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渔梦鱼
“就是嘛，李公子又没说要还价。”
方瑾瑜紧抿着嘴，快要憋不住笑了。
有平日跟李公子不对付的人借机跳了出来，“哎李兄，是不是钱没带够？没关系，我这里有三百两你先拿去，我不急着让你还。”他说着真从袖口里掏出三张银票塞给李公子。
另有几人一见这招不错，都纷纷掏出银子或是银票硬给了李公子，一下让自己成李公子的债主了。
“你们、你们……”李公子眼看自己被耍弄也无济于事，最后有人给他把钱财规整起来，一算他才拿出了一百三十两。
大伙心说这还有啥脸面笑话人家出手就是一千两的人？
方瑾瑜抱着琴跟洪天卓走了，没再看下去李公子怎么丢人，但这下方瑾瑜心里是可是痛快了，想洪天卓收拾人真是有一套，对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办法。
这都能让他觉得洪天卓就是了不起。
至于那位李公子过后也可以再把琴卖掉，只是他今日丢出的脸面可怎么也补不回来了，方瑾瑜想想就觉得好笑。
两人走在路上，入冬前的秋风吹打到脸上，方瑾瑜一点感觉不出来寒凉，是他的心里太热乎了，他也会觉得跟在洪天卓身边很给自己脸上增光。有本事的人才不会拘泥于一个在别人看来很不体面的身份上，混混里也是能出人物的。
“想什么呢？”洪天卓看周围没人，用手指蹭了蹭方瑾瑜的脸，“这半天我见你一直笑着，买上琴高兴吧？”
“嗯，高兴。”方瑾瑜没说自己笑的原因，免得说出来有人的尾巴要翘上天去，“我都不知道你现在能这么大手笔。”想他的琴馆要是没封，要他一下拿出一千两来他也得东拼西凑。
“哦，从渡头的账面上走的。”洪天卓实事求是，也不弄虚的在方瑾瑜这里给自己脸上贴金，“等我用两三个月就能找补回来，小事一桩。”
听他这后一句话多少还是带出些洋洋得意的劲头，方瑾瑜笑了笑，不知怎么还挺爱瞧他的这副模样。
等到回了家，看云玖的那间屋子已经归置利索，被褥家具一应俱全，洪天卓告诉云玖看还缺什么就说话，不用跟他客气，把云玖惹得受宠若惊似的，连连说：“够了赖哥、啊不对、七哥、也不对、洪哥……”
洪天卓被逗笑，“行了，那么多人叫我哥了，不差你这一个。”
云玖认真问道：“那我叫你什么？”
“叫姑爷才对。”洪天卓满脸笑意，但并没跟他有逗趣的意思。
云玖张了张嘴，“……姑、姑爷。”
就听洪天卓美得哈哈大笑，方瑾瑜在他们身后洗手，两边嘴角也是弯得厉害。
晚上，天边的月亮被浓云遮住，只透出非常淡的光亮。屋里也吹灭了灯，窗纸让那一点无力的月光钻不进来，眼前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方瑾瑜和洪天卓肩贴着肩，两人同在一个暖和的被窝里，感觉外面就是寒冬腊月也降低不了他们对彼此产生的热量。
方瑾瑜的困意还不是很浓，就跟洪天卓轻声说着话，他说这阵子的天气越来越凉，说家里该添置什么了，说巷子里新搬来了一户做豆腐的人家。都不是什么要紧的话，说与不说没什么不同，但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两人在静谧的夜晚相互依偎，连鼻间呼吸进的空气都是轻轻柔柔、微微带甜。
方瑾瑜说着说着小小打了一个瞌睡，然后语速渐渐变轻缓，他不知道他的枕边人更享受与他这种心灵上的缠绵。
仅是这样，方瑾瑜仿佛很心满意足，但有人可是还觉得不过瘾。
“媳妇儿。”
“嗯？”
洪天卓翻身俯压到了方瑾瑜上方，他手肘撑在床上，与方瑾瑜脸对着脸，距离一个手掌那么长。
“你尝尝我舌头滑不滑？”任洪天卓脸皮再厚，说出这话也禁不住心口的跳动有一下变猛。
对上了一双冒着油油光亮的眼睛，方瑾瑜不知自己怎么躺着还浑身发软了？
第59章 方瑾瑜的眼前黑了
夜色明明将一切笼罩，却还有那么灼热的视线悬在一片漆黑之中，方瑾瑜的眼睛撞上去，烧得脸热心更烫。
怎样尝尝？他又不是无知少年，况且他们家里可是还有一本内容非常生动的画册，最早时候有次他顶着一张透红的脸蛋，大致翻了翻，画册上其中就有两个小人贴唇勾舌，他还想这样得是何种感觉？
那时他未曾得到洪天卓的爱意，心里不敢那么放浪地去想象画册上的小人可以是他和洪天卓。
其实现在，是洪天卓给他提了一个醒。
方瑾瑜被自己的心理活动惹得体内似是燃起了一股野火，这种感觉他绝对陌生，但因为对象是洪天卓，又让他心头无比安稳，想要任由野火蔓延开来。
方瑾瑜笃定洪天卓看不清他的脸，所以他弯起唇角一笑，学着洪天卓惯会的一本正经的那股劲头，“谁的舌头不是滑的？哪里还用尝尝？”说完他禁不住笑意加深，想往常都是洪天卓逗弄他，这次他也起了玩儿心。
