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琅空一色
顾凌去顾瑾钰房间的时候，他正把自己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就连脸都不肯露出来。而越清��正坐在床边哄着他，话里话外无不是担心。
“钰钰，出来给妈妈看一看好不好？”越清��在面对顾瑾钰的时候，总是格外温柔宠溺。
顾瑾钰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不要不要，钰钰不疼，钰钰哪里都不疼。”
越清��无奈地想去掀开被子，可顾瑾钰在里面死死抓着，她怕牵扯到顾瑾钰手上的擦伤，也没敢用力，最后只能放下手。
走到越清��身后的顾凌轻柔地揽住了她的肩膀：“我来吧。”
但是，顾瑾钰连越清��的话都不肯听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去听顾凌说的话。
他缩在被子里，空气越来越稀薄，脸颊渐渐都漫上粉色，依旧不肯出去。
在越清��和顾凌看不到的被子里，他抬着小手掌捂着一侧脸，眼睛有些湿润，但并没有哭，反而有种往日没有的倔强。
顾瑾钰吸了吸鼻子，说着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钰钰不痛，钰钰不要去看医生。”
顾凌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他之前没有害怕过医生吧。”
越清��回想着前几次带顾瑾钰去医院的事情，摇了摇头，又迟疑地说：“不会是昨天打针，所以才害怕去医院的吧。”
顾瑾钰听不太清爸爸妈妈说的话，感觉到被子上又有只手想要掀开被子，顾瑾钰顾不上捂着脸，焦急地去抓住被子。
可顾凌比他动作要快多了，顾瑾钰没抓住，被子被掀开，原本昏暗的光线顿时大亮。
顾瑾钰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的闭上了眼睛，原本就微微湿润的眼睛，更是被刺激的水光潋滟。
身体骤然腾空，吓的顾瑾钰睁开眼睛，紧紧搂着顾凌的脖子，慌张的喊着：“爸爸，爸爸。”
“没事。”顾凌扶着顾瑾钰的后背安抚了几下，刚准备上下检查一下顾瑾钰是哪里出了问题，可目光往小孩脸上一扫，就眯起了眼眸。
他控制着力气掐着顾瑾钰的下颌骨不让他挣扎：“宝宝，让爸爸看一下。”
说着，顾凌抬起了顾瑾钰的脸，那在被子里被捂住的半边脸彻底暴露在灯光下。
没有了被子和手的遮挡，微微肿起的脸颊一下便彻底展现在顾凌和越清��的视线里。
越清��精致的眉眼一下便拧了起来，一改之前的宠溺，强行掰开顾瑾钰的嘴巴去检查。
顾瑾钰挣扎的厉害，囫囵不清的说着不要：“噗要，钰钰不疼，钰钰噗要检查，噗要去医院。”
“好好好，不去医院。”越清��嘴上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顾凌被姿势挡住了视线，他问道：“怎么样？”
“有点蛀牙。”越清��检查完牙齿，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叹了口气，“我最近也没给他吃过太多的糖，怎么突然牙疼。”
这话却不知道怎么的惊到了顾瑾钰，原本他已经被顾凌如钢筋水泥结实的禁锢弄得放弃了挣扎，听到了越清��说到这一句，又开始使劲蹬着腿想要从顾凌怀里下来。
“不疼，钰钰没有牙疼。”顾瑾钰费了半天力气，也掰不过顾凌，最后抱着顾凌的肩膀闷着不肯抬头了。
顾凌和越清��对视一眼，都读到了对方脸上的困惑。
“怎么这么害怕看医生了。”越清��不解的问。
顾凌琢磨了一下顾瑾钰的反应，试探地猜测：“可能只是害怕看牙医。”
越清��：“他这牙齿必须得去看医生，我去约牙医，你抱着钰钰换一套衣服。”
说着，越清��转身去衣柜拿了套衣服出来，让顾凌给他换掉。
“本来想着今天带他去看那位老先生的。我准备等第一期综艺结束之后，带钰钰去你爸妈那边住几天。”越清��轻声和顾凌交谈着，“你爸那边最近有些急事走不开，不然早回来看钰钰了。我怕他太想见钰钰，就想着我先带钰钰去他那玩一段时间。”
