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倦
温自怜唇间一哂,还未出声嘲讽,就见池中的一朵荷花上正扒着一只流萤虫,这只流萤虫似是喝醉了酒般,扒在荷花上的身影有些摇摇欲坠,几度要从花瓣上跌了下来。
本要拒绝的温自怜即刻转身,“桃林在何处?”
焦符面上一喜,他殷切地带着路,“阁楼内地形复杂,还是由我带自怜前去吧。”
叶尤州扒在荷花上,看着二人前后离去,他晃了下晕晕乎乎的脑袋,边飞边挥翅扇着翅膀上的水滴,一路慢悠悠地跟在二人身后。
昨日他在焦符寝殿内听了会儿墙角,出来时就有些头晕目眩,飞不动路了。
他怀疑是焦符寝殿内燃了驱虫香,他幻化成流萤虫后更是受了影响,此时便是飞行都飞不成直路,一路左小拐右大弯的。
*
红艳的桃花开遍了枝头,一眼望去,是满目桃色,这片桃林极大,一眼望不到头。桃花虽艳,却丝毫敌不过眼前人的一根发丝。
焦符带着人走在桃色之间,细心道:“这片桃林中的每一株桃花都有匠人悉心照料,林中施了常春阵法,此处的桃花不凋不谢,同天地共存。”
好一个千金难博美人一笑,不说照料这些桃花的工程,就是这个常春阵法恐怕也是投了大量的心血。焦符在讨好师弟这方面,确实是下了大功夫。
叶尤州还有些晕,他站在一株桃树的枝头,打算缓一会儿神。
温自怜静静走着,目光在这些桃花上轻轻掠过,余光观察着身后那只有些笨拙的流萤虫,眉间划过丝忧虑。
一路走着,焦符如数家珍地一一介绍着桃花的品种,温自怜冷淡地听着,既不回答也不给出反应。
“嗯……”
桃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暧昧的声响。
本要继续向前的二人脚下一顿,叶尤州也有些意外,魔宗的人果真狂野,这大白日的,还有人在这桃林中寻欢作乐?
株株娇嫩的桃花掩映下的前方,有两人正紧紧交叠着,他们衣衫不整,面容含春,衣物之下掩去了一片艳色,但从他们淋漓的汗渍与不断起伏的身子来看,一眼便看出了他们在做何事。
“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等苟且之事,当真是污了自怜的眼。”焦符白皙的脸上微凝,似是十分痛恨面前这二人的行为,他的目光却十分认真地落在温自怜身上,不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神色。
见温自怜眸中如结冰霜,当即转身后,焦符细细琢磨着对方的态度,有些不确定。自怜虽是表情不善,可似乎并无多少厌恶之意,更何况……
焦符往那纠缠着的二人看去,被压在身下的那位魔修香汗淋漓,贝齿轻咬,模样冰清玉洁,虽是在行苟且之事,可眉眼间却无半点娇媚,反倒是带着几分清冷之意,让人想更加狠狠地欺负他,将其拉入深渊。
焦符收回目光,追上了对方。若是他刚才没看错的话,自怜似乎是在这位魔修身上停了几秒,莫非自怜喜欢这一卦的?
焦符在心中划了个问号,紧紧跟上身前的美人。
*
叶尤州跟了一路,已经有些想呕吐了,用流萤虫的身子来说,他现在是被杀虫剂喷了,分分钟就要没了虫命。
叶尤州对幻术感同身受的怨念更重了,当务之急,他得找个地方变回人,否则他真要晕死在这白云间了。
一路跌跌撞撞地跟在二人身后,见师弟与焦符进了一处阁楼赏乐,叶尤州跟着他们进了阁楼,小心地窝在了一处角落。
阁楼内端坐着数位白衣的乐师,古筝时而婉转低沉,时而如流水般灵动,如靡靡之音,响彻在屋内。
叶尤州听着更想吐了,好比是晕车之人正坐在汽油味极重的皮质椅座上,车里还放着摇滚的重金属乐,震得他两耳发嗡,头痛欲裂。
焦符摆着黑白棋子,浅笑道:“让黑棋于自怜,由自怜先下可好?”
