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娄鹤
小锦鲤有点害怕，摆动尾巴躲开了她的动作，小姑娘却反而笑起来，头发都是干枯的黄色，很没有营养，可她笑着的时候又很有生命力。
“你是锦鲤鱼吗？”
小姑娘搓着衣服自言自语，“我听说锦鲤可以给人带来好运，你能为我带来好运吗？”
小锦鲤不知道。
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又心想，他像人类一样开了灵智，应该能为人类带去好运吧。
小姑娘当然没指望小锦鲤回答。
她只是难得看见一个愿意接近自己的生物，一时忍不住倒了苦水：“如果你能为我带来好运的话，可以劝劝我娘吗？”
“我娘要把我嫁给隔壁村死了两个媳妇的老头，他儿子都比我大了，我不想嫁。”
小锦鲤摆动尾巴，难过地想，可是我做不到。
没多久，小姑娘搓完了衣服。
她冷得双手都起了冻疮，天很冷，她抬头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天空。
“听村里老人说，过段日子这里要下银霜了，到时候更冷，我会不会死在这个冬天呢？”
当然不会。
小锦鲤摆动尾巴，急得想和她说话。
然而他说不了，一时之间小姑娘只能看着他摆动得飞快的鱼尾发怔。
“你好像听得懂我说话一样？”
她自言自语。
小锦鲤往河上跳了一下，就像鲤鱼跃龙门。
小姑娘笑了，“明天见。”
她离开了，背影很快消失在阴天中，小锦鲤于是摆动尾巴顺着石头缝钻了进去，草草睡过一晚。
次日。
小姑娘准时来这里洗衣服，小锦鲤还在老位置，她看见他，面上明显闪过一丝错愕。
“你是昨天那个吗？”
小锦鲤用力甩尾巴。
虽然这种聊天方式抽象了一点，但是小姑娘奇异地能感觉到小锦鲤的态度，她蹲了下来，将手探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手抖冷得发抖，小锦鲤这次一动不动，感受到一阵陌生的触感划过自己的鱼鳞。
“鱼鱼。”小姑娘收回手，几乎是趴在地上，眼睛透过河水近距离地盯着他看，“你是小神仙吗？”
不是的。
是普通鱼鱼。
小姑娘鼻尖都碰到了水。
小锦鲤向上顶了顶脑袋。
“我想把你带回家养着了。”小姑娘依依不舍地回到原位，开始搓自己的衣服，“可是我不行，我爹娘会把你炒了吃的。”
吃……吃鱼？
从小在河里生长的小锦鲤从不知道炒这个概念。
但是他知道吃，就像森林里的猛兽吃掉他的同胞那样，人类也会把他吃了。
小锦鲤顿时往下潜了一点，盯着小姑娘不说话。
“我以后天天来找你好不好？”
小姑娘将洗干净的衣服放进木盆里，像是看着最后的寄托那样依依不舍地看着小锦鲤。
而小锦鲤虽然没说话，却显然是答应了她。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小姑娘隔个两天就会端着装满衣服的木盆来找小锦鲤聊天。
她将小锦鲤当成了树洞，说了很多有关自己的事，她说爹娘已经帮她和隔壁村那个死了俩媳妇的老头议好亲了，老头不日就会上门提亲。
她说自己真的不想嫁，就算每天都过这样的日子她也不想嫁，说着说着小姑娘哭了起来，滚烫的热泪掉进了河水里，被小锦鲤无意中碰到。
咸咸的。
作为鱼，哭的概念他也不是很理解。
但是他能感受到小姑娘很难过。
要怎么办。
小姑娘絮絮叨叨又说了会儿，便端着木盆离开了。
第二天小锦鲤照样守在这个位置。
可是小姑娘没来。
第二天、第三天也依旧如此。
第四天的时候，小锦鲤看到了小姑娘。
对方换下了那身破烂的衣裳，身上是一件大红嫁衣，枯发也被盘着，装了几根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簪子。
可是她的表情却比以前还要难看了。
“我逃婚了。”