顾凌想也不想地说道：“好啊，不过在去之前，先带和你弟去往生园吧。”
往生园是京市一处墓园，越清��父母去世的早，是在旅游途中车祸遇险，越清��拖着大肚子赶去看父母抢救室，可那处偏远小镇的医疗措施不行，没能抢救回来。
越清��伤心过度，直接在那个镇医院生了孩子，没想到孩子生下来就在混乱中丢失了。
不过，或许是命运使然，越清��都没能想到，顾瑾钰竟然兜兜转转地到了京市远郊的一处福利院。
“好。”说到去世的父母，越清��的声音低落了些许，顾凌抱着顾瑾钰，俯身在越清��脸侧很轻的碰了一下。
父母已经去世三年了，越清��也早已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所以她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
但也许是小孩子要对情绪更敏感一些，他还是捕捉到了越清��一瞬间的难过。
顾瑾钰不知道越清��真正难过的点在哪，他马上停下了不乖的闹腾，依在顾凌身前望着越清��，睫毛颤呀颤个不停，有些忐忑不安。
就在越清��拿起手机准备避开顾瑾钰，去给他约一个牙科医生的时候，顾瑾钰突然朝着越清��伸出双手要抱抱。
“妈妈不要难过，钰钰、钰钰愿意去看医生，妈妈不要生气。”顾瑾钰奶呼呼的声音擦着越清��耳廓，他说完这些，小脸满是茫然，直到扭头看见一旁惊讶的顾凌，茫然的眼神又逐渐变得坚毅。
顾瑾钰双手抱着越清��的脖子，毫无预兆地凑到越清��脸颊上亲了一口，就连亲的位置都是和顾凌亲的一样。
“妈妈不要生气了，钰钰也亲亲妈妈，妈妈要开心。”
第19章
越清��怔怔的望着顾瑾钰，看的顾瑾钰有些忐忑不安。
他趴在越清��的肩膀上，想要躲避越清��的视线，最后被越清��温柔覆盖在头顶的手狠狠揉搓。
“乖宝宝，妈妈没有生气。”越清��也没有和顾瑾钰这个才三岁的孩子具体解释原因。
顾瑾钰只觉得奇怪，他明明感觉到越清��那瞬间的异样心情。可妈妈都说自己没生气了，顾瑾钰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靠在越清��身上乖巧地依着肩膀，不再闹腾着不肯去医院的事情了。
越清��的心早已软成了一片，她安抚着顾瑾钰说些不会疼之类的话，一边眼神指示顾凌去预约医生。
可到了私人牙科诊所，被放在医疗躺椅上，面对着众多牙科设备的时候，顾瑾钰还是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害怕地往越清��身上缩。
“妈妈，钰钰乖乖，钰钰不要看医生。”顾瑾钰也没完全哭，只是看到手里拿着钳子的医生一靠近，就疯狂催着越清��带他离开。
越清��和顾凌两人一左一右，都没能劝服顾瑾钰，最后只能强行将他按在检查椅上。
两个成年人的力气，顾瑾钰自然是掰扯不动。他躺在检查椅上，原本噙在眼眶里的眼泪开始哗啦啦往下淌，哭得惊天地动鬼神。如果不是医生在旁边劝了两句，顾凌和越清��就差点没忍心想要抱他回家了。
顾瑾钰从检查椅上下来的时候，气呼呼地站在地上，无论是顾凌还是越清��来抱他说回家都不肯动。
顾瑾钰小胳膊交叉抱着胸，眼睛红红的，冲着顾凌喊道：“钰钰不喜欢你们了！坏爸爸，欺负钰钰！”
喊完，顾瑾钰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头一扭，毫无预兆的冲着诊所门外跑去。
“钰钰！”越清��本来在偷笑，瞥见顾瑾钰突然跑了出去，大惊失色地跟着去追。
顾凌也大步跟了上去，可刚走到诊所的玻璃门前，就看见顾瑾钰气呼呼跑向停在路边的车门边，踮着脚去拉车门的炸毛背影。
越清��也看见没有跑远的顾瑾钰，本来就穿着高跟鞋不方便走路的她很快被顾凌追上，顾凌拉住了她的手：“别急，司机在车里。”
果然，越清��看到司机从车上下来，帮着顾瑾钰将车门打开。
顾瑾钰还在生气的撅着嘴，可当司机帮他打开车门后，他一边手脚并用的爬上车，一边扭头和司机软着嗓音说道：“钰钰谢谢叔叔。”