屋内琴声袅袅不绝,氛围正好,温自怜却突然起身,“身体不适,先行告退,焦宗主请便。”
白丝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美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阁楼中,一众小妖童紧跟其后,像是怕人跑了似的。
焦符空坐在棋盘边,唇边的笑倏然收起,他抬了下手,“都停下。”
屋内的琴声似是突被扼住了喉咙的喜鹊,乐声戛然而止,阁楼中的气氛突然之间有些凝固。丝知阁的乐师们交替了番眼神,疑惑着是不是自己弹错了琴谱,焦大人今日怎么有些不对。
温自怜一路疾行,身后追着他的小妖童们两条短腿更如风火轮般,都走出了残影。
不知这美人为何突然如此,小妖童们在身后一边追着,一边在心里八卦着,是就这美人这般性子,还是天下的美人都是这般喜怒不定?方才去桃林的时候脸色还算不错,怎么听了会儿琴音,就又变卦了?
到了泗水居一十二间,小妖童们正要跟进屋内,房门猛地关上,小妖童们捂着碰痛了的鼻尖,连连抽气。
美人果真都很难哄,焦大人看上的美人更是难哄得要命。
一路赶回屋内,温自怜施了个蔽目诀,他松开拳头,掌心处的流萤虫正奄奄一息。
温自怜眉间染上些忧色:
【师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到了安全地带,叶尤州再也支撑不住地变回了人身,他虚虚撑在温自怜的身上,终于松了口气。
【无事,只是吸入了些灭虫的熏香,有些乏力罢了。】
叶尤州懒懒地搭在师弟身上,感受到灵力正从师弟身上传来,他挪开搭着师弟的手,只觉得自己此番也太逊了。
【师弟,只是幻术的后遗症罢了,现下我已无大碍。】
温自怜并未听他所说,他一手贴在叶尤州的脸侧,另一手在他额间以灵力画了道清明咒。
清明咒闪过一道蓝光,隐没在了额际。
叶尤州此刻的天庭处似是贴了块薄荷脑,正沁着阵阵清凉之意。
温自怜扶着他至榻边,语气不容置喙:
【师兄在此休息片刻,我守在一旁。】
【师弟,不用了,我真的没事了。】
叶尤州实在不明白自己在师弟眼中难道就是个易碎的洋娃娃?他还不至于如此脆弱,就这点晕眩,实在不足挂齿。
只是,他刚要起身,就又被师弟按了回去,叶尤州无奈:
【师弟……】
温自怜半步也不退让:
【师兄不要任性。】
叶尤州闻言有些错愕,这究竟是谁在任性?但碍于师弟有些不悦的脸色,叶尤州还是老老实实照做着在榻上躺了下去。
唉,师弟好执着。
*
屋外的小妖童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他们低着脑袋,只觉头上的脑袋下一刻便要从项上脱落,空中弥漫着浓厚的杀气。
焦符负手站于屋外,屋内温馨的景象完完全全地展露在他面前,看清榻上那人的面容后,他拳头紧握,向来含笑的脸上布满了风雨欲来的前兆。
什么爱慕女子?今日桃林时,自怜又为何多看了那修士一眼?在看到屋中温自怜趴在榻边,静静守着榻上人的模样后,焦符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温自怜爱慕的那女子是榻上这修士所扮,而看自怜这般如幼崽护食的模样,对方对榻上之人存了何意,简直昭然若揭,一望而知。
焦符看了很久,久到一旁的小妖童憋得要岔气时,他才挥手离去。
焦符闭了下眼,白净的脸上闪过丝厉色,“去将流姐姐寻来,我有事寻她。”
*
都已两日了,师尊还未酒醒?再这样拖下去,他可难保路修士与寇池的安危。
叶尤州再次潜到了高塔内,水晶球内,寇池与路别昔的面上已毫无血色,连通着上层的藤蔓更如异变了般粗了一圈。
照这模样下去,再过几日,寇池和路别昔就要没命了。若是有传送符能从这里通向坤山便好了,可坤山宗弟子从未踏足过白云间,更遑论有阵宗弟子在此处设下连通坤山的阵法。
叶尤州叹着气,他飞出高塔,才刚呼吸到新鲜空气,身子就落入了一处罗网之中。这罗网带着黏液,流萤虫的翅膀触到这黏液,瞬间被网住,动弹不得。
祖凛神色阴冷地盯着罗网中的流萤虫,“不知有远客而来,倒是有失远迎了。”
祖凛身后跟着一众魔修,看这架势,叶尤州自然明白自己这是露馅了,既是被发现了,他也不装了,变回人身后,赤光闪过,面前的罗网瞬间破如碎布。
见着这剑光,祖凛瞬间燃起了战意,他双目微赤,“你是叶尤州?”