小姑娘跪在河边，低头看着小锦鲤，“也不算逃……或许一会儿我爹娘就发现我不见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的，到时候我依然得嫁人。”
“鱼鱼。”
“隔壁村离这里好几里路，到时候我就没法跟你说话了。”
“你能游过去吗？”
“如果有你在的话，我可能还能继续撑。”
小锦鲤不知道隔壁村在哪里。
但是游过去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
他望着小姑娘，甩了甩鱼尾巴，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看懂。
“那死丫头在那！”
“赶紧把她给拎起来，不识好歹！”
“人家李家家财万贯，你嫁过去后还能短了你什么不成？这样你弟弟也有钱娶媳妇了，咱们跟李家还多了层亲家关系，还愁被村里其他人欺负？”
“你能不能懂点事，你可是我们家的希望！”
小姑娘浑身无力地被人架起胳膊，双眼失了色彩，已然认命了。
“这里还有条鲤鱼！”忽然不知是谁高呼，小姑娘登时抬起头。
“锦鲤！好寓意，赶紧将它抓上来。”
“不行！”小姑娘猛地挣扎起来，众人看她瘦瘦弱弱的原本并未当回事，谁成想她爆发的力道竟令人瞠目结舌，两个大汉都抓不住她。
“不许抓！”小姑娘冲到岸边挡着这些人。
众人一愣，虽然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一条鱼而已，谁都没在意小姑娘的反应，很快上来两人将她拽开。
小姑娘刚刚是打了人个措手不及，这次他们有了准备，小姑娘的挣扎于他们而言只是挠痒痒罢了。
眼前的状况显然令鱼没反应过来，小锦鲤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往左边摆动尾巴，两个大汉跳进河里，这一片的河流并不深，他们站在冰冷的河里像是一点都不怕冷似的，河水到了膝盖的位置。
小锦鲤面前多出两双大手。
鱼的反应是很快的，他虽然有点慌张，但胜在身形幼小灵动，两名大汉抓来抓去都没能碰到他半分。
“抓不到！”
“它太能游了！”
“我来！”
第三人跳进河里，小锦鲤一时不察被扑面而来的泥水吓了一跳，河水瞬间变得污浊不堪，第三个跳进河里的大汉看不清水中的情况，只能看运气伸手一捞，没料到正巧就抓住了身形滑不溜秋的锦鲤鱼。
一声抓到了还没出口，大汉突然感到双手一麻，他瞪大眼睛将鱼扔了出去，小锦鲤懵然地坠进了河里，脑袋都晕晕的。
“你怎么扔了它？”
“我……不知道，刚刚手上有刺痛。”
“算了算了，别多此一举了，赶紧把人押去成婚。”
小姑娘见小锦鲤好好的便松了口气，低头任由他们架住自己离开。
“……”
现场倏忽安静下来。
河里的污浊逐渐随着时间变得清澈，小锦鲤摆动了下尾巴，顺着上河流游了几分钟，然后停下来歇了歇。
刚刚那一摔，摔得小锦鲤脑袋还是晕晕的。
他靠在水草旁边，无意识往外吐着泡泡，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水流突然乱了，他回过头，发现一条好大的灰鱼从自己面前经过。
这是小锦鲤自出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鱼了。
他愣愣地飘荡在原地，灰鱼游到了他面前，就好像在看他一样。
第551章 假如他们都是鱼2
鱼和鱼之间也是有眼神变化的。
尤其是小锦鲤这种开了灵智的鱼，更能认清什么样的眼神是灵动的，什么样的眼神是人类口中的死鱼眼。
面前这条黑鱼的眼神就是灵动的。
就好像他和小锦鲤一样，拥有着难得的灵智。
小锦鲤从那阵眩晕中回过神来，好奇地围着这条黑鱼转了一圈，黑鱼轻轻摆动着鱼尾巴，他周围的河水也跟着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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