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雩玖
第254章 晋江独发
经过大伙的努力, 段锦终于在参加殿试之前穿上了经过三次修改的衣服。
那是一件青色的长衫，双面绣着不明显的树叶样纹路，头上插着一根通体碧玉的簪子, 看起来既不是很华贵，却又将他衬托得像是青松一般挺拔。
早上起来，两人吃完了早饭, 林洛又帮着段锦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 务必要让他看起来格外的精神。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 他们这才乘着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过去, 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洛的错觉，林洛总觉得今日这条街上的行人格外的多。
林洛和段锦在距离皇宫外一百米的地方就被拦了下来, 那守卫态度很是客气，语气却非常的坚决, “抱歉，从这起就不能乘马车了，还请下马行走。”
“好！”段锦应了一声, 带着林洛就下了马车。
等到两人下马车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宽阔的广场，以及四面八方下了马车之后，准备朝着皇宫门口过去的书生和他们的家属。
今日是殿试，也是皇帝亲自主持的考试, 能来参与的都是这次会试考中的佼佼者, 大家身上的气质都不差，也就在城门口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林洛一边跟着段锦往里面走，一边仰头看着那巍峨的城墙, 在看看来来往往的人们，恍惚间觉得自己并不是在看什么历史, 而是自己成了历史的一部分。
等来到了门口，早就有皇宫的侍卫把守在那里，在每个考生验明正身之后，方可放行进去。
见状，段锦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林洛朝着他道：“我进去了，你去东华街定好的包厢等着吧！”
之后的话，段锦就没有说了，但林洛却是知道他想继续说些什么的，若是段锦有幸考取了前三甲，那待会儿的游街，林洛便可以在那里看见段锦，若是没有高中，那林洛从这里出去之后，段锦也能直接去酒楼找他。
林洛见状点了点头，朝着他笑着道：“好，我目送你进去之后，我再去那酒楼等着。”
段锦朝着他安抚性的笑了笑，随即转身扭头，朝着那皇宫门口过去了。
林洛站在原地，看着段锦缓步走到那宫门前，将手里的证明交给侍卫，核对之后再往里面去。
在往里面走的时候，旁边同行的书生似乎是认出了段锦，朝着他热情的打了招呼，段锦稍稍侧着头回应了一声。
林洛抬头，目送着段锦的身影消失在那高大的城墙之后，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来，原来比他高上半个头的段锦，如今在这高大的城墙的衬托下，也显得格外的渺小。
林洛看了一会儿，扭头看着那些家属们或是期待，或是紧张，或是骄傲的将自己的家人送进去之后，他又扭头看向了旁边的王恺，朝着他道：“走吧！我们去酒楼等着。”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殿试结果今日就会出来，出来之后会给新晋的前三甲换衣服，开始安排状元游街，这既是给读书人的一种荣耀，也是鼓励大家继续科举的赏赐。
每三年一次的盛典，凡是喜欢凑热闹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一天。
林洛他们所定的包厢是在状元游街的必经之路上，他还是花了好大的价钱才定下来的，不管段锦是不是这次的状元，他都会在那里等着他。
*
段锦迈过了城门，盯着主殿的方向，一直被宫人们引导着往前。
旁边的书生大约四十岁，也不知道是太过于紧张，还是起了结交的心思，一路上话都不停。
等到了大殿面前的广场，段锦环视了周围一圈，这才看着旁边已经开始询问自己是否有婚配，并且得知自己婚配之后，已经开始准备给他介绍妾室的书生，朝着他温和提醒道：“我们已经进来了，接下来怕是要前往考试的地点了，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男人一听到这话，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同时还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瓣，小声嘀咕道：“怎么会那么快？我都没有准备好，我这次考试也只是侥幸才过。”
段锦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温和道：“别紧张，你能走到这里已经很优秀了，证明你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男人这才放松了下来，朝着段锦感激的笑了笑，开口想要和他再说点什么，旁边却响起了锣鼓声。
“各位公子，你们聚在这里，全是为了一展你们的才华。”上面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太监，拖长了语调朝着下面喊着，“今儿个由陛下亲自给你们出题，等到你们人齐了，我便带着你们过去。”
