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提笔就忘
国师显然比以往任何一次试药都要上心,全程不许他们插手,连伤口缝合都是国师亲自完成的。
先不说国师甚是厌恶血渍,单说国师府有一条规矩,就是从上到下,不论是谁,凡是在国师府任职者,衣衫在身上不能超过三个时辰,时间一到必须要做更换。
侍官不经意般又看了一眼床帐中昏昏沉沉的病弱天子,视线从那双因为高热而微微虚张的唇,一点一点挪到被薄衫遮覆的身躯上。
“师祖,您累一天了,之后换药由弟子来负责吧。”
国师府内,遵循过去道门传统,任国师者不论年岁,都归为师祖,作为辈分及地位最崇高者,其余人在师祖面前皆为弟子,诸事不得僭越。
温城壁拿来湿绢净手,确定姬洵的情况渐渐稳定,哪怕常伴丹药,他也是一具肉体凡胎,忙到如今,疲乏是有的。
“一个时辰盯他一次,每十二个时辰将册子传给我。”
侍官低头:“弟子明白。”
又过了三日,姬洵在虚弱疲乏里挣扎着清醒过来,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凝看着标注为[国师府的床帐]的东西看了许久,才渐渐回过神。
“你醒了?”
姬洵循着声音望去,一身白衣的陌生男人正低头看他,眼里含笑,头顶绿条极为亮眼。“你现在还不便开口说话,想喝水么?对我眨眨眼,我去给你拿水来。”
姬洵闭眼,轻轻撇过头去,脖颈的疼像一根滚烫的木棍塞进他喉咙里,但他能忍。
两次鬼门关的经历,姬洵现在正是心底最需要静的时候。
“看来你还不渴,”侍官微微一笑,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过银盘,“我先为你换药吧。”
*
前后算起来,足足养了半月有余,期间姬洵哪怕是能下床了,也会有人拦着不许他外出半步。
房间内一切带有边角的物体都被移出去了,姬洵待在国师府客房里无所事事,倒是意外研究出了那所谓地图和附录解析的一点门道。
比如他近来吞吃的每一粒药丸,姬洵但凡扫了一眼,就会浮现出物品的名字。看得久了,药物成分及炼制时间、方法,也会一一体现。
其他物品也是同理,只是要限定在非生命体上,才能生效。
姬洵心里毫无波动,并且还想嗤笑出声。
这东西给他有什么用,若是给了温城壁,估计还能看见对方做一次丹药大师进阶版,将丹术玩成现代数理化集合体。
……
姬洵若有所思。
仔细想想,也不算完全没有用处,若是逛一次温城壁的丹房,他将那些至毒的药记下来,回头挑一瓶喝了,怎么不算被主要剧情人物干涉致死呢。
出自温城壁的手,符合主要剧情人物的条件,是有概率破除锁血的。
想起锁血,姬洵就很疑惑,这群人难道不会觉得他濒死复生很不科学么。还是说,他们对皇帝是天选之子的身份深信不疑,不死也很正常?
姬洵起身,走到门前,果不其然被两位白衣侍从挡住了去路。
“陛下,国师吩咐过,您尚未痊愈,不能随意走动。”
“温城壁呢。”许久未讲话,姬洵声音略略有些沙哑。
“回陛下,国师在炼丹坊。”
姬洵不勉强,只是闲话家常一般,扯了张椅子随意靠坐在那里:“朕养了几日的伤。”
“回陛下,前后共十九日。”
“十九日。”姬洵偏头,遥遥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这段时间,死了不少人吧。”
两位白衣侍从互相对视一眼,摇头,“国师说了,为了陛下养伤考虑,外面的琐事一概不许讲。”
“那就是了。”姬洵回想前世此时的局势,大概猜得出来被趁机抽骨取髓的氏族都有哪些。
反对万疏影的人,要么死,要么降。
“陛下在想什么?都没察觉小人来了。”侍官背手在身后,笑眯眯地凑近姬洵,嘴上说着陛下,眼里却没有将他当做天子的敬畏。
反而透着一股姬洵十分熟悉的诱惑。
“陛下这两日怎么总想着离开?伤还没好,您不能任性。”
自从姬洵醒来,为他换药的人都是这名话有点多,经常对他莫名其妙笑起来的侍官。
当然,姬洵只觉得这人肯定有点不轻的病,直觉。
到了拆药布的时间。
姬洵坐在镜子前,侍官手臂绕在他颈肩,伏低身体,镜子里映出极为亲密的两人。侍官仿佛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太胆大妄为,温柔地为姬洵解开脖颈处的雪白棉布。
昨日是最后一次药,今后便可拆开药布,不必再敷药。侍官低眼看着,“陛下,可惜留疤了。”
镜子里映出姬洵现在的模样,本就瘦弱的人经此一遭,更是显得病气沉沉。尤其是喉咙上一道横过来的狰狞疤痕,连交错缝合的痕迹都十分清晰。
姬洵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
他对着镜子里几乎压在他身上的侍官笑了笑,玩味道:
“你的声音,怎么听着并不觉得可惜。”
*
芳岁帝罢朝近整月,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纵然万太妃再怎么隐瞒消息,阻拦知晓内情的人外传,外界也还是有了诸多猜测。
甚至有人疑心,是万疏影意欲谋反,先一步逼死了芳岁帝,如今人死无对证,他想栽赃嫁祸给国师府。
皇帝一日不参与朝会,相信这套说辞的人便日益见长,局势的走向如一瓮浑水,让人瞧不清晰,深怕栽进去就出不来了。
加上近日京中一番隐秘动作,许多人亦有察觉,许多臣子近两日甚至告病在家,不敢登朝了。
温城壁在丹房,研磨一盅雪白的去疤药膏,他照旧戴着白绫,身上纤尘不染,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情。
小侍官在门外低声禀告:“师祖,自称扶陵的人,今日又来拜访了。”
温城壁无波无澜,如未曾听到,过了半晌才道:“让他回去,国师府本月不见外客。”
“是。”小侍官躬身行礼。
“扶陵见不得,本王总能见了?”
