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未眠
第3章 “亲子鉴定”
江宜清五岁那年,苏知韵怀上二胎,一家人都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那时候江宜清还姓傅,他的小手搭在苏知韵鼓起的肚子上,一脸惊奇,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它在动!”
“是呀。”苏知韵含笑看着他,眉眼中尽是温柔,“是小宝宝在动,小清想要一个弟弟还是妹妹?”
江宜清还惊讶于刚才妈妈肚子里奇特的触感,他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一下,“小清想要妹妹。”
苏知韵问他为什么,江宜清说:“唔,因为妹妹很可爱,可以给她穿花裙子,编漂亮的小辫子,小清是哥哥,如果有人欺负她,我还可以保护她!”
苏知韵宠溺地笑,“好,那小清马上要有妹妹了。”
几个月后,傅致衍出生,虽然和江宜清期待中的软软糯糯的妹妹不一样,但江宜清还是很喜欢傅致衍,因为他的弟弟也很可爱。
小儿子出生,但是傅阳平和苏知韵并没有因此而偏爱,他们对两个孩子付出了同样多的爱。
江宜清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趴在傅致衍的摇篮前逗他玩,那时候只有几个月大的傅致衍也十分依赖他。
傅阳平是生意人,免不了要和各种合作伙伴有来往,傅家客厅里烟雾缭绕,十分呛人,苏知韵要招待客人,嘱咐了让家里的阿姨带着两个孩子去楼上。
阿姨带着江宜清和傅致衍去楼上以后就让他们在儿童房里玩,自己回了房间躲懒。
几个月大的孩子正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时候,傅致衍刚学会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在儿童房里玩腻了,就半爬半走地去了江宜清的房间。
江宜清发现弟弟不见了,急急忙忙去找,在自己房间门口正看到傅致衍正在用小手去够他柜子上那瓶装着彩色糖果的玻璃罐子。
玻璃瓶大半都露出了柜子的边沿,傅致衍听到声响往江宜清所在的方向转头,他头顶的玻璃瓶摇摇欲坠,江宜清下意识跑过去把马上要被砸到的弟弟推开,玻璃瓶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江宜清只有五岁,力气小,惯性作用下两个人一起跌到地上,江宜清的手撑在地上,小臂上扎了一手的玻璃碎片,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江宜清流了很多血,傅致衍吓得直哭,哭声把在楼下的大人引了过来,苏知韵看到这一幕几乎昏过去。
傅阳平也心惊不已,镇定下来以后就叫了救护车,把江宜清送到医院急救。
玻璃碎片嵌在了伤口里,但大部分伤口都不是很深,只是孩子还小,手臂白嫩,看上去格外可怖,医生用手术钳把玻璃残渣取出来,消毒好以后打了破伤风抗毒素,又给江宜清进行了一些例行检查。
当天晚上江宜清就跟着傅阳平和苏知韵回家了,为了哄他,他们还给江宜清买了他最喜欢吃的草莓小蛋糕。
但是江宜清却发现,自从那天从医院回来以后,他的爸爸妈妈就每天都会吵架。
傅阳平和苏知韵的感情向来很好,江宜清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他们吵得这么凶,声音也很响,在自己房间里的江宜清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楼下爸爸妈妈的吵架声。
他听到苏知韵抽抽噎噎地一直在哭,情绪十分崩溃地对傅阳平说:“小清是你的孩子,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傅阳平,我没有做过一点对不起你的事,要不是被我撞见,我都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人调查我,你到底是在怀疑小清还是怀疑我?!”
“小清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你自己心里清楚!”傅阳平声音发狠,“我看小衍是你和哪个人生的野种都不好说!”
“你在说什么?”苏知韵哭叫着喊:“傅阳平,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我!”
