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生夏合
苏如鹤神色不动,“寒舍鄙陋,聂公子身份贵重,不该到这儿来。”
“身份贵重?”聂思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词儿,温和的笑容瞬间有些不一样,“在苏侍郎眼里,什么是高低贵贱?住在世家侯府里就是尊贵,住在市井小巷里就是低贱?”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用平静的口吻询问,但苏如鹤还是觉得有一丝难堪。
苏如鹤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用这话劝退聂思然,提醒他以后不要再来此地。
气氛微妙之时,邻居婆婆刚好买菜回来,瞧见两人杵在门口,她年纪大了腿脚走得慢,笑眯眯的跟苏如鹤打招呼。
“小苏啊,家里来客人了啊,哟,好俊的小伙子,家里有没有菜?婆婆今天买的多哩,来,这块后腿肉你拿着,好好招待你的朋友。”
“阿婆,不用的,他……等会就走了。”苏如鹤将肉放回她的菜篮子,低着头不去看聂思然,转而扶老婆婆的胳膊将人送到她家门口。
“真的不用啊?你可别跟婆婆客气,难得见你带了朋友回来,婆婆高兴哩。”婆婆走到门口还在回头看聂思然。
她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俏的孩子,个子也很高,跟小苏站在一块儿十分养眼。
聂思然面带微笑地同婆婆招手,替苏如鹤谢过了婆婆的好意,“多谢阿婆,晚辈听闻这边巷口有家馄饨味道不错,今日特地来请小苏带我去尝尝。”
“哦哦,你是说老石家的馄饨铺吧,他家生意好着哩,小苏快些带他去吃,再晚些人可就多了。”
苏如鹤只好带他去吃那家馄饨。
两人去的时候,铺子门口已经坐了许多人,一碗碗热腾腾的馄饨被端上桌,隔老远都能闻到那股香味。
刚好有一桌人吃完,苏如鹤领着人坐过去,又转身进铺子拿了条抹布出来,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桌面。
聂思然撑着腮,看他手脚麻利的将空碗堆放好,又将桌子仔细抹了两遍。
店家端着两碗鲜肉馄饨过来,熟稔的笑道:“快坐下吃吧,别忙活了,你每回来都帮俺收拾桌子,今天这顿俺请你吃,坐下坐下。”
“店家,来一碗馄饨。”有人朝他喊道。
店家忙抬头应道:“哎,这就来。”
随后又回头看着他们俩,“你们慢慢吃,若是不够跟俺说,俺再给你们煮。”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回铺子里继续忙去了。
苏如鹤将碗端到聂思然面前,淡定的擦了擦汤匙,“吃吧。”
聂思然低头,碗里的馄饨皮薄馅大,汤水晶莹,上面还撒了葱花和虾米,最重要的是,分量很多,比其他桌客人碗里的都要多。
“苏大人跟这家店主人认识?”他搅了搅馄饨,唇畔笑意如常。
苏如鹤吹了吹馄饨,一口塞入嘴里,肉汁的鲜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眯了眯眼,轻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聂思然盯着他乌黑的发顶,想起这人冷淡寡言的性子,不由得笑了下,也低头吃了起来。
这时,后桌的谈话声渐渐大起来,传入他们耳中。
“先前我以为那黎王妃只是徒有姿色,没想到在万朝会上狠狠地给咱们陆国长了脸。”
“我听说那楚国主气的脸都歪了,嘿,真是活该。”
“黎王妃与黎王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我说啊,多亏了王妃嫁过来,如今黎王那暴戾的性子都变好了许多。”
“还真是如此,我昨日还在铺子里买了两本话本,写的真好,你们都看过没有?”
“你买到了?快借我看看,我去的晚,竟是卖的一本不剩。”
“可惜黎王与王妃现如今在平城,一点消息都没有,新出的话本也少了很多。”
聂思然饶有兴致的听着,黑眸闪过促狭的笑意。
他看向对面的苏如鹤,苏如鹤很明显也听到了那些对话,他淡定的抬眸与聂思然对视,若非他耳尖处红了不少,聂思然差点真的以为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吃好了?那走吧。”苏如鹤佯装不知道刚才听到的话,他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起身往回走。
聂思然跟着起身,他两步走到苏如鹤身边,侧头打量他。
苏如鹤眉眼清秀,气质淡漠,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偷偷地写出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话本。
他心底的兴趣又长了几分,摇着折扇询问道:“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苏大人。”
苏如鹤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目光平静的看向他。
聂思然:“苏大人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做了侍郎,前途无量,为何还要写话本,徒添劳累?”
苏如鹤答的也很轻巧,“个人爱好。”
聂思然:“苏大人的爱好还挺特别。”
苏如鹤不欲与他探讨此事,他作揖道:“在下还有事,聂公子请便。”
说罢,他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似乎多与他待上片刻都不愿意。
聂思然又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见他就躲的人。
有意思。
聂思然迈着悠然步调回了家。
一进门,下人就跑了过来,朝他行礼道:“公子,府上来了客人,老爷请您过去。”
聂思然微微一笑,“是何人来访?”
