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雩玖
就在百姓们震惊又不解时，段锦缓缓走到了另一口油锅之前，慢悠悠的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在众人惊愕的视线当中将之放入了那滚烫的油锅中。
等段锦再次拿出来，再用旁边的布巾擦干净，又是一只完好且骨节分明的手展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震惊，众人不解，甚至有人觉得段锦掠夺了巫师的神力。
段锦看着众人错愕的神色，朝着周围人朗声道：“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也根本没有什么神力，这油锅里放的根本就不是油，他一直都在欺骗众人，让你们心甘情愿的为他奉献。我希望今天过后，你们能明白，世上没有神，不要去崇拜虚无缥缈的鬼神！”
段锦朗声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看向旁边疼晕过去的巫师，冷漠的吩咐道：“他已经没用了，直接处理了。”
“是！”
段锦一战成名，从那日开始原本还对黑木贼有些害怕，甚至屈服于他淫威的百姓们，不再相信他的那套鬼话。
原本围绕在黑木贼周围的那些势力，因为失去了信徒的凝聚一下子就变成了散沙，很快就被段锦给一网打尽。
济川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的世家，眼看着黑木贼这个盘踞了不知道多年的本土世家，既然在一个月之内就被段锦收拾干净了，也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全都向着段锦屈服了，并且很快表示臣服。
*
段锦坐在自己的办事大厅当中，看着下面谨慎，并且表示他们会听话的众人。
段锦他们微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嗜杀的人，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为朝廷办事，办好我要的差事，大家都会相安无事，你们觉得呢？”
官员们心里即便是有微词，此番也什么话都不敢说，毕竟在段锦砍了一个县令，还弄死了黑木贼，如此嚣张的行径，有人将他报给皇上之后，那边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们便知道自己奈何不了眼前人了。
“是！”
段锦听着他们齐声应和，脸上的神色很是满意，“那就开始干活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林洛收到段锦这边的传信，来到了书房当中写了几封信，然后交给了传信官，很快便会有大批的物资过来，为这里修桥铺路贡献一份力量。
第276章 晋江独发
自从段锦处置了黑木贼, 又展现了自己凌厉的手段之后，他手底下人清算隐田的速度快了不少，也没有人给他添乱了。
很快那些隐田就被清算了出来, 这些田地不曾上报过，也是欺瞒了朝廷的田地，拥有这些田地的世家算是欺君罔上了。
段锦将这其中查出隐田最多的几十家人都请了过来, 准备和他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处理办法, 毕竟这隐田的事情事关重大。
那些人听闻过段锦的凶名, 接收到他的邀请时压根就不想过去, 却又不敢不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甚至去的时候还带上了护卫。
在来到段锦指定的地点时，他们所带的护卫却是被人拦下了, 门卫看着他们温和道：“抱歉，大人有过命令，只能让各位老爷们自己进去, 毕竟空间不够，还请各位大人不要为难我们。”
来人相互看了一眼，抬头看向面前的门卫，朝着他道：“若是我们不干呢？难道你就要把我们杀死，就像是杀害黑木老爷一样。”
门卫听到他这样问, 显然是被他问住了, 脸上浮现出了为难的神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文官，怎么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来, 我今日过来是想要和你们好好商量事情的，但是你们不配合的话, 我只能将你们做的事禀告给皇上，看看皇上如何处置了。”
段锦背着手走出来，脸上还是带着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漫不经心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多少攻击性，甚至还带着几分亲切，可是门口听着这番话的人，心里头却是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瞒报隐田这事是每个世家都会做的事，也是每个地方的人都会做的安排，可说到底还是欺瞒了皇上，深究下去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这样直接报上去，怕是会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段锦看着他们脸上变化不定的神色，轻轻的勾了勾唇瓣，温和道：“若是想明白，各位便进来。若是想不明白，各位还可以再在外面多想想，或许回去也行。”
说完，段锦也不再和他们多说些什么，转身就朝着屋子里走了去，也不去管后面这些人的脸色。
站在外面的那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再看看前方离开的段锦，咬着牙跟了上去，却也不再提要带护卫进去的事。
原本有些犹豫的几人，看着其他人都进去了，也不再迟疑，咬牙跟着进去了。
等到了里面，段锦先在前方落座，悠闲的看着他们一个个落座。
等到他们差不多的来齐了，段锦才看着他们慢悠悠的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邀你们过来是为了解决这次隐田的问题，你们的胆子可真大，隐藏的田地几乎与上报的一致，等于你们窃取了一半的朝廷税收，这乃是欺君。”
