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尘
司机没有跟上楼,苏白不在家里,整个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刚刚跟他们说,我是你什么?”
燕闻筝沉默了下,叹气:“抱歉。”
周也的眼睛立即就红了,又问他:“你什么时候有未婚妻的?”
“半年前。”
“你有未婚妻了……”周也看着他,眼圈越来越红,过了会儿,他慢慢低着头,自言自语:“那等你结婚了,我去哪儿啊,我还能跟你住一起,睡一起吗?你老婆能容得下我吗?”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眼巴巴问:“我能睡你俩中间吗?”
见燕闻筝不说话,周也像是生怕他不答应似的,赶紧说:“我需要的地方不大!真的!一点点就好,她睡你左边,我就睡你右边,你让我挨着你就行,好不好?我不跟她……”
“阿也。”燕闻筝打断他,叹道:“我送你回安山好不好?”
“……”周也看着他,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喃喃道:“苏白没有骗我,他说的对,你结婚了,就不要我了,你会有自己的老婆,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家庭,你不会对我好一辈子……”
“阿也。”燕闻筝叹息着,伸手去抹他脸上的泪珠,轻声说:“苏白说的对,我会有自己的妻子孩子,有自己的家庭,而你也一样……”
周也生气地打断他:“我没有!我不要!我是道士我师父说了,我不会娶妻我也不会生孩子!”
他被保护得太好了,父母在他出生那年就死于车祸,燕家怜他可怜,几乎拿他当亲孙子看待,而燕闻筝也没让他吃过一点点苦头。
甚至连学习都是请的家教,知道他身体不好,连学校都没有让他去,不出意外的话,燕家是打算养他一辈子的,所以才会让他跟着李真人去山上修道,就是想要让他健康长寿。
周也被燕家精细地将养十几年,入道观两年,可以说他对世俗的很多东西都是不懂的。
他不仅长得像个孩子,他的心智更像个孩子。
他对燕闻筝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占有欲跟依赖性,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跟燕闻筝的妻子共享他。
如果对方要独占,那他就要哭,就要闹,就要让人都不好过。
“我不要你结婚……”周也开始哭起来,珍珠似的眼泪不停往下掉,他眼睛红红的,伸手抱住燕闻筝,一边哭一边说:“我给你当老婆好不好?我跟你结婚,我长得也好看啊,我也会洗衣做饭叠被陪你睡觉,不会我可以学……”
小的时候,燕家老太太见他总是黏着燕闻筝,便笑着逗他:“以后闻筝哥哥结婚了,你可不能这样黏着他了呀,也不能跟他一起睡觉,他老婆要生气的,只有他老婆才能跟他睡在一起哦。”
才几岁的周也哪能知道老婆是什么,听见不能黏着燕闻筝,就急了,“不行,我给他当老婆,我给闻筝哥哥当老婆!”
这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却也没人当回事,除了周也自己。
他现在就哭红着眼睛,拉着燕闻筝的衣服,不依不饶道:“你以前答应我的,要娶我当老婆,你不能出尔反尔,你不能跟那个女的结婚,你不能不要我……”
“要喜欢才能结婚。”
“我喜欢你啊,我最喜欢你了……”
燕闻筝看着他哭红的双眼,忍不住好笑:“阿也,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周也一愣,忽然忘记了哭。
作者有话说:
我坦白,燕闻筝其实是个白切黑,双洁!身心都是!别骂我啊!周也就是个小屁孩,他哪儿知道什么喜欢,他要真知道喜欢是什么,就不会跟燕闻筝心安理得睡十几年了!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
“我知道。”周也看着他,认真地说:“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阿也,那不是喜欢,那是依赖。”
燕闻筝轻轻帮他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温声道:“你从小跟我生活在一起,身边朋友很少,你的世界里只有我,所以才会觉得我很重要。阿也,如果你看到过更加广阔的世界,认识到更多的人,你就会明白,你对我并不是喜欢。”
周也茫然地看着他。
“苏白告诉你,两个人结婚就能一辈子在一起,所以你想要跟我结婚。那如果我告诉你,不结婚也能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你还会在意结不结婚吗?”
不会,周也不会在意。
燕闻筝的话一点没有说错,周也之所以从小闹着要嫁给燕闻筝,就是因为苏白告诉他,只有两个人结了婚才会永远在一起。
但是……
周也抬头看着他,委屈道:“可是我真的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是对哥哥的喜欢,还是对爱人的喜欢?”
