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雩玖
杜鸣抓不到人,很是生气的捶打了一下牢房门后才抬头看向段锦, 恶狠狠的道:“是不是,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的我?”
段锦看着他脸上的狰狞神色,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在说什么, 我有些听不懂。”
“别装了!”杜鸣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就觉得十分的痛苦, 明明自己是想要段锦的家产,结果最后自己成了被剥夺家产的那个,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杜鸣这几日想了很多,他觉得自己的计划没有错漏的地方,唯一出现的变故就是在段锦身上。
杜鸣回忆起,他明明已经将那东西放入了段锦家,结果最后那东西竟然跑到了马洋家,那肯定是在段锦这里出现了错误。
杜鸣越想越觉得难受,此番看着段锦前来,还穿的这般光鲜亮丽、满面春风的样子,心里积压的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在听到他这般无辜的询问,他便再也忍不住的吼了出来。
“肯定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事情也就不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肯定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我!”
段锦看着杜鸣这癫狂的样子,突然就笑了,脸上带着几分戏谑,嘲笑道:“你真的很好笑啊!”
杜鸣看着嘲笑自己的段锦,想要冲出去打他,可是他根本就出不去。
段锦笑够了,也看够了杜鸣这像猴子般可笑的姿态,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看着他质问道:“怎么就都是我的错了?明明是你想陷害我,我不过是想要还击而已,要怪,只能怪你技不如人,棋差一招。”
杜鸣听到他终于承认了,眼睛都瞪大了,看着他的表情也越发的愤怒,伸手想要去抓他。
段锦看着他这癫狂的样子,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明显,继续刺激道:“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发现你的阴谋的吗?这多亏了我的好夫郎,由于他的热心助人,府中的下人对他忠心耿耿,所以帮我们避过了这一难。”
段锦朝着他努了努嘴,凑到了他的面前,朝着他低声道:“你看,我的夫郎就是这般人美又能干,他对我还百依百顺,你也很想要吧?可惜了,你这辈子都拥有不了,只能有一个你既不喜欢,又帮不了你多少忙的妻子。你知道吗?你之所以会被罚去做苦力,也是因为你岳父家里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选择放弃你。”
杜鸣瞳孔猛的一缩,伸手就想要去抓他,段锦却是往后一仰,直接给避开了。
段锦看着他狂怒的样子,笑着道:“好了,杜兄,听说你过段时间就要去做苦工了,看在以前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来送你最后一程。日后,我们怕是再难相见,你好自为之。”
段锦朝着他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笑意,潇洒的转身离开,出去时的脚步都带着几分轻快。
待来到了门口,迎面却是碰到了带着丫鬟进来的杜夫人。
杜夫人依旧是以往那般温温柔柔的样子,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憔悴,眼里多了几分冷漠。
在看到段锦时,杜夫人眼里明显浮现出了几分诧异,在两人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突然叫住了段锦,“段公子。”
段锦停住脚步,扭头看向杜夫人,眼里带着疑惑。
杜夫人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是纠结了许久,最后才开口道:“对于我夫君做的事,我很抱歉,抱歉给你添了麻烦。”
段锦有些意外,意外这杜夫人竟然不恨自己,他朝着着杜夫人微微躬了躬身,算是行了一礼,温和道:“你的道歉我收到了。”
随即,段锦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杜夫人目送着他离开,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突然朝着旁边的丫鬟问道:“我听说,他对他的夫郎也很好,你说,他们的关系也同我和夫君一般吗?”
丫鬟听着这话,只觉得哪里奇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杜夫人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罢了,别人家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况且,别人过的艰难了,就能减轻我的痛苦吗?”
杜夫人转身朝着杜鸣的方向去了,她这次过来是要告诉杜鸣,杜老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杜鸣的事,如今已经被气生病了。
想到自己入杜府也有杜老夫人一手操办的结果,杜夫人便再也做不到将杜老夫人当成亲生母亲照看,如今杜老夫人被她随意安置在了郊外的院子里,今日过来通知杜鸣不过是来走个过场而已。
*
段锦走出来的时候,王恺已经和外面的狱卒聊起劲了,几人已经说到下差的时候可以一起去玩。
在段锦拍王恺肩膀时,王恺还有些不得劲,动了动自己的肩膀,不耐烦道:“我现在正忙,没工夫搭理你。”
段锦又拍了拍。
“谁啊!”王恺不高兴的扭过头来,结果就看到段锦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然后他立马就怂了,站直了身体,小声道:“老大,你那么快就出来了?”
“嗯。”段锦朝着他笑了笑,扭头看向了旁边有些拘谨的狱卒,朝着他们温和询问道:“诸位,我想要见一见马家的男丁,不知道可不可以?”
