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时也
评事院。
萧洄回来时,瞎子他们已经将活干完一大半了。邹生正半躺在地上,瞧见他了,哟了一声,“什么饭啊吃这么久,哥几个都吃不得?”
他注意到萧洄没穿着官服,又改口道:“吃的什么饭还要换一套衣服?你俩真的只是吃饭了?”
萧洄:“……”
这人说话怎么那么怪?
他直接掠过邹生,走到书案前,先同刀客颔首,接着对正努力看清自己的瞎子道:“佟大人,于娘子的案子有眉目了。”
他这话吸引了屋里三个人的注意。
瞎子全名佟实商,邹生整天瞎子瞎子的叫他,搞得他都快忘了自己其实还是个官。
“萧大人此话怎讲?”
邹生也道:“就是啊,病秧子,快说啊,急死我了都。”
萧洄无语:“我不是正要说吗?”
“那你快说啊。你说不说?你怎么不说了,你说话啊,病秧子!”
“………”
瞎子打断他的碎碎念:“邹生停下!”
他揉了揉被吵得发疼的太阳穴,道:“你这么吵,让萧大人如何说?”
“好吧,我就是看他太慢了想提醒他来着,病秧子你快说啊。”
“……方才我和晏大人去西城转了一圈,打听到一点有趣的东西。”
邹生问:“跟于娘子有关吗?”
“嗯。”萧洄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说完,问:“可有听出来什么?”
“听出来什么……难道其实书生才是杀人凶手,贼喊捉贼,然后逃过一劫?”邹生合理猜测:“他的人品一定很烂,不然于娘子怎会看他不顺眼。”
“可是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难道里头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佟瞎子不赞同道:“不会吧,书生既然有这么大嫌疑,如果想破案,衙门肯定会怀疑到书生头上。但既然他没被抓,说明他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自己。”
邹生:“万一判案的人收了书生的好处,包庇他怎么办,这谁说得准。”
佟瞎子:“不太可能,毕竟这是京都,要是敢收受贿赂,会被锦衣卫抓进诏狱的。”
锦衣卫的暗网布满了整个京都,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锦衣卫盯上的。
往往是钱刚进袋子,人后脚也跟着进去了。
说到这,众人想起萧洄同锦衣卫的关系,不约而同看过去,眼神微妙。
佟瞎子解释道:“我不是骂锦衣卫的意思。”
萧洄点头:“我知道。”
“佟大人说的没错,凶手确实不是那书生。”
“不知道你们发觉没有,我方才讲述的时候,其实特意着重提了一个地方。”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刀客:“船夫叫于娘子?”
“闻人兄说得对。”萧洄打了个响指,“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书生托船夫去家里寻徐铁,但他敲门时喊的是‘于娘子,徐铁在家吗’。船夫为什么知道徐铁不在家?”
邹生反应过来:“因为他之前见过徐铁!徐铁已经被他杀掉了,所以他才会肯定徐铁不在家!”
“凶手是船夫!”
“不错。”萧洄笑着道:“你很聪明嘛。”
被一个晚辈这么说,邹生面上过不去。他转身环胸,愣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佟实商仔细地梳理了下,发现此事可能果真如萧洄所说那般,船夫有很大的嫌疑。
他感叹:“都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实际上哪里又能次次都碰上明察秋毫的审判官。未曾想一句寻常的话都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萧大人能从一句话里发现,可见心思之活络。”
萧洄摇头:“佟大人过奖,你也很厉害。”
“行了你俩别互相吹嘘了,现在找到了嫌疑人,快想想怎么动手吧。”邹生道:“要不我们去联系宛平县县令?”
京都城区也分为各县,分管西城区那一片儿的是宛平县县令,也就是将此案报上来的衙门。
萧洄摇头:“不用。”
邹生:“那谁去?”
