑落,显然里头挖土的力道不小。田洪生挖着挖着不敢动了,直接提枪倒退三四步,将枪口对准洞穴。
这种动静不可能是一个人弄出来的,要不是一群人,要不就是里面的鬼。虽然救儿心切,可田洪生仍旧保持着警戒,打开灯,将红色的准心对准松得最明显的一块。
轰隆一声,面前的土松了,二次坍塌之后露出了里面的全貌,可是田洪生也瞧见了异常,四五个青皮鬼影就在里头挖着,但是一晃就消失不见,好似没出现过。
可田洪生看得清清楚楚,这山洞就是鬼挖开的。
山洞里,陈竹白指了指有亮光的地方:“那边好像有声音……咱们去那边看看。”
这傻小子彻底迷了路,要是让他自己去找出路,陈竹白担忧他们会被困死在里头,无奈之下只好偷偷召唤阴兵挖开山洞。挖开的刹那他便将阴兵收回,只因为田振看起来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很容易被吓到。
“咦?怎么忽然有路了?”田振赶紧抱着他快跑两步,生怕好不容易找到的生路又被山石封住。但在临出去时田振又停了下来,将陈竹白放下,然后从T恤上撕出一块布条。
“你太久没见光了,眼睛要紧。”田振上过专业全套的野外急救课程,将陈竹白的双眼蒙住。
陈竹白摸了摸眉毛,虽然他不会怕晒,但还是说了声:“多谢。”
“走吧,咱们出去。”田振重新将他打横抱起,弯着腰,带陈竹白走出困了他几百年的暗无天日的墓穴。
“不许动!”没想到洞穴外有个人,还拿枪等着他们。
“爸?”田振的眼睛倒先受不了了,眯着眼辨认。好在现在是傍晚,十秒足够他完全适应。
“你放心,爸这边有准备。”田洪生看到儿子出来自然高兴,但是儿子怀里抱着的那个……可是鬼啊。
更何况,他还看到十几个青皮鬼跟在他们的身后,只是儿子没发现罢了。田洪生将红色的准心打在那只鬼的眉心:“儿子,你把他放下,先过来。”
“啊?他……他不危险。”田振一时陷入两难,“他都快要死了。”
“我看你才是快要死了,笨死的!”田洪生的心里瞬间拉响警报,看来这只鬼不仅厉害,还会迷惑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田洪生: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啊!
第215章 【合】饿鬼道5
陈竹白的眼睛上虽然蒙着布条,可布料并不严密,依稀能看出外头的光景,以及人影。
这就是出来了吗?
他都不敢相信,居然这样轻松就出来了?
山洞困住他几百年,连身子都被人霸占,他已经不知道外头是什么世道,更想不起来谁把自己弄进去的。他想着就算离开也必定要经过千辛万苦,说不定会和山洞里的活尸群撞上,但显然今日是他的好日子,毫发无伤。
但为了安全起见,陈竹白还是提前唤出了阴兵在后,以防不测。万一墓穴外头也有镇压自己的法阵、法器,也可以抵挡一二。
没想到法阵、法器没有,外头只有一个男人。可他手里那样东西陈竹白见过,乌黑的管子可以发出很大声响,射出纯金暗器。但他和田振的关系听起来倒是父子……既然是血亲,那自己还是不要杀他好了。
想着,陈竹白收了阴兵,装作无事发生。
然而,这一切看在田洪生的眼里就不是无事发生,而是他儿子抱着的恶鬼开始使用心计,刚刚还有阴兵护身,没准儿还想动手杀了小振。现在一瞧见自己立马收了鬼魂,装起柔弱来了。
“你先把他放下。”田洪生毕竟老道,知道这时候不能逼得太紧。一来,儿子和恶鬼有肢体接触,如果恶鬼忽然发难,那么小振就是第一个受害者。二来,小振这个状况看着也不正常,虽说他和自己差了二十多年的工作经验,但该有的警惕心不会丢。
他怎么可能对一个陌生鬼如此信任?说不定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个鬼让他鬼迷心窍了。
于是田洪生怕他们反应过激,再次劝道:“你先把他放下,有什么事好好说。”
“行,我先放下他,不过他真的没什么危险。”田振说不过田洪生,他也了解老爸,更知道其实老爸的反应才是正确的,自己已经突破了工作底线,直面了危险。如果当时掉进墓穴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那么陈竹白根本活不到现在出来,而是早早被一枪爆头。
在陌生环境里,先假定一只鬼对自己抱有敌意和最大杀意,这是工作准则。也正是因为这个底层逻辑的存在,很多鬼在来不及动手前就被他们物理超度,保证了工作的生存率。
如果是田洪生,就算他不杀掉陈竹白,也不会将他从刑具上放下来。
就这样陈竹白的双脚沾了地,将将能够站住。脸上的布条随之滑落,然而马上就有一只手替自己捂住了眼睛。
“你先别看。”田振怕他被晃瞎了。
“我……我没事。”陈竹白拢了拢衣裳,几百年的囚禁令他的身子变得很虚弱,衣料也腐坏不少,几乎快要衣不遮体。话音一落他像一根刚刚落地还没生根的竹子朝后倒去,根本不用尝试自己走路就清楚根本走不了了。
还好,身后还有田振。
田振又一次扶住了他,也碰到了他背后的伤口。陈竹白的伤比自己想象得严重许多,在里头的时候并未看清,出来才发觉那些伤口都可以用“可怕”来形容。腕骨上就剩一层薄薄的血膜,后背的伤口创面参差不齐,深可见骨还在流血。
“爸,你看啊,他快不行了。”田振只好求助田洪生,“这怎么办?”