“……”
一句话,再次让周也愣住。
师父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在修道跟各种奇门遁甲上都颇有天赋,悟性极高。
但道家跟佛家都不是红尘中人,周也有慧根,早早出家,他没有情爱,或者说他不懂情爱。
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好是对爱情最向往的时候,可周也却心如止水,灵台清明,他没有怦然心动,他没有脸红耳热。
他有的,只有那一点点的妄念。
一点对燕闻筝的依赖。
一点看似不多,却占据他几乎全部人生的贪恋。
可是燕闻筝的问题刚好戳中了问题的本质,这点贪恋,这点妄念,这点依赖,到底是兄友弟恭,还是情到深处?
周也分不清,所以他茫然,他沉默。
走廊里安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后,楼下传来说话声,是佣人在打扫卫生。
燕闻筝看了眼时间,过去快两个小时了,他赶紧道:“我要去接……”
周也却道:“不许去。”
这固执又生气的语气,让燕闻筝愣了下,抬头去看他,却发现周也眼睛又开始红了,只是这次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他见燕闻筝看过来,立即偏过头去。
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墙壁,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许回去接她。”
“阿也。”燕闻筝叹气。
似乎是猜到了他会说什么,周也立即捂住耳朵,背对着他躲进房间,然后用力关上房门,大声道:“我听不见!我什么也听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见一直没有敲门声,周也才慢慢松开捂着耳朵的手。
他犹豫了下,一鼓作气拉开房门,把脑袋伸出去。
“……”
走廊里没有人。
燕闻筝走了。
“周小少爷?”佣人拿东西下楼,看见他开心地打招呼,正要说什么,周也气呼呼地把门关上了。
佣人一愣,随后笑着摇摇头,两年了,还是个小孩子。
听着佣人离开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周也才犹犹豫豫地再次拉开房门,可还是没有人,燕闻筝真的走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自己明明都说了不让他回去接那个女人!他为什么还要去!
周也生气地坐在床上,越想越气,就脱了鞋在床上打坐,想要让自己忘记这件糟心事,但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他愤愤地睁开眼睛,忽然瞥见自己放在桌上的背包。
不知是想起什么,他跳下床,在包里翻找起来,最后翻出一个小葫芦。
周也在桌边站了许久,忽然转身拉开露台的门,直接从露台翻了出去。
直到他回到那家餐厅,燕家的佣人都没发现他出门了。
而这时候,秦意浓正好跟那群人告完别出来,燕闻筝没再她身边,可能是刚好路上堵车,还没赶过来。
周也手里拿着小葫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满眼恶毒,像是要吃人。
就在他准备拔开小葫芦的盖子时,秦意浓转头看见了他,冲他温柔地笑了笑。
“阿也。”
周也收住了冲上去的脚步,慢慢的、一点点停了下来,不动了。
秦意浓不顾保镖的阻拦,主动走到他身前,温柔道:“阿也,你哥哥呢?”
周也没有说话,愣愣地看着她,或者说看着她的肚子,眼神里都是不敢置信。
秦意浓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轻轻摸了下肚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两个月了,你哥哥告诉你的吧?阿也,等他出生了,你给他取名字好不好?”
她说了什么话,周也似乎都没听进去,眼睛一直盯着她肚子。
好一会儿过去,他忽然伸手去摸,守在秦意浓后面的保镖吓得半死,赶紧一个去挡一个去拉,想要把周也弄一边去,但却被秦意浓一个眼神制止。
秦意浓冲着他们摇了摇头,保镖只好退到后面。
她含笑看向周也,温柔道:“没关系,你可以摸摸他。”
周也把手放到她肚子上,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平静了,没有一开始恨不得咬死秦意浓的怒与恨,甚至有一种淡然的温和,以及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难过。
他说:“是个男孩儿。”
秦意浓有些惊喜:“你能看出来?”
跟燕闻筝在一起近半年,她是知道周也的事情的,这个人精通卦象玄学,还懂医术。
周也点头:“对,男孩儿。”
秦意浓明显更加开心,燕闻筝是燕家的长子,怀上他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男孩儿,这几乎意味着她能在整个燕家横着走。
那可是燕家第一个孩子啊,是燕闻筝的第一个孩子。
“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想去哪里,想吃什么?姐姐都可以带你去。”
周也哪里都不想去,他现在只想回去,想回安山,秦意浓有多开心,他就有多失落。
燕闻筝有孩子了,他要当爸爸了,等孩子出生他就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家庭。
那个时候,他还会要自己吗?
就算他肯要,他老婆孩子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