段锦和其余书生们站在原地，又等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最后一个书生急匆匆的跑进来，又有一个人来到老太监身边说了什么，他这才扭头看向了下面的那些人，朝着他们笑道：“好了，现在人来齐了，我带你们去见陛下。”
在这老太监说出这句话时，在场的众人都紧张了起来，段锦甚至能很明显的察觉到旁边的人紧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握紧了拳头。
段锦扭头看向了他，朝着他温声提醒道：“别怕，只要你不做出什么危害陛下的事，陛下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
他这话一出，男人瞬间觉得尴尬了起来，脸上都出现了几分羞��的神色，他觉得自己表现的真的太差劲了，竟然还没有一个能当自己儿子的年轻人来得淡定。
男人朝着段锦尴尬的笑了笑，跟着段锦一起随着大流朝着后面走了去，走在前面的便是刚刚领头的太监。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段锦他们被带到了一个花园内，那里的空位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九十张桌子椅子，刚好就是他们这一届考中进士的人数。
在那些桌子的正前方，一身明黄色衣服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目光沉稳的看着下方的众人。
见到他们过来，前方的皇帝站起了身，段锦他们在领头太监的带领下全都跪了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行完礼之后，皇帝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让下方的书生们各自找位置落座。
这一看，段锦他们才发现那每个座位上都写了考生的考号和名字，他们只需要对号入座即可。
段锦作为这次会试的头名，名字排在了第一个，座位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段锦找座位时，能够一直感觉到皇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又似乎是在探究什么，神色复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对上视线的瞬间，段锦的头立马就低了下去，诚惶诚恐的行了一礼。
皇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半晌之后才发话道：“不必拘谨，坐下吧！”
“是！”段锦朗声应下，直接坐回了座位上。
等到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皇帝才重新站了起来，看向下面神色各异的书生们，朝着他们发话道：“如今已是夏末秋初，朕这院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可是有的地方已经因为旱灾再无花开，朕要你们以这为话题写一篇策论，字数不限，时间为半个时辰之内。”
说完，立马有人搬来了一个巨大的香炉，并且在其上插上了一根巨大的香，等着香烧完刚好是半个时辰。
在得到题目之后，书生们当即就坐了下去，开始苦思冥想起如何写了。
段锦听完题目之后，脑子就开始转动了起来，最后从最基础的治理水不足的方面开始写了起来。
皇帝坐在上面看了他们一会儿，欣赏够了他们脸上各自的表情，起身回到殿内去休息了。
临走之前，皇帝还朝着段锦看了一眼，只见他端正的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平和，手下的笔也未曾停过。
半个时辰之内，大部分的人都完成了这篇策论，少部分的即使没有什么头绪，也咬牙交了上去。
太监们笑眯眯的将那些答卷收了上去，之后那总管太监上了台，朝着下面众人笑着道：“各位，之后还有一些时间，还请各位在这御花园里自由活动，只是事先说好，活动范围只能在这里，若是越了过去，宫里的侍卫可是会将你们请回来的。”
说完这些话，老太监笑眯眯的离开了，剩下的书生们也开始相互攀谈了起来，他们也不敢在这里说些什么敏感的话题，只就着最近一段时间的宴会和这雍都城里的变化进行交谈。
就在众人尬聊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皇帝重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太监。
书生们立刻收敛了神色，朝着皇帝的方向重新拜服了下去，直到上方喊起身这才起来。
“现在公布前三甲的名字。”老太监手里拿着一张纸，朝着下方的人扫了一眼，语气算不上恭敬，也说不得差。
众人知道，这是皇帝准备宣布名次了，手都握紧了一些。
“段锦，顾威，祁州。”
被叫到名字的三人齐齐向前，任由上方的皇帝审视，看了许久皇帝才在那太监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太监站直了身子，声音洪亮。
“段锦，人中龙凤，钦点为状元。”
“顾威，天人之才，钦点为榜眼。”
“祁州，天人之姿，钦点为探花郎。”
虽是猜到凭借自己的才学，以及皇帝爱讨彩头的心思，自己极有可能得这状元之位，可是亲耳听到自己真的成了状元这一刻，段锦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砰砰砰的狂跳了起来。
