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竹酒
这屋子里的烟雾越发浓重,几个人都不得不用毛巾堵住口鼻,甚至连眼睛都被呛的流泪,门口响起了甲胄的声音,门骤然被推开,来人正是魏礼:
“督主,火势越发大了,我们撕开一个口子,护送您出去。”
顾亭已经扶着宋离起身,自始至终宋离的神色都不见慌乱,他暂时将毛巾移开,忍着胸口涌上来的咳意开口:
“此刻出去必,必有埋伏。”
他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只要那些人动手了,便绝不会放他活着走出淮州城,他们知道他身边有禁军,所以今日绝不可能只放个火和外面这几个刺客,恐怕外面早就已经派人守着了。
魏礼的身上还沾着血,此刻开口:
“属下已经着人探过了,这外面是有人,不过看着路数不似衙门中的,料想仓促之下那些人也调不来更多的人,属下率领禁军可以抵挡。”
宋离看了一眼时辰,还有一个多时辰便天亮了,天亮之后任谁也不敢再有动作:
“去将何家人送过来。”
何家的人谁也不曾料想才到这驿馆一天都不到的时间便遇到了这样的事儿,整个院子里不是乱箭便是火光,禁军将宋离和何家众人围在中间,外面用盾牌低档,但是此刻四周墙上却爬上了一队人来,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放了一排的火箭簇。
箭簇扎在房屋的房梁上,门窗上,就在此刻一队禁军将衣服脱下丢到了一旁的荷塘中浸湿,挥舞着湿透的衣服,扑打着周边的火光。
“杀,杀了中间那个人。”
不断有人从墙根处跳下来,开始袭击围在宋离身边的那些禁军,场面混乱非常,宋离面容森寒,手中也提了一柄剑,强撑出了精神来,何家人常年跑商身上也是有几分功夫的,宋离叫人给他们也分了刀剑。
浓重的血腥气混着一股子焦糊味儿窜进了众人的鼻腔中,宋离一只手提着剑,将顾亭拉到了他的身后,他的招式不算花哨,却十分凌厉,但凡有能近身的人具都被刺死在了剑下,他另一只手用毛巾捂着口鼻,此刻他的眼前片片昏花,甚至步子都有些踉跄。
他侧身后的顾亭被吓的脸色都白了,他只是个太医,何时看到过这样的阵仗?这,这是在刺杀吗?这分明就是在打仗,他一边扶着些宋离,一边缩着脑袋。
他们从檐下走,这样至少还有一面遮挡,魏礼率人一边灭火一边射杀凑近的人,也是四面楚歌,宋离此刻着人放信号示警,这淮州城外有曹瑞的驻军,李崇来信说为他送的正是调遣曹瑞所部的兵符。
算算时间,雪球早上到的,若是李崇派来的人不走水路,此刻也快到了,即便兵符不至,曹瑞所部看到示警,依律也是要到城中查看的。
信号升上空的一刻,照亮了半壁夜空,此刻城外官道上疾驰的一队人马也看到了:
“少爷,您看,那不是警信弹吗?一连三颗,这是城里的方向,是城里出事儿了。”
马上的人想一座小票山,一身深蓝色束袖劲装,胸前贴身的地方放了一个包袱,他一手持僵,一手还无意识地护着胸前的包袱,可见包袱里的东西十分重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郑玄武的儿子,刚刚从北大营回京就被派出来互送兵符的郑保。
从先帝开始,几任总督已经陆续被撤了兵权,因为北境不稳,所以冀州总督是唯一一个还掌兵的总督,郑玄武是可靠之人,郑保脑子简单,但是孔武过人,安排在宋离身边最好不过了,所以在郑保刚到京中的第一日,李崇便敲定了由他来护送兵符。
郑保多年在军中,也知道这警信弹是召唤周边将领救急的时候才会用的,他想了一下如今在淮州城中能用这警信弹召唤周边守卫军的人:
“不好,宋督主有危险。”
郑保虽然别的时候脑子是不太够用,但是这么多年在军中锻炼出来的本事可不一般,这江南他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是在来之前,这一路的地形图他早就已经印在了脑子里,他们刚刚过去的地方就是曹瑞的驻军大营,现在若是回营中去搬救兵再赶到城内便是冤枉路。
他现在都还记得他出京之前,他那位世子发小特意送他到了京城城门口的样子。
郑保没有去过江南,接了陛下这圣旨之后满心的喜悦,他早就听说江南风景秀美了,他几次想去,他爹都不让,这下陛下下旨又是护送兵符这样的大事儿,他美的走路都带风,即刻便点了五十亲卫准备开拔。
却是刚出城便看到了早就等在那城外的阎安亭,他打马上前,阎安亭见他嘴咧的和荷花一样的模样就知道这小子根本不知道巡盐多凶险,还以为是游山玩水去的,他抬手便止住了郑保的傻言傻语,直接开口:
“时间紧急,闲话少说,宋督主奉陛下之命巡盐是带着天子剑出京的,此次巡盐与以往不同,当是凶险非常陛下才会派你送去兵符,你此去,旁的什么都不用管,你只需做好两件事儿。”