“摄政王,擅闯国师府,便是天子也不能保你无罪!”
“笑话!”来人一脚踢开挡路的侍从,一头墨发松散,细细几条紫绳穿了一块窄小的额间玉,加上眼尾有一点泪痣,看着斯文俊雅,一身书卷气,行事却嚣张至极。
“将天子囚在国师府,不许外人探看,依本王看,活腻了的是你们国师府!”
万疏影雷厉风行走进内室,一掀丹房的帘子:“温城壁,本王平日敬你三分,你当本王是软柿子捏的?芳岁呢,让本王见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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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侍官看向镜中的天子,眼底有一丝欲色难以遮掩,他借着身躯更为高大,轻易将举世最尊贵的人拥在怀里。
姬洵没有阻拦,只是似笑非笑抬起头,轻轻撩他一眼。
只是一眼,侍官浑身的骨头都像被一池春水浸泡过,他情不自禁低下头,用唇衔着姬洵的耳珠,迷恋地嗅闻。
为了避开门口两个守卫的耳目,他压低声音,去求姬洵:
“陛下何必痴迷扶陵公子?小人自认够格自荐枕席,陛下何不收下我?我比之扶陵公子,肯定要更好。”
姬洵了然:“你想进宫。”
侍官看姬洵没有直接拒绝,心底更是火热。他早听闻当今天子爱男色,他少时便自知是个断袖,可惜困于国师府,终日清心寡欲,无处宣泄,憋得心火旺盛,快将他的神智烧空了。
见到国师抱着陛下回来的那一刻,侍官还以为对方是国师的……娈宠。
万幸事实并非如他所想,他提心吊胆,提出负责照顾天子养身,国师同意的那一刻,侍官就已经将天子当做必得的目标了。
“小人也看得出来,陛下对小人,也不是全无情意。”
姬洵轻轻笑了一声。
气氛既暧昧,又无端有些磨人的危险。
侍官全心全意专注在天子脸上,没注意到姬洵手里摆弄的桃木簪,他心绪荡漾,没能克制住,露骨地表白心意。
“陛下换下来的那些纱布我都留着,夜里嗅了好些遍,怎么也要不够……好陛下,让我替扶陵公子服侍你吧?”
姬洵没来得及亲自动手,侍官就被一记窝心脚踹得倒在地上,哇地吐一口血。侍官满脸愤怒抬起头,见到了一张怒色比他更重的脸,认出来人是谁,侍官立刻面如死灰。
万疏影正好赶过来,人还没进来,遥遥看见两个人姿态暧昧,他站门外听了一会,结果听了一脑门的火。
“你他娘的,贱奴,凭你也敢引诱陛下!”
万疏影眼珠子都像有火光,凶戾地转头,“国师,你府上就是这么安排人伺候陛下的?”
温城壁在门外,没有进来,他偏头看向侍官的位置,不知在思索什么。闻言也只是淡淡给了一句:“管教不周,惊扰陛下,属臣有罪。”
侍官一见摄政王和国师都在,知道自己要是找不到新靠山,这次必死无疑。他顿时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天子,希望姬洵能出手保他。
“狗东西,还敢看,本王挖了你的眼珠子!”
万疏影将姬洵拉到身边,又察觉这人手腕细了不少,皱眉回头,俊脸贴近了姬洵,从头到脚将天子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姬洵的脖颈上,他的表情从惊愕到震怒,短短几瞬,那张脸又被怒火重新点燃了,“你……跟我回宫!”
显然是动了真火,在外人面前连臣的自称都忘在脑后了。
万疏影单手攥着姬洵,就要大步走出去,可姬洵不想走,他一牵扯,反而扯得姬洵伤处泛疼。姬洵站在原地扭动手腕,不随他走。
“怎么了?”万疏影眉宇间燥郁明显,但还是强压着火气,耐心问姬洵:“弄疼你了?”
姬洵看他松了力气,抽回手,自然而然地在万疏影的衣服上擦了擦。
怪脏的。
他不管万疏影什么心情,慢慢走到温城壁身边,“这次朕无碍多亏了国师,早听说国师府丹房奇妙,有许多世间罕有的珍品,朕能一观吗?”
万疏影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被蹭的胸口,愣在原地,反应过来追上姬洵,语气自然亲热:“看他那个破丹房做什么?先回宫,太妃娘娘惦记你,这些日子都不曾用膳了……说你什么好,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太妃娘娘,你这次万幸是没事,万一有个差池,你让我怎么办?”
姬洵看向万疏影,“朕有差池,你不愉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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