确实方瑾瑜就算是大大做个鬼脸，洪天卓也看不出来，但此刻他们对彼此的爱意正相深深融到了一起，方瑾瑜有丝毫的小心思都瞒不过洪天卓。
“嗯，你说的也对。”洪天卓表示认同，其实他用了一招声东击西，言语上引住方瑾瑜，动作上则是迅速一击即中。他话中的尾音才绕进方瑾瑜的耳朵里，他的两片热唇也黏到了方瑾瑜嘴边，将那上翘起来的弧度完全捕捉。
哼哼，洪天卓心中得意，就知道方瑾瑜在偷笑，还笑得这么一点不收敛，真是黑暗给了他胆量。
方瑾瑜的笑容没有改变，鼻间呼吸到的全是洪天卓的气息，特别让他感到安全又愈发心生对这人的喜爱，他从前从不知道自己对一个人的心意还能如此热烈。
两人呼吸交缠，洪天卓的嘴唇开始挪蹭，直到与方瑾瑜四片唇瓣对到了一起，然后他的舌尖从唇缝中滑出，轻舔着方瑾瑜软软的唇肉。野火也在他的体内叫嚣，催促着他猛一些、浓一些，轻柔温存解不了他堆攒的干渴。
方瑾瑜就是他的水，控制着他的生命，他能感觉到随着他的亲吻，方瑾瑜变得比水都软。
洪天卓的舌尖顶上了方瑾瑜的两排牙齿，有暗示性地轻轻蹭动，要让他打开，他得把舌头送进去不是？让方瑾瑜知道是什么程度的滑。
而正当方瑾瑜配合地将牙齿缓缓开启，更表示出的是邀请之意，忽然两人同时心头一惊，因享受而闭起来的眼睛都是猛地睁开。
洪天卓撑起身子，刚还旖旎缠绵到一起的唇瓣成分离状态，他支棱着耳朵听窗外的动静，隐隐约约杂乱成一团。
“是有人喊起火了吗？”方瑾瑜也半抬起了身子，紧张地听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就在这时又一声喊叫划破夜空。
“起火啦！起火啦！”
听这焦急的声音距离他们这边应该是隔了几户人家，那方瑾瑜也是心提着放不下，“怎么好端端的还起火了？”
洪天卓顾不上回答他，迅速一个翻身就坐到了床边，“我看看去！你在家里等着。”
“哎！等一……”方瑾瑜朝着洪天卓伸出去的手抓空，感觉洪天卓连鞋都没有穿好就跑了。
屋门被洪天卓从里面拉开，浅浅的月光照进来，让方瑾瑜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那个急匆匆的身影，不知为何，跟着他的心口处就是一慌。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云玖也是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
“我怎么会有事？”方瑾瑜不放心洪天卓，他拽过柜子上搭的外衫往身上穿，“你听是哪里说起火了？”
“好像是前头有个孩子那家，我听见有个女人哭嚷了。”见方瑾瑜要出门，云玖赶紧拦着，“哎少爷你干嘛去？那多危险呢，火烧不到咱们这边。”
方瑾瑜推开云玖横过来胳膊，快步往外走，“洪天卓过去了我不得跟着？”到了院子里他扭头一看，不远处一大片火光映出来，照得他们这边的院子里放着什么都能看清，瞧这火势得是把房子烧了起来。
院门外也有人正往过跑，听说话是提着水桶去扑火，方瑾瑜让云玖也拿上水桶，他说着话先出了院子。
女人的哭喊声不断，钻进耳朵里让人跟着揪心，方瑾瑜听出这是长乐他娘，脚下的步子更显急切，长乐那个孩子很招他喜欢，他万分不愿见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这个孩子身上。
到了长乐家院门口，方瑾瑜从几个上了年岁的妇人间挤进去，看院子里七八个男人正忙着救火，他一眼找到洪天卓的身影，心中的慌乱也减去大半。
“别往中间泼水！白费功夫！你们几个往墙边上泼！你们几个泼门窗！”
院子里他们几人忙乱得都转不开，又各人泼各人的水，也不管先把火势压住别蔓延才好灭火，还得洪天卓吼了一嗓子。这时候大家伙都听他，没人还想着他曾经是什么样的人，他强大的气场在那里，又像是众人的主心骨一样。
云玖提着水桶跑过来，方瑾瑜一把拽过他手中的水桶跟着一同盛水灭火，又让云玖去给从水井里往上打水的人帮忙。
洪天卓冲在最前面，注意到了方瑾瑜的身影他也顾不上多说什么。看火势没有往旁边屋子蔓延，洪天卓又指挥人该往哪里泼水，长乐一个人还在屋子里面哇哇大哭，奈何外面人的再心急也进不去。
长乐娘被何霜红跟另一个妇人搀扶着，也没人有功夫问她，怎么孩子一个人在起火的屋里。
“长乐！你别害怕！”洪天卓顶着被烈火熏烤，站到了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门外面，他朝里面大声喊道：“你别哭了！你听我话，先趴到床上，拿被子捂上鼻子跟嘴！我马上就进去救你！”
方瑾瑜赶忙给洪天卓面前的火里泼水，这时才看见洪天卓的衣服上烧了好几个大窟窿，“你身上没事儿吧？”他急得问。
“没事儿！你别靠这么前！”洪天卓往后扒拉方瑾瑜。
