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月上
周行砚一开始只是嫉妒,嫉妒有人如今能堂而皇之陪在云念身边,而他只能像个阴暗变态的跟踪狂远远注视。
现在是恐惧,那是个很会装模作样的人,早等着替代他在云念身边的位置。
而云念的记性向来不好,只怕在遇到替代他位置的人以前就先将他忘干净。
他无法不害怕,这种情绪早已取代重新见到云念时的狂喜,贪婪再次占据上风,他不甘心就这么等在这里,像个旁观者一样注视,他想触碰,想拥抱,想要更多的实感来确认。
*
今天显得格外漫长。
云念从早上出门开始就有些惶惶不安,他不想认为那是受了一辆车的影响,可那辆车总是忽然闯入他的脑海,在车窗后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每当闭眼,身影就更具体一些。
最后惊出他一身冷汗。
严惊月担心他是病了,要带他去医院。
云念将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拒绝道:“不用。”
严惊月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强硬蛮横的一面,莫名觉得这样反倒更与这位小少爷适配,纵容地笑了,问:“那今天先回去?你看起来有些累了。”
“不回去,你挑一个热闹些的地方吧,人多点更好。”
云念不想安静,一颗心又提起来,朝四周张望。
严惊月不难找出一个符合小少爷要求的地方,按捺住心底的异样,去了朋友的酒吧。
夜色正浓,酒吧里人声鼎沸,音乐鼓点声震耳欲聋,霓虹灯闪烁。
云念一进去,就有些头昏脑涨起来,心想果然是来对了地方。
他恍恍惚惚的,严惊月当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附在他耳边叮嘱:“跟紧我,搭话的人不要理,更不要喝离开过视线的东西。”
这个道理云念自然是懂的,捂着耳朵喊:“我知道了。”
严惊月又笑了,正要趁势揉一把他的脑袋,吧台后又人敲了敲台面:“严哥来啦?老板在那边留了位子,等着你呢。”
云念闻声,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对方也好奇地瞧了他一眼,调侃道:“严哥,哪里拐来的乖乖仔,带这种地方来,不怕家长找你算账啊?”
严惊月也觉得云念的模样着实太乖了点,与这群魔乱舞的地方是有些不相配了。
他带着云念往里走,边走边感叹着:“其实这种地方我也不爱来,他们那些家伙喜欢,没办法,你稍微看看,涨个见识,咱们就快回吧。”
云念并没有完全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知道他说的“他们”是那群朋友,之前一起吃过饭。
到了靠里面的卡座,一群人朝云念投来目光,不由惊讶地笑起来:“老严,真把这小少爷给带来了?教坏了怎么办啊?”
云小少爷以前觉得自己挺威风挺见过世面的,现在却一个两个的拿他当乖乖仔,换做周行砚这样拿他取乐,他早该不乐意地发脾气。
一群人新奇地看着细皮嫩肉乖巧苍白的小少爷落座,又和严惊月打了招呼,开始闲扯些有的没的。
严惊月和朋友们一商量,纷纷找服务生要果汁,没有果汁牛奶也行,总之这种明显更适合小少爷。
云念对此倒是没意见,乖乖坐着,东看西看,又不安又无聊。
这副模样显得更无辜可爱起来。
一个之前跟着严惊月见过的姐姐坐过来,兴致满满地逗小孩玩。
“哪家的小朋友呀,酒吧里不让小孩进来玩的,告诉爸爸妈妈了吗。”
云念往旁边挪了挪,发现另一边坐着严惊月,于是保持住了原本的坐姿,认真解释起来:“姐姐,我不小了,可以进酒吧。”
长发女人玩心还没下去,又故意问:“那谈过恋爱吗,喜欢什么样的呀,姐姐给你介绍好的,男的女的都可以。”
云念礼貌地摇头:“不用了姐姐,谢谢姐姐。”
女人没能如愿看到小孩被逗到脸红,挑眉做恍然状:“小朋友,你也没看起来这么乖嘛。”
云念抿了一口果汁,对她露出一点笑意,“我哪里乖啦?”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早就背着爸爸妈妈有了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了?”
严惊月听得无语,从云念面前探出上半身,对着好友笑骂:“你真是够了,拉着他说这些话干嘛。”
女人也探出身,与他对峙,不正经道:“聊天嘛,不聊这种,难道要聊相对论?”
严惊月坚持道:“聊相对论也不是不可以。”
“你一个穷画画的艺术生,聊这个显得很不尊重你吧。”
“真不想拆穿你初中物理课都没及格的事实。”
云念被两人你来我往的挤在最中间,往后仰了仰身子,一边喝果汁,一边看两人因为无聊的问题争辩,终于觉得这个夜晚有了一点趣味。
他看不见前方,嘴角不自觉翘起,笑看着面前的这对认识多年的好友。
周行砚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的。
云念被挡着视线,先是感到身边忽然安静下来,紧接着与他凑得极近的两人也各自往两旁让开,坐直身体。
严惊月的肩膀不小心轻撞了一下他的胳膊,他却像浑身脱力一般瘫软到一旁。
女人连忙扶住他。
他抬头,错愕地看着来人,不敢相信眼前场景,过去的一个月,这张脸只出现在他的脑子和梦里,怎么会一瞬间出现在这里?