杜鸣只是去做苦力的,马家却是要被流放当奴隶的,两者关押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听到段锦的要求,那狱卒有些迟疑,显然不是很想让他去。
王恺在旁边看着他迟疑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道:“高哥,我们也就进去看上一眼,什么都不做。你看看,我老大在王县令面前都那么得脸了,让他进去看看也没事吧?”
狱卒听着王恺的话,迟疑了一瞬,拿起了自己的钥匙,带着他们往马洋他们的牢房去了。
等到了那个破烂的牢房前,狱卒在开门的前一瞬,还看着身后的两人道:“我可事先说好,这里面的气味不太好闻,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王恺此时还笑嘻嘻的朝着面前人保证道:“你放心吧,高哥,我也是从乡下出来的,什么脏乱的地方没见过,难闻的气味还难不倒我。”
狱卒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只是默默的拿出钥匙,将那牢门给打开了。
结果一开门,一股扑鼻的恶臭便袭击了出来,那是一种人的粪便混合着其他东西发酵的味道。
王恺一闻到就干呕了起来,全然没有刚刚那番信誓旦旦的样子,他忍着不是扭头看向旁边的狱卒,发问道:“这里面怎么会那么臭?闻起来像是粪坑一样。”
狱卒看着他,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这里面关着的又不是什么金贵的犯人,他们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自然就臭了。”
王恺现在已经不是乡下那个到处跑的小孩子了,跟着段锦他们怎么说也是过了很长一段舒坦日子的,闻着这味道实在是有些难受,抬头看向面前的段锦,朝着他道:“老大,这里太臭了,我们回去吧?你要见谁,我让他们把人给你带出来,我们就别进去了吧?”
段锦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头,却还是摇了摇头,然后坚定地捂着鼻子,迈步走了进去。
王恺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但见到他老大这样毫不犹豫的走进去,他还是很好奇他进去做什么。于是,他挣扎了一会儿,他捂着自己的鼻子,视死如归的跟着走了进去。
段锦缓步来到了关押马洋他们的牢房门口,只见这段时间的牢狱之灾,已经将这些昔日的老爷、公子们折磨得狼狈不堪,肮脏的仿佛街边的乞丐。
在段锦过来的时候,关押着的马家男丁们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认出了段锦,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来到了段锦面前,朝着他嘶吼道:“段锦,你怎么过来了?你过来是不是想要看我们笑话?”
段锦从他话中,听出了几分想要吃自己肉的恨意来,他勾起唇角,朝着他摇了摇头,“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来告诉你,你们为什么会落到这种田地的?”
段锦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不仅马洋痛恨的看着他,连带着其他马家人都抬头看向了他的方向,目光很是复杂,有恨他的,有怨他的,有不解的,有困惑的。
段锦却像是看不见他们的目光一般,看着面前痛恨自己的马洋,缓缓开口道:“从入学开始,你就一直不停的在找我麻烦,我当你是蠢货,也不想和你计较,可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马洋听着他这般说,整个人都恨得不得了,嘴里不停的嚷嚷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害的我,你现在承认了,你承认了!”
段锦却没有理会他的抓狂,不疾不徐的道:“这些我都当你像杂耍的猴子一样,我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可是,你和你的父亲,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我夫郎的主意。”
段锦说这话的时候,他不再去看面前发疯般的去喊衙役,让衙役放他出去的马洋,而是看向了马洋的父亲,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当中,朝着他继续道:“别人喜欢我的夫郎,他们都只是远远的看着,偶尔送一点东西讨他欢心,多的事也不会做。可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给他下药,敢对他做这种龌龊的事。”
马洋的父亲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段锦,这事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他原本以为没有成功,之后虽然还是有些惦记,却没有再去想了。
谁知道,谁知道段锦竟然一直惦记着,他抬头看向段锦,朝着他道:“难道,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报复我们的?”
“是啊!不然呢?难道就凭你那儿子做的那些蠢事,凭他那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伎俩?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报复的,随便玩玩就死了。本来,我一直不打算和你们计较的,谁让你们自己做了这种事,你们既然做了,那我便不可能放过你们了。原本,如果你们要是没做这事的话,我可能都不会搭理你们,你们依旧可以过着你们富贵的日子。”
段锦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压低声量,足够让牢房中的众人听清他说的这番话。
马洋的父亲觉得这个理由荒唐又可笑,“不,不可能,我不信,这太可笑了,这个理由太可笑了。”
马洋的父亲不相信,竟然有人会因为这种事情报复自己,还把他们家里弄到这种地步,这可是吵架灭族的大祸,只是因为这微不足道的理由,他真的很难以相信。
段锦看着他这崩溃的样子,再看看旁边听着的马家男人们朝着马洋和他父亲流露出来的痛恨神色,他满意的笑了出来,转身出去了。
段锦觉得,凭借着他这一番话,马洋和他父亲之后流放的路途,怕是不会那么顺遂了。
等到了门口,段锦看着窗外的阳光,心情舒畅。
王恺则是大出了一口气,不停的呢喃着:“太臭了,太臭了,我下次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
段锦扭头看向‘矫情’了不少的王恺,朝着他道:“好了,我们回家去。”
“嗯!”
