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绵绵
实在够不到,他就抿着唇找地使力去勾。
碍于自己主人的身份,也不开口叫人来帮忙,就自己一个人憋着口气难耐地踮着脚轻晃。
轻轻掩上的房门遮住了外面的风声。
挺拔修长的身影穿过黑暗,阴影中华衔青略显冷冽的面容逐渐显现,暗藏锋芒的眼眸中,正倒映着此时眼前的情景。
自恃君子,自踏入院门后他便一直没有出声,等待着青年的安排。
如今站在青年的对面,借着那莹莹的微弱烛火,他轻易就能将屋内所有收入眼中。
早在马车之上,华衔青就已经对青年有多招人一事有了大致的概念。
但此时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种灼眼的冲击了。
华衔青曾粗略打量过,青年站起身来才将将到他的胸前。
那样纤细的身形,他一手就能抱起。
再谈些其他的,一个男人的腰怎么能软成那样,看上去和柳枝似的,风一吹就要软得要落在他身上。
手也小,撑在他身上的时候感受不到一点力气,一张脸是又白又嫩,还没他一个巴掌大。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靠哪里的山山水水养出来的。
骨架虽然小,身上的肉却哪哪都没少长。
平时穿着宽宽大大的衣服看不出来什么,等真正坐到了怀里,用腿捧着用手扶着,才能切实地体会到什么叫藏肉。
肤肉是水做似的绵软柔腻,轻轻一碰就能盈了满手,生怕再多用些力气人就能化在了手里。
来的路上被小小颠簸过,单薄衣袍胡乱裹着身躯,现下柔软的腰背塌下去一个弧度,不过是取个水的功夫,青年一动,饱满的桃尖便跟着轻抖,漾着那浪波般的弧度招人眼热。
哪怕来时并不觉渴,此时喉间也早已是燥火升起,干渴难忍。
“我自己来吧。”
华衔青自己提起了茶壶,莫名其妙就将自己折腾出一身汗的青年终于松了口气,弯着杏眼应了声,“那公子可别客气,多喝些,这茶叶我都不舍得喝呢。”
也没多舍不得喝。
是平日里不爱喝茶的,哪怕是白水都比这喝得多些。
不过是褚文清送的东西,不喝白不喝,泡了茶便牛饮一番,尝一嘴苦意草草作罢。
这才在今日恰好剩出了半壶茶水用以待客。
坐在木椅上,华衔青斟了一杯茶水慢慢品着。
本是二指夹着茶杯,尝了点涩意就放下,缓慢地将被子左右旋转了两圈,目光落在那杯壁上,若有所思。
小先生家境清贫,刚来镇上也没什么积蓄,住的环境简陋,就连茶具也只是一壶二杯。
那样大的概率,对方肯定用过他手中的杯子来喝茶吧?
小巧但意外饱满的唇瓣是淡淡的水红色,喝茶的时候喜欢抿住杯沿小口小口地轻嘬,将唇珠压得变了形后润湿润红。
要是觉得烫了,猫舌头一样的人还得吐出一段艳红的舌尖轻轻吹气,水润润的眼眸里包着泪看人,搞不清情况地要差使别人给他也吹吹。
像那天一样,对着他这个甚至没见过一次面的人张开嘴,咳了下就要人去瞧瞧他的嘴。
嘴有什么好瞧的,胆子再大点,叫他去试试才好。
茶水已经凉透,华衔青面无表情地灌下几口。
这再适合用来降火解渴不过了。
带着一股香风的人离开后,周边的气息便变得清晰了起来。
很明显,除了那不知道是什么皂角的味道,空气里还余有一些草药熬制过后的苦味。
指尖摩擦着杯壁,华衔青忍不住蹙起眉头,又想起了之前他曾见过的那抹血色。
当时他便有些疑惑,但因为只是初次遇到的人,他并不想提出可能会冒犯到别人的问题,只是淡淡提醒了一番,而后又因为别的事情打断,渐渐忘了这件事。
难道那天他看到的,并不是对方过艳的唇色,而是因为生病而咳出的血迹?
所以李映池才会在家中留有草药的味道,长时间的饮用熬制的中药,让这就连距离厨房有一段距离的卧房也染上了这个苦味。
茶杯被人重新放回了原位,发出了轻微的脆响。
不算宽敞的屋子里用一扇曲屏遮挡住了内里的床榻,以此分出了个平时拿来待客、看书的区域。
李映池持着烛台又引了另外一根的火,举着那根蜡烛就往里间去了。
屏风后的烛台比较起外间的烛台要显得更华丽些,也较为高,几乎和屏风一个高度,烛火放进去便照亮了一整个床铺,方便天冷时的小主人在被子里看书。
衣柜就放在李映池床头处。
他拉开柜门,想要把华衔青的衣服拿出来。
只是衣柜太小,自己的衣服和男人的挤在一团,李映池用了好些力气,也没能把那几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给拿出来。
没再等李映池继续和衣柜做斗争,华衔青走到他的身后,“你最近是在喝药?生了什么病?”