萧洄摸出晏南机印信,道:“他。”
作者有话说:
注:于娘子案有参考祝枝山《枝山前闻》里的《智囊补》。
新增了401个字。
第66章 临江仙 04
邹生盯着那枚印信看了三秒, 古怪道:“他居然将这个东西如此轻易就交给你了?”
萧洄顿了两秒,“有何特别之处吗?”
“没有。”
只是先前他借了八百次都没借到罢了。
邹生提上立在墙边的剑,随时准备出发。“走吧,病秧子, 有什么吩咐你就说。”
佟瞎子摸索着站起来, 郑重地整理着官服。刀客环胸站在一旁,冲他点头。
萧洄刚来没多久,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同出案子, 性格各异的三人居然这么容易就听从他的意见。
还是非常的信任。
他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但很快便不再多想,“走吧。”
……
……
萧洄亲手写了一封抓捕令, 然后看着自己的那手字陷入了沉思。半分钟后,他果断决定让佟瞎子重新誊抄一遍,差点没把邹生乐死。
萧洄在抓捕令上盖好晏南机的印信,去衙门调了些人到码头抓捕船夫。自己则带着佟瞎子三人去往宛平县县衙。
宛平县衙在城西街口, 被一众茶楼酒馆包围着, 据说是因为开在衙门旁边才能保证不会被流民地痞捣乱。
萧洄被穿官服,被门口的捕快拦住。他出示自己的官印, 被迎入堂内。
里头没人。他们等了半天, 连杯茶都没人给倒。邹生等得有点暴躁,原地踱步半天走去门口喊了一个守在外边的衙役。
“这儿怎么没人?”
那衙役看了他两眼, 没说话。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邹生嘿一声,剑就出鞘一半, 动静太大, 萧洄侧目看过来, 问:“怎么了?”
“你问他。”邹生冷冷道。
萧洄摇头, 走到衙役面前, 道:“你们张大人呢?”
衙役也是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他。邹生冷眼看着,随时准备一拳头打上去。
萧洄拦了他一下,将这名衙役的脸记住,拿出官印给他看。
那名衙役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出去了。”
萧洄:“去哪里了。”
衙役不耐烦道:“大人出门怎么会和我们下人报备?”
萧洄:“现在还没到下值的时辰。”
大兴律法中,百官不得随意渎职,四品以下需得请示上级,获批之后方可离开官署。
衙役:“大人,大人物的事我们怎可过问,您还是等张大人回来了自己去问他吧。”
邹生长剑出鞘,剑光一闪,就架到了他脖子上。
“知道他是大人还这般语气说话,该当何罪?”
衙役并不慌张,道,“谋害官差可是大罪,这位兄台想知法犯法?”
邹生眯起眼,杀意骤现。
“威胁我?”
老子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讨饭吃呢。
长剑一划,那人脖子上便出现血痕,血液流过锋利的剑刃,汇成一滴落下。
血过无痕,真正的杀人不见血。杀意犹如实质,利刃一般四面八方射过去,整个人被寒意笼罩。
见他似乎要来真的,那名衙役终于开始害怕,脸色惊慌道:“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怒。”
“我是真不知道我家大人去哪了,他每日都会出去。有时候是一个时辰,有时候是半个时辰,最晚一个半时辰就回去了。”
萧洄皱起眉,“他每日都要出去?”
衙役意识到说漏嘴,闭嘴不肯言,但想起此人不过区区八品官,又悄悄松了口气。
他闭口不谈此事,只道:“等张大人回来您一问便知。”
实在问不出来什么线索,萧洄也不想继续跟他浪费时间,低声让邹生放手。后者情绪不太好,但还是生生忍住,冷着一张脸收剑归鞘。
“好好跟你说话不听,非要人动手。”
衙役赔笑。
萧洄重新回了堂内,左右没等来人,便想着在衙门里逛一逛。邹生看这个宛平县衙哪哪都不顺眼,不想去。
“县衙而已,还没大理寺三分之一大,有什么好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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