“是,我就是不信你!我是AB血型的,再怎么样也生不出O型血的孩子,但是小清的化验单上他的血型就是O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傅阳平踹翻了茶几,上面的东西全部掉到了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碰撞声,楼上的江宜清被吓得一颤,他坐在床上,把怀里的弟弟抱得更紧了一些,却依旧不能缓解心里的害怕和恐惧。
傅致衍摆弄着手里的玩具,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江宜清手臂上被处理包扎好的伤口似乎裂开了,在隐隐发疼,但他却不敢和爸爸妈妈说。
那天傅阳平和苏知韵吵到了深夜,后来他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江宜清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江宜清就被傅阳平和苏知韵叫起来带去了医院,他以为爸爸妈妈是要带他去给手臂上的伤口换药,但到医院以后却被抽了血,带去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门口有几个字刚好是江宜清最近刚认识的,上面写了“亲子鉴定”。
不过江宜清并不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他看到苏知韵哭得红肿的眼睛,仰起头对她说:“妈妈,你的眼睛疼不疼,小清给你吹一吹。”
苏知韵嗓子都哑了,她怔怔地看着江宜清,把他抱进怀里,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和以前一样,江宜清还是照常去幼儿园上学,放学以后去学他最喜欢的画画,回家就和傅致衍一起玩。
直到有一天,苏知韵把正在和弟弟玩的江宜清独自叫了过来,她蹲在江宜清面前与他平视,却格外迟疑,最后还是傅阳平开的口。
大人们说话总是喜欢弯弯绕绕,但江宜清还是听懂了。
他们告诉他,爸爸妈妈不是他的,弟弟也不是他的。
他们都属于傅泽语,而不是江宜清。
第4章 “你勾引我”
苏知韵年轻时是小有名气的芭蕾舞演员,傅阳平在一次芭蕾演出上对她一见钟情后展开追求,苏知韵很快和他陷入热恋,当时的傅阳平刚刚在创业的起步阶段,称得上一贫如洗,苏知韵却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苏知韵生傅泽语的时候傅家经济条件并不好,江宜清和傅泽语在同一天晚上出生,小县城医院的护士将他们抱错了。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以后,傅阳平和苏知韵辗转联系到了江宜清的亲生父亲江正奇。
江正奇没什么正经工作,成天混日子,连女人都是强行标记得来的,生下孩子就洗了标记,江正奇还为此坐了几年牢。
他出狱后福利院就把三岁的傅泽语送回了他身边。
傅泽语体质很差,经常感冒,还会时不时昏厥咯血。
江正奇对他动辄打骂,根本不带他去医院,几次都想把孩子卖了,但又怕担法律责任,当傅家找上他和他说明原委以后,江正奇当即同意换回自己健康的亲生儿子,并且强硬地要把江宜清留在自己身边,利用傅家对江宜清的感情,趁机敲诈勒索傅家的钱,拿去赌博。
傅泽语有先天性心脏病,被带回傅家以后才开始进行治疗,他小时候得不到好的照顾,哪怕傅家人脉再广,花了再多的钱,也只把他的性命延长到了十七岁。
养到十七岁的孩子骤然去世,苏知韵崩溃到难以接受,大病一场。
病稍好一些后,她就找到了江宜清所住的出租屋,江正奇两年期就因为赌博和寻衅滋事又被抓到了牢里,苏知韵找到江宜清时,他一个人住。
她有些神经质地每天远远跟着江宜清,陪他上学放学,只是为了多看他一眼。
直到被江宜清发现,江宜清请她进了门。
苏知韵的视线一直跟着江宜清,也注意到了这间出租屋很小,被收拾得还算整洁,但是堆满了画板、廉价的颜料和雕塑用的石膏粉,几乎无从下脚。
江宜清有些坐立难安,他把摆在生锈铁窗前的画板收起来,出租屋里顿时亮了很多。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怎么称呼苏知韵,倒了一杯水给她,像小时候一样乖巧地坐在苏知韵面前,窘迫地开口:“苏阿姨,家里没有茶叶,只有白开水……”
苏知韵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指尖抚上江宜清瘦削的脸,喃喃地说:“小清,你以前都是叫我妈妈的,现在怎么不叫了……”
江宜清对她的视线感到无所适从,这个称呼他十多年没再喊过,开口时异常艰涩生疏,“……妈妈。”
苏知韵眼眶瞬间通红,她把江宜清一把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背,将他抱得很紧,紧得江宜清都快喘不过气来。
苏知韵的泪水哭湿了江宜清肩头的衣服,她说想把江宜清接回傅家,江宜清很缓很缓地摇了摇头。
苏知韵还是每天偷偷来陪江宜清,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江宜清劝她回家好好休息,苏知韵根本不听。
有一段时间苏知韵真的没再来了,但是傅阳平找上了他。
傅阳平和他谈了一夜,他告诉江宜清,傅泽语的去世对苏知韵的打击太大,她的精神状态很差,希望江宜清能回到傅家住,多陪一陪苏知韵。