没什么好隐瞒的,李映池捏着衣柜门,抬眼去看他,“之前晚上太冷了,没穿够衣裳着了凉,回家就发了一次场烧。”
华衔青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心中情绪难以言喻。
这个视角去看青年,他纤长的眼睫就如同轻薄的蝶翼般扑扇,脆弱得稍微用力一碾就会碎了一地。
华衔青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他来往南北,见过的人数不胜数,却从没遇到过和青年一样漂亮柔弱,却总是带着一股韧劲的人。
明明怎样想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困书生,话本里懦弱得不成样子的形象。
事实上见了面,他也确实像是个任人揉搓的面团子,吹了风就要生病,咳嗽了几天,再见他时人都还没好。
可偏偏又是个大胆无比的矛盾存在。
敢故意勾引不过是第一天见面的人,却又拒绝更亲密的亵衣,敢差使自己奴仆般地送他回家,却又在久病之时从不提起自己的病痛。
又或是他从未静下心愿意这样长久地去凝视着谁,以致于连这样细微之处他如今都知晓得清晰,这才让不过初识几天的青年,在他心中的模样变得如此清晰。
他被吸引。
被那恍若只为他一人所展露出的生涩引诱,钳制住了二十几年以来引以为豪的理智。
“喝的药是找郎中配的,还是自己在乱喝?”华衔青问。
言下之意,便是说李映池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见好转,喝的那些药,到底是起了个什么作用。
李映池眉间一蹙,不太高兴。
想不到那么深的地方,他只以为对方是真的在怀疑他会乱喝东西,“说什么呢?药怎么可能乱喝。”
“我发烧那天就见过郎中了,药也是郎中给配的,喝了快有一星期了。”
因为怀疑华衔青这是在检查白致知补课老师的健康问题,他还特地又补充了句,“只是最近风大寒凉,难免会有些咳嗽,但其他都已好得差不多了,并无大碍,喝药只是为了保险些。”
华衔青不置可否,他不担心白致知的安危,只是怀疑李映池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并无大碍’。
如果按照李映池所说,他喝药喝了一个星期,那当日前去补课时,他也早已喝了有一段时间,距离今日甚至没过去几天,可李映池在那个时候还咳了次血。
一星期?
华衔青突然注意到了这个有些特殊的时间。
青年一星期在晚上出门时着了凉生了病,那天夜里,好像也是华亮如出事的时候。
时间如此相近……
他有些起疑,但并未多说什么,看着青年略显苍白的肤色,思考起了镇子上有没有人认识什么医术比较好的郎中。
华衔青不说话,李映池就重新开始折腾衣柜。
“公子。”他又开始唤人。
原是伸手扯着华衔青那布料名贵的衣裳用了力,半天没拽出来,还把里面自己不少的贴身衣物给带了出来,小脸又羞粉了一团,急急忙忙地叫人帮忙。
华衔青帮他按住了里面的衣服,肤色比较于青年略深的手按压在一件柔软纯白的布料上,淡淡道:“怎的人小,衣柜也小。这件又是个什么衣服,居然也这么小。”
他目光上下打量了下,思考着这块布料会穿在李映池身上哪个部位的可能性更大。
这下可好,华衔青的衣服是拽出来了,不仅拽出来了,还被李映池用力地砸到了他的身上。
那力道对于华衔青来说不痛不痒,他将砸在身上的衣物接住,又道:“我哪里说得不对?”
随手把向外倾斜的衣服都推回了柜子里。
华衔青单指勾起了那块白色布料的一根丝线,像是真要好好研究一番般地放到了眼前,细细端详着。
裁制有些粗糙,很多边角处都没能缝好。
不像是擅长针线的人做出来的东西,倒像是因为什么而迫不得已,自己动手后做出来的半成品。
形状看上去有些奇特,从商多年,华衔青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衣物。
布料柔软,大抵是棉质的。
一种在市面上不算特别昂贵的布料,大多百姓用以过冬,算是物美价廉。
不是如同丝绸般顺滑,但比起平时小先生穿着的那些衣服材质,还是要好上一大截。
可这么一点点布料,能用来做什么?
他是该考虑下,在什么时候送小先生一些礼物,会更容易让他接受了。
类似这些平日里小先生会需要的衣服,或者是些漂亮的西洋玩意?如果愿意,一处可以让他舒适生活的府邸,以及更加优越的工作环境。
总之,李映池有任何想要得到的,都可以随意向他提出。
没道理会有人在被这样的小先生表达过明目张胆的偏爱后,仍能保持无动于衷。
观察得有些出神后,他便凑近了些。
在马车上时那股熟悉的腻人香味再次袭来。
华衔青捏着那边角,挺拔的鼻尖渐渐贴得更近,凌厉的面容着了魔似的紧挨了过去,几乎是把那点白色布料顶出了一个尖。
怎么会这样香?
好像自己被放入小先生衣柜内的衣服,也在不知不觉中沾上了这个味道,但只有这个东西,自己手上拿着的这块布料,香气是最为馥郁的。
就连在车上和小先生挨得最近的时候,都没有浓郁到这个程度。
就好像这块小布料在进入衣柜前,曾被主人塞入过怎样温热的蜜罐子里,贴着浸着蜜汁泡了一天,最后放到河边,由小先生那双纤白的手千搓百揉了之后,仍是无济于事。
当真会是皂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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