自家发小自小就聪明有主意,郑保一贯都是听他的,此刻见他神色严肃也将荷花嘴收了收,十分听话地开口:
“你说,哪两件事儿。”
“第一件,万事都听宋督主的。”
郑保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他当然要听宋督主的,不听宋督主的还能让宋督主听他的吗?对于郑保听话这件事儿阎安亭并不怀疑:
“第二件,就是一定要保护好宋督主的安全,一定,知不知道?这次巡盐不同寻常。”
阎安亭特意过来嘱咐就是因为猜到南方一定不平,此刻他又知道了陛下和宋督主的关系,免不得提点两句,免得这傻小子真去看江南姑娘了。
郑保也听说过盐官都是肥老鼠,宋督主这一次是去抓老鼠的,确实容易有危险,此刻看到发小脸色严肃,也点了头:
“我知道,我一定保护好宋督主。”
阎安亭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自己也要当心,你此去是钦差,手握圣旨,代表天子威严,若有不尊重你的,你也无需太过客气,知不知道?”
郑保一个大块头,此刻却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表示他都知道了,记住了,阎安亭这才放他南下。
此刻郑保看着天空中的示警烟火,心底都在赞叹:
“亭子真是神机妙算,这还没进城就遇到大麻烦了。”
他当下解下了胸口的包袱:
“徐千总,你持兵符和圣旨去兵营,着曹瑞立刻率军往淮州救急,我点四十兵勇先行前往淮州。”
此刻顾不得这么多了,好在他在上一个驿站刚刚换了快马,带着的也都是北境军中以一当十的真刀真枪拼杀过的悍将,话音落下便绝尘而去。
郑保将亮明身份的通函准备了出来,准备给守城的兵将看,但是却发觉城门楼上此刻没人把守,而城门也开了一道缝隙,郑保离近了才看到这城门楼下有几个被射杀的兵将尸体,他心下顿时大惊,这,守城门的人被杀了?
但是此刻也顾不得太多,他纵马直接从城门中进去,捉了一个躲起来的更夫,直接便问了城中驿馆的位置,其实就是不问他也知道了,因为前方有一个地方火光冲天。
火势渐大,宋离被护送着到了侧门,禁军在火势和乱箭下死伤不少,宋离的脸色极差,不过是凭着一口气撑到现在,侧门外已经被团团围住了,弓箭像是下雨一样泼洒而下。
宋离的身体应付眼前的情况实在太过勉强,胸肺部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闷窒感越发强烈,顾亭立刻喂了他几粒药。
外面的人也知道今日既然已经做下了个事儿便要做绝,决不能再让宋离活着出来,魏礼浑身都是血,说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张明你们队随我冲杀出去。”
外面的人虽然不及禁军能战,但是人数却多,围的四面八方都是人,又还有守在暗处的弓箭手,魏礼的人想要突围实在是不容易,身边不断有人倒下,但是却在此刻外面传来了一阵极为密集的马蹄声。
魏礼心下一寒,正要整肃备战,就听后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宋督主,宋督主,你在里面吗?我是郑保啊。”
那常年在军中喊出来的大嗓门哪怕是在这混乱的交战中都能叫人听的清清楚楚,便是被困侧门神色已经有些昏沉的宋离都听到了,只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回应,顾亭此刻眼泪差点儿没下来,也顾不上其他,探出了脑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喊了出来:
“郑将军,外面的都是马匪,快快救命。”
喊完便立刻又用已经黑了的毛巾捂住了嘴。
郑保丝毫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马匪?难怪外面的城门处有死了的守城将士,没想这江南富庶的地方也有马匪,他还以为只有他们那吃土的北境有马匪呢?正好,他也许久都没有遇到马匪了,此刻战意赫赫:
“小小马贼也敢在爷爷面前猖狂?给爷爷砍。”
郑保所率四十骑,却冲杀出了一股千军万马的气势,铁蹄在这城中冲杀起来,长枪所过之处,滚滚人头落地,这些围攻的人只会放些暗箭,何时见过这等杀人如割草一样的兵?箭簇都还未搭上,长枪便已经攻了过来。
魏礼见状也与郑保两相夹击,方才还人多势众的那一伙人顿时四散而退:
“别跑,还敢跑?给我追。”
郑保也没有想到他这才刚过来便遇到这样废物的马匪。
“郑将军,抓活的。”
郑保也知道孰轻孰重,下令抓活的之后自己这才策马到了魏礼身边:
“魏统领,督主呢?没事儿吧?”