原本还想着段锦会说些什么的众人，在听到段锦这样说之后，脸上的神色瞬间就变了，看着段锦的神色中充满了惊恐。
段锦看着他们这帮人脸上变化的神色，看着他们脸上逐渐染上的惊恐，他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缓声道：“所以各位，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或者说你们觉得这事情该如何做？”
在场的众人安静了一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眼里带着纠结，其实他们过来之前已经商量过这个问题，自然也想到了应对之策。
他们纷纷看向了上首坐着的段锦，其中一个当代表的人出来说了话，试探性的道：“我们愿意把这些年欠的税收给补上。”
段锦没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眼里充满了鼓励的意味。
那人一咬牙，看着段锦继续道：“当然，这些还是不够我们犯下的罪，我们不仅可以把这些年的税收给补上，我们还会补上一笔钱算是赔偿。”
段锦放下了交叉的手，玩弄着手底下的笔，抬眼看向了这些人，突然笑了一声，“我觉得你们似乎不太明白欺君瞒上的后果，凡是敢欺君罔上者，最低处以灭三族之刑。”
段锦这话一出，下面这些人的脸色便难看了起来，他们是害怕段锦的，可是想着他这般年轻，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轻视来，这才一步步的试探段锦的底线，可是当段锦说出这番话时，他们还是有些惧怕的。
段锦脸上的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只缓缓的观察着他们的神情，继而再次开了口，“虽然我不是很赞同那么血腥暴力的处理方法，但有时候这种东西就是有存在的必要，不然谁都像你们一般，以为朝廷好糊弄，若是天底下的人都像你们这般学，那皇上还如何统治这天下了？”
段锦这话一出，下面的众人越发的惶恐了，其中一人离黑木贼最近，他见证了黑木贼一家被灭的全过程，原本就带着几分恐惧了，此番听着这话之后，更是担忧的不得了，慌张得开了口，“你说这话，莫非是准备把我们都灭了不成？！”
听着他这惶恐当中带着质问的语气，段锦抬眸看向他，眼里不再是原先那般漫不经心，反而带着几分锋利，缓声道：“自然，不可能。”
众人松了一口气，以为段锦被唬住妥协了。
下一句，段锦开口道：“因为你们当中也不是全部人都不那么不识趣，自然不会把你们全灭掉，只会灭掉那些不仅敢欺君罔上，还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的人。你们也不用担心这地界离不开你们，你们家族覆灭了，很快便有新的家族顶上，他们会很乐意的。”
众人被他这番话给吓住了，相互张望了两眼，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段锦终于沉下了脸色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朝着他们道：“我原本想着，此地有那么多外族，内部就不好多见血了，所以给你们一次机会，可是现在看起来你们并不需要。放心吧，我会将此事汇报给朝廷，等皇上来裁决你们，看看如何给你们定性。”
段锦这话一出，这些人哪里放得下心，他们也就仗着他们人多，还有段锦年岁尚小，所以觉得能够拿捏住他，但这个事情一通报往上，抄没家产是小，怕是灭三族才是真。
有人真的怕了，看着不准备再和他们商量的段锦，连忙举手道：“那查出来多余的田地本来就不是我家的，现在任凭官府处置，我再捐赠一半家产出来，支援本地的官府建设。”
段锦停住了要离开的脚步，目光沉沉的看向说话那人，只盯得那人开始冒虚汗了，这才扯出了一个笑容，声音中带着几分鼓励，“很好。”
在那人被带下去签名字，并且确定什么时候捐赠一半家产之后，其余人都明白了段锦的心思，也开始在心里痛骂段锦的无耻，却不得不做妥协。
只一上午的功夫，官府就获得了这些隐田的所属权，以及大量的财富。
段锦看着那些写着他们名字的契书，看着面前这些一脸菜色的众人，微笑着朝着他们道：“还请放心，你们贡献的这些钱，我会补贴在田地里面发送给农民们，并且用于济川的基础修建，百姓们会感谢你们的付出的。”
望着笑眯眯的段锦，他们是真的笑不出来，却不得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附和他。
等到这些人脚步虚浮地离开，段锦才收下了自己脸上灿烂的笑容，扭头朝着旁边办事的官员道：“在一个月之内把他们承诺的钱给收上来，两个月之后，准备好给百姓们分田的事。”
段锦分田是准备把田地就近分给附近的村民，按照每家门户的人口分田，这田却不是无偿分给他们的，而是以市价的一半分给他们，能出得起钱的直接用钱，如果是出不起钱的便给官府打欠条。
这个时代，统计田地、统计人口、发布政策，这些不仅费时还费力，段锦给的时间看起来宽裕，其实已经很赶了。
但那官员听到段锦的话之后，并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只是低着头应声道：“是，大人，我会办好这件事的。”
段锦点了头，将那盒子递给了他，随即迈步朝着外面走了去，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清点田地到补贴分发田地，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中间段锦他们也没有闲着。
段锦去和池老将军谈了一下，向他借了一点现在用不到的兵丁，用来修建道路。
池老将军听到段锦的话时，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先是询问了一句，“你知道修桥铺路需要花费的钱财和人力有多大吗？”
段锦点头，“在我还未考出来之前，我们在家乡就修建了不少。”
池老将军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神色越发的纠结了，还是道：“那你既然知道，按照你的设想，你知道这些要花多少钱吗？”