叶尤州握着剑的手一顿,他有这么有名?白云间里还有人知道他?
“听闻坤山剑宗座下弟子叶尤州为当今剑宗第一人,早有耳闻,倒是不知,叶修士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厉害……”
祖凛说着便是一掌袭来,叶尤州闪身避过,看着方才的位置处凹了个巨坑后,他心下一叹,所以说他最烦修真界中的各种虚名了,看面前这魔修,听了他的虚名后,都直接把战斗力拉满了,估计仇恨值也拉满了。
叶尤州瞥了眼祖凛身后的一众魔修,实在没功夫和他们车轮战,直接道:“不耽误大家时间,一起上吧。”
祖凛闻言更是一阵猛攻,“叶修士真是好大的口气。”
好大的口气的叶尤州三两下击趴了一众魔修,他看向连连败退的祖凛,面瘫脸上毫无波动,陈述事实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白云间内他唯一敌不过的便是焦符,此番焦符不在,这些下属根本不在话下。
祖凛俊邪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又是艰难挡下一击后道:“叶尤州你不要太嚣张。”
这就叫嚣张了?魔修真是好不讲理。
叶尤州正要给个痛快,快速结束战斗,面前的祖凛突然被一道泡泡球罩住,远处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六师弟,久等了。”
叶尤州闻声望去,三师兄正踏鹤而来,他身边正站着睡意迷瞪的师尊。
三师兄落至地面,他上下看了眼叶尤州,见其神清气爽,半点事没有后,他将目光转至高塔,问道:“六师弟,他们可还被困在这塔内?”
“是。”叶尤州看向师尊,华庭朝他笑笑,“尤州这几日辛苦了,为师看见传书后一刻不停地赶来,还好是赶上了。”
叶尤州闻到了师尊身上还带着的醇香酒味,十分怀疑师尊所说的“一刻不停地赶来”。
华庭的目光看向泡泡球中的祖凛时,带上了几分浓重,面上不怒而威,“清欢宗扣押蓬莱岛主与坤山宗的修士,意欲如何,若是今日无法给出解释,可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见到华庭,祖凛心中一震,听见这话后更是有些惧意,事情要败露了……
*
在白云间这些日子,叶尤州头回这么光明正大地在此地溜达。
方才师尊救出了水晶球内的三人,又同焦符会了面。此次魔宗事情败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偏偏焦符将关押蓬莱岛主之事全番推至在祖凛身上,更是当着华庭的面,直接捏碎了祖凛的灵脉,废了祖凛的一身修为。
焦符此举,从容不迫,仿佛早已料到了此日。处事更是果断决绝,让华庭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么一番大事,居然就这么被焦符推脱掉了,但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此事是焦符在策划。
高塔外拦着叶尤州的是祖凛,这些日子,更是从未见到焦符来这高塔之内,对方显然早已铺好了后路,不让人捉住任何把柄。
不过,能逃一次,也不可能次次逃过。只要魔宗未歇这心思,早晚有一日会被他们捉住把柄。
叶尤州御剑前往泗水居,打算带师弟回宗。
红木长廊边,温自怜隔桥而立。
天色渐沉,白云间下起了蒙蒙细雨。
一身黑色快要容于这阴沉天色中的少年撑着柄玉骨伞,他在雨中望着满池的荷花,身直如松,远远看去,似是雪山尖上的一抹新雪,带着拒人千里的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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