哪怕是看在傅家曾经把他当亲生儿子养过五年,从来不曾亏待过他的份上。
江宜清答应了,心里却惴惴不安。
他十多年没见过傅致衍,对这个弟弟的印象还停留在傅致衍几个月大每天跟在他后面十分依赖他时的模样。
他害怕弟弟会不喜欢自己,辗转反侧了好久,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以他想象中傅致衍长大后的样子为模型,熬得眼睛都红了,做出来一个关节可动的陶土人偶。
在苏知韵带他回傅家那天忐忑不安地把这个陶土人偶送给傅致衍。
但他的弟弟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抗拒和抵触,一把打开了江宜清递过去的手,那个陶土人偶掉在地上,关节连接处断裂开来。
江宜清在他嘲讽不屑的眼神中无处遁形,他转身想跑,但苏知韵紧紧牵着他的手,仿佛把他钉在了原地。
这么多年了,江宜清还是记得那个被扔在地上后扫进垃圾桶的陶土人偶,他被十九岁的傅致衍抵在储物间里冷硬的移门上,恍恍惚惚地想,傅致衍可能从来没有把他当过哥哥,不会有哪个弟弟会把哥哥操得三天下不来床。
傅致衍捂着他的嘴,江宜清也在努力控制住自己,但还是受不了闷哼出声。
客厅里,苏知韵靠在傅阳平的肩上,哭声抽抽噎噎,“阳平,我是不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小衍从小就和我不亲,小清、小清他虽然同意回来住,但我知道他其实是不愿意,他始终和我们有隔阂。”
“我对不起泽语,他小时候过得太苦了,后来又一直在病床上度过,如果当时泽语和小清没有被抱错,更早地开始治疗,说不定他就不会这么早离开我们了,我当时怀泽语的时候……”
苏知韵后面的话江宜清听不太清楚了,他腿软得站不住,只能攀着傅致衍的手臂当作支撑,心脏在疼痛中快速鼓动。
江宜清被掐着下巴掰过头来和他接吻,傅致衍热烫的手掌掐上他的腰,片刻后又向下,停留在江宜清的小腹上。
傅致衍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他在江宜清殷红的唇上轻啄了几口,压低声音说:“哥哥会不会怀上我的孩子?”
“不、不会……”
如果他真的怀上傅致衍的孩子,他和亲弟弟偷|情的罪名就昭然若揭。
“为什么不会?”傅致衍不喜欢他的回答,他作势去开储物间的移门,并且真的把门又打开了一点,舔舐着江宜清的腺体,沉声说:“我们现在虽然什么也没做,但爸爸妈妈可不一定这么想。”
“哥哥也不想让你勾引我这件事被爸爸妈妈知道吧?”
江宜清死死地握住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和惊恐,“不要!不要打开,小衍……”
储物间里没有开灯,唯一的一点亮光是从移门缝隙处照进来的,门被移开了将近三分之一,外面更多的光照射进来,江宜清像是怕光一样往角落里躲,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傅致衍轻笑了一声,在他的腺体上留下临时标记,“那哥哥重新说。”
带有攻击性的薄荷味信息素弥漫在空气中,像是漫到四肢百骸,江宜清仿佛被潮水淹没,他浑身酸软,偏偏腰上又被死死禁锢,不清醒地说:“会……”
“那哥哥说,孩子生下来,在爸爸妈妈面前,该叫我什么?”
江宜清被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包裹,他渐渐往下跌,没能回傅致衍的话。
第5章 “冒牌货”
傅致衍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江宜清是在他读初中的时候。
当时他的亲哥傅泽语刚去世两三个月。
傅泽语从小就是个病秧子,三天一大病,五天一小病,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病床上度过。
傅致衍知道他亲哥曾经和人抱错过,因为苏知韵找回傅泽语后,为了补偿,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花在了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身上。
苏知韵对傅泽语总是无限偏爱,更何况傅泽语体弱,身边离不了人,重症监护室都进过好几次,苏知韵就整日整夜地在医院里陪着他。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也免不了厚此薄彼。
傅阳平的工作很忙,傅致衍从小被逼着上各种他不感兴趣的兴趣班和补习班,苏知韵因为傅泽语的病情而心力交瘁,面对傅致衍时总是一脸疲惫,有时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更别提关心他的学业或者生活。
傅致衍每次从学校里回来,在空荡荡的傅宅里,陪他的只有家里的阿姨、管家,还有他最喜欢的猫。
傅致衍现在还记得那只叫雪球的布偶猫,很漂亮,蓝色的眼睛大而圆,尾巴毛茸茸的很蓬松,性格温顺,会在傅致衍想要逗弄它的时候自发地摊开白色柔软的肚子,任由傅致衍摆布。
就算被玩得疼了或者被傅致衍弄受伤了也很少叫唤。
用不了多久又会不长记性似的贴上来,用湿湿热热的舌头舔他。
那只猫陪了他四五年,但为了傅泽语,苏知韵在傅致衍九岁那年把它偷偷送走了,因为傅泽语猫毛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