王恺很高兴,因为过几天举办宴会的缘故,府中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的准备小零食,他每次跑去厨房都能从碧草和田米那里蹭一些吃。
所以,当段锦说能回去了,王恺就很高兴,脸上也不由带上了笑容,心里畅想着待会回去能吃到什么好吃的。
段锦看着王恺这高兴的样子,知道他惦记着家里的吃食,他也不由得跟着高兴了起来,只是他惦记的是还在家里的林洛,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
两人一路朝着府中的方向回去,在路过茶楼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议论前几日段锦科举舞弊,以及王县令判决的事。
“那我说,我们这王县令可真是个好人,他不仅处决了那马家,还把百姓们的田地都给还了回去。”
“对对对,我也知道这事情,那天我还去看了那场面,可壮观的哟,大家都哭成了一片。”
“你们这里的当官的可真好,不像我们那里,他们不和那里的老爷勾结就算好的了。”
……
段锦看着那些乡野汉子们举杯说着话,相互之间说的格外激动,嘴角不由跟着勾了勾,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经过这次的事,王县令也算是扬名了。”王恺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凑到了段锦的耳边小声说着。
段锦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抬眼朝着前方看路,却是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人显然也看到了段锦,同跟在身边的同行人说了句什么,他便径直朝着段锦这里过来了。
段锦犹豫了一瞬还是下了马,等着来人过来。
那人来到段锦的近前,先是朝着段锦行了一礼,随即才看着他有些愧疚道:“实在是惭愧,我本来早就该过来道谢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段锦朝着他摇了摇头,“无碍,只是谢谢而已,什么时候道歉都是一样的。”
来人正是毛子涵,在听到段锦这样说之后,他看向了段锦,眼神有些复杂,却还是执意说了出来。
“不。我一来要感谢段兄的救命之恩。二来要感谢段兄给我指了一条明路,还了我的家产,我母亲的病也为此好了许多。三来要感谢,因为段兄这一遭,马洋的功名被革除,我获得了补录的机会,让我取得了功名的末尾。”
段锦听着他这般诚挚的道谢,却是朝着他摇了摇头,“你不需要感谢我,救你乃顺手的事,至于后面那些是如今的大人秉公执法,所以你才会有这般机遇,你该感谢大人,去他面前道谢才是。”
毛子涵听到他这样说,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最后应声道:“我会去感谢大人的。”
段锦点了点头,刚要准备离开,可是又想到了什么,又笑眯眯的朝着面前人道:“对了,过几日我们家里要举办一场宴会,这是为了答谢上次众人对我的帮助,你可带家眷和小孩前来,会很有意思的。”
毛子涵听着他这话,只觉得有些奇怪,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认真道:“是,我会应约前往的。”
段锦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骑上了马,朝着家里去了。
毛子涵看着段锦潇洒离去的背影,对他多了几分羡慕,只觉得段锦哪哪都好,比自己厉害多了。
*
等回到了家里,段锦将马交给家里的下人牵去喂养,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们东家,他醒了吗?”
那过来照看马屁的下人听到这话,略微想了想,随即才点头,“下午的时候,我看见东家和管家在商量事情。”
“行了,你去忙吧!”段锦朝着里面迈的步子都加快了几分。
王恺跟在身后看着段锦的动作,想着他这会应该会去找东家,待会他跟过去肯定又会看见他们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子了,还是算了。
王恺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背着手就去了厨房,结果还没进厨房就闻到了一股子奶香味,他的眼睛都亮了,噌的一下就溜进了厨房里,同时嚷嚷道:“你们在这里面做什么好吃的,怎么闻着那么香?”
另一头,段锦径直回了卧房,结果没有在里面看到林洛,想了想去了林洛办公的书房。
段锦一进去就看见林洛半躺在软榻上,手上还拿着一本,不知道是账本还是话本的书在看着,脸上还带着几分被滋润过的春色,连带着眼睛都水润了几分。
段锦的脚步在门口停住了一瞬,转头锁上了房门,加快了步伐来到了林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