那可爱的小模样，让家里同样有小孩的司机也跟着笑了。
顾瑾钰找到自己常坐的那个儿童安全椅上坐好，低着头捣鼓着安全带又不得法子，最后还是旁边伸出一只漂亮修长的手帮他扣好。
顾瑾钰抬头，看到越清��不知道何时也上了车，立马又扭头过去：“哼，钰钰不要理你们！”
越清��说：“好好好，都怪妈妈，现在牙齿还疼吗？”
听到越清��这么一问，顾瑾钰才发现原本很疼的地方已经没有了感觉，他的粉生生的小脸呆了呆：“钰钰不疼了耶。”
越清��摸着顾瑾钰的脑袋：“因为看了医生，所以才不疼了，以后钰钰也要乖乖看医生啊。医生才能帮你减少痛苦。”
顾瑾钰闷头戳着手指，表情看起来还有些犹豫，并没有完全战胜对牙医的恐惧。
越清��也没打算一句话就让顾瑾钰变得更乖巧，更何况，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可爱得不得了，所谓的闹腾也都是在合理的范围内。
再说，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越清��再怎么样也不会指望顾瑾钰三岁就能懂得多少大道理。
大多数情况，只有经历过特殊事情才会变得懂事，比如现在住在家里的另一个小孩，看似比别的小孩懂事很多，可其中的心酸又有几个人知道。
越清��是绝对不想顾瑾钰早早地就如此成熟，她宁愿希望顾瑾钰再骄纵一些，能够像这样肆意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顾凌揽着她的肩膀，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了儿童饮料，插好吸管放到顾瑾钰手里。
“吃完午饭，爸爸带你去见一个爷爷。”
顾瑾钰抵不住儿童饮料的诱惑，眼睛一亮，马上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仰着脑袋边喝饮料边看顾凌。
顾凌继续道：“见面后，你跟唐爷爷一起玩一会，以后每周抽出一点时间去和唐爷爷学画画。”
顾瑾钰咬着吸管，有了好喝的饮料，生气的小情绪也跟着消失的差不多了，就乖乖地点着头：“知道了，爸爸。”
第20章
京市老城区的巷子相对狭窄的多，车子不便进出，司机就将车子停在了某个巷口旁边。
顾瑾钰牵着顾凌和越清��的手走在中间，蹦蹦跳跳的张望着两边岁月痕迹的围墙。
“爸爸，哥哥不和我们一起吗？”顾瑾钰走到一半，扭头去问顾凌。
顾凌低头看向顾瑾钰，问道：“你两个哥哥都要上课呢，你大哥马上要中考了，小愿的补习班排的也满。”
听到顾凌的解释，顾瑾钰俏皮地踩上吹落到地上的落叶，然后突然抬头说：“那爸爸，钰钰也要上课。”
越清��微笑着说：“现在就是带钰钰去见你的老师呀，到了之后要喊爷爷好，知道吗？”
顾瑾钰：“好哒，钰钰知道了。”
狭长的巷子旁种植着许多年岁漫长的古树，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洋洋洒洒地落到地上，犹如碎金。
顾瑾钰被牵着手带到一处木门前，顾凌伸手礼貌的敲着门。
门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来了。”
没多久，木门被从里面打开，来开门的是一位头发早已花白的老太太，虽然年岁已大，但穿着藏青色的宽松旗袍，头发被一根木簪整齐地盘在脑后，左手腕上戴着玉镯。
老太太面带微笑，皮肤上的皱纹依旧挡不住她的优雅。
“来啦，都进来吧。”老太太对他们的到来早已有所知，侧身一站将进门的路让了出来。
越清��朝着老太太微微低头：“许久不见，唐老夫人。”
唐老夫人笑的优雅：“许久不见。”
她将视线下移，对上顾瑾钰宛如好奇宝宝的试探眼神：“这就是小钰吧。”
越清��点头，她拉着顾瑾钰的手晃了晃，提醒他道：“钰钰，喊唐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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