田洪生仍旧没有放下枪口,这是鬼的诡计,一定是诡计,他刚刚还能操纵阴兵,这时候怎么就弱不禁风了?也就自己的傻大儿那么容易相信。
“我哪儿知道怎么办,大不了放了他。”最后田洪生后退一步,也是说给那个鬼听。咱们各自避让,我可以不杀你,你也别杀我儿子,然后我放你走。
可田振不是这样想的:“放了他……他会死吧?”
“只要不碰上比他厉害的,他就不会,鬼没有那么容易死。”田洪生咬牙切齿地说,“鬼本来就生长在外头,没有人给他们吃穿住行医,他们也没事。只要放归大自然就好了……好了好了,你快过来。”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陈竹白怎么可能听不懂,但也没错。平心而论陈竹白也觉着田振有些太傻了,刚刚在里头若是碰上恶鬼他必定活不出来。
“你先过去吧,我没事。”他索性去劝田振,“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此乃人之常情。”
虽说是一句劝慰的话,可是在田洪生听来就不对滋味,啧……这鬼还挺会拿捏人心。
果然,田振张口就说:“我爸他只是看着凶,实际上比谁都心软。你放心,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可不是看着凶,我现在恨不得一枪毙了他。田洪生想不透他俩在墓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好先说:“不行,你让他自己走。”
“我自己走吧。”陈竹白立马随着说,总不能让人家父子因为自己争吵。
“小振。”田洪生显然已经着急动怒,“让他自己走。”
田振在理性和感性的两难中抉择,理智上他完全站在老爸这边,陈竹白是一个隐藏的危险,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的易燃物。但感性上他又实在不想让陈竹白再受伤,毕竟他背后还流着血。
“没事,我自己可以。”陈竹白也不愿意强人所难,“你能带我出来已是善心善举,我们就此别过,往后有缘再见。”
“怎么就有缘再见了,你在墓穴里那么久,根本不知道外头什么样。”田振真不希望陈竹白到处乱闯再被人用金弹给杀了,他再次看向田洪生,“爸,刚刚在墓里好几次都是他救了我,他带我走了没有活尸的路。”
田洪生虽然点着头,可枪口的红色准心还是停留在陈竹白身上。
“你们在这儿啊!”正当他们两难之际,梁修贤终于在柳仙的帮助下找到了他们,“咱们快走吧,此地不宜久……久……”
他看到陈竹白便打起了磕巴,甚至不顾身上的伤势跑至面前,努力辨认这个人和当年是不是同一个。他和陈竹白的接触并不多,但是这个人的长相他没忘,只是……这和从前的陈竹白差太多了。
从前的陈竹白不染半分尘埃,干净剔透,不会这么狼狈。
“陈竹白?”他小心翼翼地问,“陈兄?”
陈竹白一脸茫然地看向他:“敢问……阁下哪位?”
“我以前就是徐长韶啊!”梁修贤指着自己的脸,“你不记得我了?小逸,小逸他长大后还留着你的头发呢!”
小逸?头发?这些都是什么?陈竹白摇了摇头:“您是否……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小逸还是我和小瑶一手养大的呢,他有个锦盒不让人碰,里头就是当年你留给他的那缕头发!”梁修贤说完便看向了田振,“小逸你说是不是!”
“啊?”田振正听得云里雾里,话题一下落到自己头上。好久都没人叫他这个名字了,自从他从顾逸行变成了田振,小逸就变成了小振。
“什么?”不光是他们茫然,田洪生也茫然了。
梁修贤看他们三脸的茫然,顿时清醒,田洪生也就算了,他没有以前的记忆。怎么小逸和陈竹白还傻着呢?
“算了,先回去再说吧。”最后梁修贤只好这样解释,“这事……说来话长。”
确实是说来话长,梁修贤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特别是关于小逸的身世,简直乱了套。
钟言和飞练是他名义上的爹娘,可是因为当时情况所迫只养育了他一年不到,自己和萧薇姑娘算是陪伴他长大的爹娘,亲眼看着他从小孩儿到了中年,随后双双离世。田洪生是他这辈子的养父,将他从一个小不点儿拉扯到大学毕业,而最关键的还是陈竹白。
陈竹白当年的身份是他师叔,现在忘了个一干二净。
整个望思山上的人际关系都乱成一锅粥了好不好!
田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暴风眼,只是觉着梁修贤的表情怪怪的,莫名其妙多了些长辈式的关怀和欣慰。特别像那种小时候曾经见过面的远亲,一见面就是“诶呀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他的担保,老爸终于同意自己带上陈竹白一起走了,只不过时不时地紧盯一下,生怕有什么闪失意外。他们走了半小时才回到山腰上的开阔地带,田振第一眼先看到的是何问灵。
她半身都是鲜血,昏迷不醒,宋听蓝反而没事了,正跪在她旁边进行疗伤。
大家伙多多少少都挂了彩,自己反倒像是因祸得福。田振很过意不去,再扭脸,飞练正盯着自己看。
而陈竹白仍旧被他横抱,时不时因为伤口疼发出倒吸冷气的喘息声。
“你眼睛怎么了?”田振忍不住问飞练。
“都长这么大了。”想不到飞练开口就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田振露出过春节还要被迫在七大姑八大姨面前表演节目的表情:“你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我没骗你。”飞练看不够似的看着小逸,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儿啊,秦家小公子秦逸。只不过当年自己和师祖走得太快,没见过他长大,所以再见到田振也没觉着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