段锦很是风轻云淡，“我抄了黑木贼的家，可以用他的钱作为前期的花费，等到后续本地世家的一半家产收上来，可以继续修建，若是这些还不够，我们家里也可以补贴上来，只是到时候我们需要收取一点过路费，直到补足我们亏空的钱财就停止。”
池老将军听着他说得面面俱到的，震惊的同时也考虑了一下，最后开口道：“行，但不能全部借你，外族人最为狡猾，马上就要冬天了，我怕他们那时候搞突袭，只能借你们一点。”
段锦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他原本想要借兵，也只是觉得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应该能帮着更快的完成建设任务，如今借不到全部，却还是能借到一小部分也是够了，到时候征民役之后，再由他们来统一指挥，应该也能提升不少速度。
段锦和林洛的计划是将整个济川的主干道，以及城镇的主要区域都铺上简易的水泥路，之后再根据城市的规划，看情况铺设其他水泥道。
这是一项大工程，主要由林洛身边跟着来的绘图师规划最佳路径，工程师傅帮着本地的木匠师傅一起指挥修建。
开工当日段锦没有去看，等到十天之后，他才在吃午饭时，穿着一身便服带着林洛去了施工现场。
看着尘土飞扬的工地，以及辛苦劳作的人们，林洛感叹着这个时代的人工还是差了一点，若在现代机器干活，速度能快上不止三倍。
林洛感叹完之后，跟着段锦一起去了给劳工们发食物的地方，每一个应征前来的劳工，每天能够在这里吃两顿，每一顿都有两个杂粮窝头，配上一碗稀饭，再打一份菜。
段锦他们过来时并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人，在看到那些人打完饭之后，段锦随便找了一个人，蹲在他旁边朝着他问道：“你们这饭吃得饱吗？”
那人狼吞虎咽的吃完自己的窝头，此时正喝稀饭压下卡在喉咙口的面团，听到段锦的话之后连忙点头。
“还行吧！比我在家吃好多了，偶尔还能吃到点肉，要是给我们发的钱再多点，我就更高兴了。不过应该不会了，听说这些钱都是新来的段大人从那些老爷们手里抠出来的，他们可不愿意再给我们更多的钱了。”
段锦让人在修路时，在旁边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上了这些人用到的钱是那个家族出来的。这也导致了那些家族出了钱之后，虽然心里憋着一口气，可是看着那石碑上的名字，又觉得这口气也不是不能咽下去。
段锦看着那劳工擦了擦嘴，找个地方准备睡觉，养好精神再开始下午的劳作。
段锦站起身来朝着旁边的林洛道：“你看，百姓们还是挺好满足的。”
林洛朝着他回了一个微笑，“我早就说过了，他们是很容易满足的，也是很有韧性的。”
说是这般说，林洛也有点好奇那窝头是什么味道，段锦便让人帮他拿了一个过来。
林洛尝了一口，说实话味道不怎么好，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甚至还非常硬，比起现在那种软绵绵的窝头来说，这完全啃不下去。
林洛吃不完，又不想浪费粮食，拿着那窝头看起来还有些纠结，倒是段锦看着他这为难的样子，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窝头，三两下就吃完了，这倒是让林洛吃了一惊。
段锦吃完那窝头，又喝了一口侍从带过来的水，扭头就看见林洛一脸吃惊的盯着自己，疑惑问道：“怎么？”
林洛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尴尬，小声道：“我没有想到，你倒是不嫌弃这东西。”
段锦朝着他笑了笑，“我嫌弃的，只是这东西也不是不能吃，只是难吃一点罢了。你不忍心浪费，我自然替你给吃了，免得你心疼。你那牙口，还是留着在床上咬我好了。”
段锦这话说得格外坦然，看向林洛的眼里满是笑意，弄得林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视察完工地，确定这里的官员没有克扣劳工们的口粮，并且每天的工资也是按时发放的，段锦和林洛便悄悄的离开了。
二十日之后，经过一群人的努力，终于到了给农民们分田的时间。
段锦他们跟着去了最近的一个村，看着那些村民们颤颤巍巍的上前，脸上带着期待的神色。
轮到的村民往前朝那小吏说出自己的名字，在得知自己可以分到了田地，并且听清楚需要交纳的田费，在说明自己没钱可以赊账，在被问是不是确定要赊账买地之后，那农民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哆哆嗦嗦的点着头。
画押、盖章，看着递到手里的田契，那布满沟壑的脸上老泪纵横，看得人心里发酸。
林洛和段锦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百姓们脸上有激动、有期待、有拿到田契之后当场喜极而泣的，众生相显得各不相同，最终能感觉到他们内心的激动。
段锦和林洛看了好一会儿，在太阳越发热烈之时，林洛突然扭头朝着旁边的段锦问了一句，“你策划了那么多，来到这里做了那么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段锦听着林洛这般说，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意外之色，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林洛，只见他正认真的看向自己，显然这话不是他一时兴起才问的，而是一直藏在他的心里，今日才开始发问。
段锦看着林洛疑惑的眼神，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朝着他缓声道：“我说，我是受了你的感染，我想为百姓做事，你相信吗？”
林洛看着微笑的段锦，轻轻的摇了摇头，“这话，大概只有一点的真心。”
段锦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了，他看着面前的林洛，心里独自骄傲着，觉得不愧是他漂亮又聪明的夫郎，一下子就戳破了他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