坐上众人也都噤声看向这位不速之客,明明是一张冷漠的脸,此刻眼里却有惊涛骇浪,汹涌浪潮裹着凛冽风雪席卷而来,散发出叫人不敢直视的强烈压迫感。
云念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闭上眼睛又睁开,反复确认这不是一个梦。
周行砚找到逃跑的他了。如果是梦,应该是个很凶残的噩梦。
眼前的那双腿动了,云念喉咙发紧,控制不住地吞咽口水,将脑袋埋得更低。
“念念。”
这道嗓音嘶哑,隐约有些颤抖,喃喃念出一个念过无数遍的名字。
云念还是忍不住抬头,飞快偷瞄一眼。
周行砚像被施舍了一根救命稻草,被这一眼看得心神剧颤,单膝在他面前跪下,得以看清他的脸。
云念躲不过去,只好看着他,也任由他看,紧抿着嘴唇不肯说话。
周行砚虔诚地凝望他的双眼,几乎是在央求:“念念,宝宝,我错了,别生气了,跟我回家好吗?”
云念没来得及多想些什么,下意识地坚决摇头:“不好。”
那张白净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从未有过的严肃与防备。
周行砚有些急切地逼近他面前,问:“为什么?”
从来运筹帷幄冷静果决的人乍然露出这副心慌又落寞的表情,云念忽然又没那么害怕了,他扭过脸,犹豫着伸出一根食指,点在对方肩上,往远处推,小心翼翼地劝:“你先不要离得我这么近。”
周行砚被那一根细白的手指软弱无力地轻戳着,忽然又察觉到一丝希望,于是很配合地退开一些距离,只是目光仍紧盯着他。
云念又咽了口唾沫,嗫嚅着:“我、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这里都是我的朋友。”
他想周行砚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行把自己拖走报仇。
周行砚当真站起身来,阴影逐渐笼罩住他。
他仰脸看过去,期待对方的知难而退。
周行砚转身,走向一旁的空位,沉默地坐了下来。
云念微怔,轻轻蹙眉,只好也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以为是个惹不起的厉害人物上门砸场子,原来是偷偷背着爸爸妈妈谈的男朋友追过来哄人了。
氛围又逐渐热络起来。
云念心里头有些犯愁。他想周行砚这是打算做什么,一定要这样急着来抓他回去吗?
他已经知道错了,能不能看在他已经反思过的份上,不要再追着他来寻仇……
严惊月悄悄靠近,在他耳边问:“需要帮忙吗?”
云念茫然地看向身边眉目温柔的青年,并不觉得对方能帮自己什么忙。
周行砚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凌厉,像一张网越收越紧。
他被盯着心慌,腾地站起来。
严惊月急忙要去拉他的手,问:“怎么了?”
“我去洗手间。”
他胡乱找了个借口,甩开严惊月往外走。
严惊月正要跟上,被另一道身影夺了先。
那人追上前去紧随着云念,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后方众人的目光隔绝。
严惊月原地踌躇几秒,没在这个时候去争,若有所思地坐回去。
周行砚追着云念越走越远,一把抓住他手腕,认真道:“云念,我们聊聊。”
“我不。”
云念的态度有些异常,捉摸不透的反应让他越发慌张,他无意中犯下的罪行似乎比预料中还要不可饶恕,对方连辩解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喧闹混乱的环境让他皱眉,无论如何这里不是好好说话的地方,他张望一圈,抓着云念的手往偏僻的方向走。
人群逐渐减少,灯光昏暗,一条狭窄的过道尽头漆黑一片,藏着未知,云念赖着不肯再往前,不断拉扯着他和自己的衣袖,又去掰他的手指,着急又生气:“不能再往前了,我不要跟你走!”
过道宽度仅容得下两人并肩,周行砚停下来,转身面对着他,忽然笑了一声:“好,就在这里。”
头顶的灯坏了,只有一盏远处的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云念看不清他的脸,被他笑得发憷,退到一侧,后背紧贴着墙,认命地问:“你要跟我聊什么?”
这里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有,周行砚将他困住,仔细端量眼前渴望已久的人。
头发快要遮到眼睛了,该去剪了。
眼下有不太明显的乌青,一看就是没有好好休息。
瘦了,衣服的颜色也太素,显得脸色更加苍白。
孱弱任性的小少爷,一个月不见,把自己折腾得这样可怜。真是天生懂得怎么折磨他的心。
云念心虚地四处乱瞟,莫名被看了半天,忍不住有些着恼:“你看够了没有,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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