三人压下心里的激动，往前迈了一步，齐齐的朝着皇帝行礼叩拜，“谢主隆恩！”
皇帝观察着段锦的神色，扭头朝着老太监吩咐了一句，老太监闻言显得有些诧异，却是很恭顺的抬起了头来，朝着下方再次喊了起来。
“金科状元段锦，自从迈入科举一途以来，向来都是榜首，三元及第乃大才，特批入翰林院，任翰林院侍读一职。”
翰林院侍读，正五品官员，主要任务是和皇帝讨论文史，整理经籍，备皇帝顾问。
通常来说，历来每一届的状元都是担任翰林院修撰，乃从六品官职，负责修史、记载皇帝言行、进讲经史、起草典礼相关文稿。
榜眼和探花等考试中的佼佼者会任编修，正七品官职，负责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以及教育和选拔人才等工作。
日后是否还能晋升，那就得看他们之后各自的本事了，有人碌碌无为一生只能是个七品官员，有人扶摇直上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从未有过谁，刚刚被皇帝赐为状元，之后就被钦点成了五品官员。
这道命令一出，不仅段锦自己吓了一跳，今日前来的那些书生们，盯着段锦的眼里无不是羡慕和震惊的光。
段锦也只有一瞬的不适应，很快撩起衣摆径直跪了下去，朝着上首的皇帝行了大礼，“臣，谢主隆恩！”
后面的榜眼和探花，虽然心里五味杂陈，却也很快反应过来跟着跪了下去。
皇帝看着段锦，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缓缓的开了口，“起来吧！既是这届的状元，那就下去好好装扮一番，让这天底下的人知道朕选了一个如何了不得的人物。”
“是！”
既是状元游街，那自然不可能寒酸，皇宫里早有准备，眼下皇帝都发了话，段锦他们自然就被带了下去，开始装点了起来。
等到段锦他们离开，老太监又开始宣读了剩下这些人当中成为进士的人选，只是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刚才那么让人激动了。
段锦他们跟着去了□□，那里开着三间屋子，每间屋子门口都有人伺候着。
领头的太监才刚刚踏入，立马就朝着段锦他们三人介绍了起来，“状元爷往中，榜眼爷往左，探花郎往右，那里会有宫人伺候主子爷的。”
“多谢。”段锦朝着他客气了两句，大步流星的迈入了里面，这才发现里面大大小小挂满了十件红袍，似乎是为了应对钦点出来的状元爷可能有的身材。
见段锦走了进来，那领头的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很快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低着头温声道：“状元爷，我们来伺候你更衣。”
段锦点头，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咸不淡，“有劳了！”
*
林洛自从将段锦送到宫门之内，他在门口待了一会儿，他便上了马车去了他们订的酒楼。
等林洛他们来到酒楼时，那里已经变得非常热闹了，有现场预定包厢准备待会一睹状元风采的，有过来看热闹的，还有卖考生信息八卦给想要榜下捉婿之人的。
林洛他们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立马就有小二核对了一下他们的名字，准备带着他们前往上面的包厢。
在转身的瞬间，林洛他们被人给叫住了，转过头来见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他看着林洛骄傲的道：“我多给你们五十两银子，将你们的包厢让给我。”
林洛朝着旁边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景苑便上了前来，朝着那小公子客气笑着道：“公子，抱歉，我们这个包厢也是加了价才拿到的，况且我们家里今日也是有人参加殿试，所以不能将之让出，还请公子见谅。”
那小公子听到林洛这般说，原本是想着他们既然加了价，他也可以再加点钱的，但听到他后面两句，知晓若是他家里有人参加殿试，那就没有办法了，毕竟这种关乎家里人的事，更是关乎脸面的事，自然不可能放弃的。
小公子有些不甘心，却也没有过多纠缠，只阴沉着脸去看看能不能找其他包厢。
离开的时候，那小公子还不忘朝着旁边的侍从开口骂上两句，“都是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要不是你们忘记了这件事，现在本公子哪会那么狼狈。”
跟在那小公子旁边的那些侍从们在心里一个劲的叫苦，还不是他们公子今儿个突然感兴趣才来的，可是这里的房早早就被定下了，不被定下的也是那种长期包房的，他们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找到房间。
侍从们在心里叫苦，却不敢对小公子说些什么，只能跟在他的后面任由他骂。
林洛收回看向他们的视线，领着王恺他们进了包房，包房面积大约有三十个平方，算得上是这里最好的包间。
在他们进去之后，很快下面的人就端上了花茶、糕点、水果以及酒水，临走之前那小二还非常的客气的说了一句，“若是还有需要，客官尽管叫我便是。”
王恺倒也不客气，同那小二直接就吩咐了起来，“我这里倒有一件事让你帮忙。”
“客官请说便是。”那小二对他倒也客气，笑着应声道：“你想要小的做什么尽管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