里面长乐不哭了，能从烧烂的窗户上看到他听进去了洪天卓的话，小小的身子趴在了床上，脸埋进被子。
从洪天卓先跑过来已经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整条巷子里十几户人家能帮忙的都在了，可让火势减弱没那么容易，尤其烧着的还是老旧的房子，支撑力早就变差，用不了再一个一刻钟就有坍塌的危险。
不少人心里都清楚会是这样，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往火里泼水，有人心直口快，来了句“火再灭不下来房子都要塌了”，惹得长乐娘才下去的哭声一下又加重冒了上来。
仿佛就是为了印证那人说的话，不到片刻，众人就看屋里的房梁斜着掉下来一根，咣当一声，把长乐又给吓哭了，一遍一遍喊着“娘”。
“长乐！长乐！娘这就进去陪你！”
“哎哎哎！你可不能啊！”
长乐娘不管不顾要往前冲，何霜红和妇人急忙使劲拉拽住她，她们两人的力量都快要阻拦不住长乐娘。
屋顶的瓦片又开始接连往下砸落，长乐娘见状疯了似的甩开何霜红，又把妇人推倒在地，然后全然不要命了，奔着火场跑去。
有男人拉她一把也没拉住，方瑾瑜正在帮忙往水缸里倒水，见此情景也扔下水桶要冲过去阻拦长乐娘，就在他才跑出去几步时，看还是洪天卓把人稳稳挡住了。
“老实待着！我进去！”
这后一句话音传过来狠狠震了方瑾瑜的耳朵，他一个“不要”冲到了喉咙口又一下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来。再看洪天卓拾起地上丢的一条布单子，团起来按到水桶里浸了一把，然后披到身上就要往屋里冲。
“别！”方瑾瑜像老鹰飞一样的速度扑过来，死死抱住了洪天卓的胳膊，“太危险了！”
有人也跟着说：“是啊，大伙再加把劲儿就把火灭了。”
洪天卓心里有预感自己能平安把人救出来，现在危险的不是火势，而是就快要坍塌的屋子，他着急抢时间就用力抽出了被方瑾瑜抱住的胳膊。
“没事儿，我两秒钟就能出来。”
方瑾瑜没听懂洪天卓说的“两秒钟”，但此刻他哪里顾得上这个？他又去拽洪天卓，指尖只碰到了潮湿的布单子，就看洪天卓一脚踹开半拉门框，速度如满弓放出的箭，不到眨眼间身影就冲了进去。
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方瑾瑜的脚步收不回来，继续朝前迈去，他要跟着洪天卓。千钧一发时幸好有人把他往后拽，而也就在这一瞬间，里面半边屋顶塌了下来，瓦片混着长木带起了大片尘土，再加上浓烟滚滚让外面谁也看不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情况如何。
“洪天卓！”方瑾瑜急急大喊，“洪天卓！”后一句撕心裂肺，他要冲进屋去，云玖扑跪到他身前，死命抱住他的两条腿，大声哭喊着“少爷你不能进去啊”。
眼前火光依旧，方瑾瑜却感觉他看到的满是比墨还黑的黑色。
第60章 惹媳妇生气了
长乐家的主屋外面被烧得焦黑，里面的几样家具除了床还有些原貌，其他桌椅柜子都已烧毁。屋顶只剩下了一半，而另一半朝下歪斜着，摇摇欲坠，刮一股小风就能彻底吹塌。
窗架处最后一小片火焰被一个汉子用了多半盆水泼灭，凶猛的火势就此打住，跟着在场所有人长出了一口气，有人还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累得直不起腰来。
“哎呦娘嘞，可算是灭了。”何霜红抬手在额头上抹了抹，她旁边是长乐娘抱着长乐，她在长乐头上揉了一把，“你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长乐还断断续续小声抽噎着，趴在他娘的怀里，胳膊紧紧搂着娘的脖子，小小的身子跟着抽噎一抖一抖的，叫人看了心疼。
有那些帮不上忙、过来凑热闹的人三三两两回去了，还有留下的几个汉子干些收尾的活，洪天卓站在院子中央，指挥其中两人去检查屋子四周围有没有地方冒火星子，大晚上也让人觉得他的状态中气十足，半点不像一个才刚刚经历过劫后余生的人。
“哎，赖七。”
洪天卓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听出是何霜红就懒得回头。
“你可真有胆啊。”何霜红没觉得被下了面子，她绕去洪天卓身前，头一次对着他这张脸露出了笑模样，“情况那么危险你就敢往里面冲，你不怕死啊？”
洪天卓往开躲了两步，观察哪里还有隐患，他的视线一直也没有分给何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