这一折腾连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城外曹瑞率军赶到时,便见这城中好似打过仗一样,心下一惊,连忙赶往驿馆,却见驿馆内外的人都在提水救火,火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是滚滚浓烟却还在不停地冒。
他立刻抓了一个禁军打扮的人问出声:
“宋督主在何处?”
禁军此时是草木皆兵,看着曹瑞面露防备,曹瑞心知这城中必定是出了大事儿了,立刻亮了令牌:
“我是两淮军参将曹瑞,奉圣旨前来襄助宋督主。”
片刻后魏礼赶来,看到了圣旨和兵符这才带了他去了临时安置的一家会馆。
宋离此刻被安置在会馆内的一个主屋中,这一晚下来,他已然是在强撑了,烟尘伤肺又伤眼,毒虽然解了,但是他的身体还是和常人的不能比,只是出次变故,他却连休息片刻的时间都没有。
喝了顾亭紧急配来的药,被施了针便强自靠在床头,此刻眼前虽未完全昏暗,却也模糊的紧,咳声止不住,肺部被震的生疼,他抬手用帕子压住了嘴角,再抬手时,锦帕上赫然一朵血花。
这画面叫守在榻边的魏礼和郑保都吓坏了:
“督主。”
宋离不想吓坏了众人,勉强扯出了一抹笑:
“吐出来舒服多了。”
只是看着顾太医那紧拧的眉心,和手中飞快的下针动作,屋内的人也知道宋离的状况并不好好。
宋离抬眼看了一眼魏礼那满身的血:
“去,包扎了再回话吧。”
魏礼刚想拒绝,就听顾亭开口:
“魏统领先去吧,这里有我。”
听了这话魏礼这才出门。
宋离的目光偏移到了郑保的身上:
“今日多亏云聪赶来的及时,可有伤着?”
云聪是郑保的字,这个字少有人会唤,宋离还在北境的时候,便只有他会叫他云聪,这也是郑保十分喜欢宋督主的原因。
只是他记得宋督主虽然瘦了一些,但是身子也没有这样差啊?刚才那吐的血着实是把他吓坏了,他凑到了榻前,赶紧摇了摇脑袋:
“我没事儿,就几个马匪而已,督主知道的我在北境砍的马匪多了去了。”
这话音落下整个屋子的人都有些静默,恐怕这屋子里也只有郑保一人坚信那些人真的是马匪,宋离疲惫的眉眼微微合了一瞬,没想到李崇派过来的人是郑保,倒也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他唇角微勾:
“是,云聪勇猛非常,此事...咳咳,本座定会请陛下嘉奖。”
“不用,这是我分内的事儿,督主,这江南的马匪也太猖獗了,我得上奏陛下,这马匪不整顿是不行了。”
都敢京城杀朝廷命官?宋离的眉眼却已经冷了下来:
“确实,这马匪不整顿是不行了。”
他扫了一眼冯吉,冯吉立刻躬身而去。
“外面的情况如何?禁军死伤多少?可有医者救治?”
宋离其实已经很累了,却只能强打着精神一样一样过问,回话的是宋才:
“方才听人来报说,禁军死十三人,伤三百余人,我已经着人去各个驿馆去请大夫了,何家众人粗略懂些医术,此刻正在外面帮着兵将包扎缝合。”
此刻院中也是一片凌乱,这会馆中没有那么多的房舍,只得让伤的重的到了屋子里躺着,轻伤些的只能先暂时在院子里。
医者的人手不够,有些伤员是需要立刻止血包扎的,好在宋离出京的时候带的伤药足够,只是这大夫太少了,何穗经历了这一晚此刻也是发髻凌乱,娇俏的面上一片白一片黑的,不过此刻大家都差不多,也没有什么梳洗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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