下人摇头,他只是负责洒扫庭院的奴才,临时接到吩咐让他跑这一趟,是以确实不知道今日到聂府拜访的是何人。
聂思然也不为难他,笑着朝前厅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似乎还来了好些人。
“老爷,公子来了。”守在门口的管家笑着朝里喊道。
霎时,一屋子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门口。
聂思然走进来,他目不斜视,径直走上前给聂徐行和江倪请安。
接着又向下座的众人作了一揖。
江倪朝他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坐下,“今日一大早就出了府,可是外面有什么事?”
聂思然笑了下,本就是清隽无双的公子,这一笑之下,众人只觉晃眼。
“无甚要紧事,四处走了走。”他的视线从对面一行人身上掠过,脸上笑容客气,“诸位是有事找在下?”
其中一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站起来,笑盈盈地将他夸赞一番,“素闻聂公子雅名,今日得幸瞧见,竟是比传闻中还要丰神俊秀。”
其余人连连称是。
聂思然眼眸微动,面上微笑不变,并没有接这妇人的话。
聂徐行只消一眼便知他儿子此刻心情不虞,他便道:“这是长安侯府的庞夫人,今日特地来府上想与你说亲。”
聂思然毫不惊讶,他笑容和煦的望向那名妇人,语调温融,“多谢夫人厚爱,只是晚辈暂时并无娶亲之意。”
庞夫人明白他这是在拒绝自己,但想到自家姑娘,她还是想再试一试。
眼前这儿郎不仅模样出众,才华更是一等一的好,家世清贵,简直是她心目中最佳的女婿人选。
庞夫人心里算盘打得响,面色慈爱的说道:“我家韵娘年方二八,是个乖巧可人的姑娘,聂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先见上一面,哪怕说亲不成,还能交个朋友。”
聂思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庞夫人看向聂徐行和江倪,“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聂徐行有些想笑,多年涵养让他忍住了笑意,他清声道:“庞夫人有所不知,我家这小子从小便是个主意大的,谁也做不了他的主。”
庞夫人略一怔,看样子有些不信,“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自己做主的道理。”
聂思然掸了掸衣袖,那双浩如渊海的眸子有笑意闪过,但更深处的,却是常人难以看透的冷意。
他站起身,优雅地整理好袖口,温声道:“晚辈虚长韵娘子六岁,又生性散漫,多年来早已习惯独身一人的日子,怕是要辜负夫人的一片好意。”
“只是相差六岁,并无大碍,只要心意相通,年岁不是问题。”
聂思然面目诚恳,“怕是无法相通。”
庞夫人:“聂公子喜欢游历,恰好我家韵娘也向往这种生活,日后说不定还可以结伴同行。”
聂思然:“这并不合适。”
庞夫人还在劝说:“聂公子满腹文采,与韵娘肯定能聊得来,她自小就爱读书,作诗也得了几位大儒的称赞,到时候你们二人见上一面,让她作诗一首,也好请聂公子点评几句。”
聂思然:“不敢当,晚辈一介俗人,才学平庸,平日里不喜舞文弄墨,更谈不上指点一二。”
庞夫人见他还是不肯答应见一面,心中颇有些气恼,想她长安侯府门庭显赫,多少勋贵子弟上门求亲,今儿她亲自来为自家女儿说亲,竟还遭了拒绝。
若不是还顾忌着聂俦温,庞夫人差点要发火。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甘心的问道:“聂公子如今二十有二,难道打算一直不成亲?”
“未尝不可。”聂思然笑容平稳,说出口的话能将人气死。
庞夫人也站起来,她身后一众人跟着起身。
庞夫人:“聂公子不妨直说是看不上我家小女,何必绕这么一大圈想着法子拒绝。”
在她身后,一众长安侯府的人脸上怒意分明。
聂徐行和江倪对视一眼,淡定地看向自家儿子。
聂思然面色恍然,像是突然了悟一般,“原来夫人以为晚辈刚才那些话是在拒绝你。”
庞夫人:“不然呢?”
聂思然拊掌微笑,“非也,晚辈方才对夫人所言字字真心,倘若真要拒绝,晚辈倒是有别的理由。”
庞夫人怒意深深,眼皮上下打量他,似乎在想他还能有什么理由。
聂思然:“晚辈确实无意与贵府小姐说亲,并非是看不上她,实则是晚辈的问题。”
庞夫人:“你有什么问题?”
聂思然声音含着笑,眉眼间难得流露出一星半点的轻佻之色,语气却是让人挑不出错的义正言辞。
“晚辈其实是断袖。”
“???”
庞夫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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