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雩玖
张三骂得上瘾，回头冷不丁的对上段锦冰冷的目光，突兀的被吓了一跳，大声吼道：“艹他娘的！”
“你在骂谁呢？”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张三还在心悸，觉得一个小孩的眼神不可能那么邪乎，结果就听到了旁边传来的问话，他扭头朝着旁边看过去，只见一穿着锦衣的中年胖子站在那里，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
张三立即就认出了来人，当即就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来，“七掌柜，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七掌柜冷哼了一声，朝着旁边抬了抬下巴，身边的跟班会意，直接将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在了张三的摊位上，又指了指后面一个小伙计，“你可认得这是什么，这人是谁？”
张三瞅了一眼，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自在，看着面前兴师问罪的人，磕磕巴巴的道：“这，这是。”
七掌柜见他说不下去，自己帮忙补齐了话，“这是什么，这是你骗我酒楼里的伙计买的东西！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见那伙计是新来的，竟然敢以次充好，好的放上面、坏的放下面，妄图瞒天过海啊！”
第8章 大笔订单
张三尴尬，他卖东西也是看人下菜碟，惹得起的他就卖坏的，惹不起他就卖好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聚德轩出来采买的人，竟然不报自己的来历，让他看走了眼，直接将坏东西卖给他了。
七掌柜看着他心虚的样子，知晓他是想起来了，直接道：“我做买卖那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偷奸耍滑的，你这次卖我这东西，害我损失了一大笔生意，你得按这东西的三倍价钱赔我。”
“七，七掌柜，这没有这样的道理啊！”张三叫苦，同时觉得倒霉，他刚刚还在诅咒那小哥儿被讹诈，结果自己就被讹诈上了。
七掌柜冷哼一声，也不和他废话，直接道：“好啊，你既然不给，那我们便去报官，看官家如何评判。”
张三连七掌柜都惹不起，更不要说惹官老爷了，此时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即便是心里再滴血，也只能掏出钱来赔了。
在张三忍着心头滴血拿钱出来赔偿时，他才发现他今日带的那些钱完全不够，想着腆着脸和七掌柜说说情，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七掌柜直勾勾盯着自己没商量的视线。
张三无法，只能去周围借，忍受了别人的白眼和讥讽，终于把钱借着给了七掌柜。
段锦在远处看着，朝着旁边的林洛小声道：“你看，他就是个怂货，欺软怕硬的家伙。只要多敲打他，让他知道厉害，他便什么都不敢做了。”
林洛扭头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戳了戳他的脑袋，小声道：“你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了，要是我们没有那么多人，你今日怕是要吃亏的。”
段锦哼了一声没说话，他今日可不是莽撞，而是衡量了一下，这才开口讽刺的。
段锦哼完，扭头看向七掌柜，拳头慢慢握紧，以前他可是被人巴结的对象，如今父母没了，谁都可以欺辱自己，连个酒楼掌柜都比自己风光。
那七掌柜收了钱也不废话，转身就离开了，身后跟着的小伙计却是朝着张三不屑的讽刺了几声。
倒是刚刚站在张三旁边准备买东西的几人，听到张三和七掌柜的对话，停住了要过去问价的脚步，转而去隔壁远些的地方买去了。
这些人甚至都在心里想好了，回去一定要和街坊们多宣传宣传，聚德轩的掌柜都敢糊弄的摊位，他们可不能在这里买东西。
自从今日起，张三的摊位生意就一落千丈，刚开始他还觉得摸不着头脑，后来等他弄清楚是自己做的缺德事被人知道广为流传，以至于旁人都不来买了，却是来不及改变了。
后来，更是因为没人买张三的东西导致连摊位费都拿不出来，只能搬离了这个菜市场，找了个辛苦的零工做活计，回家天天还被家里的婆娘嫌弃，弄得家里天天鸡犬不宁的。
七掌柜离开了张三的摊位，旁边的菜贩子殷切的和他套话，想要和他搭上关系，以给自己的生意增加一笔长期且稳定的收益。
“七掌柜，你看看我这菜，多水灵啊！”
“七掌柜，你看看我这鱼，活的多好，游得多灵活啊！”
“七掌柜，你看看我这鸡，一个个肥的，精神头十足，你买回去绝对吃不了亏，保证客人们都喜欢。”
……
七掌柜笑着拒绝了他们，然后在旁边伙计的指点下，朝着林洛的摊位走了过来。
七掌柜来到林洛摊位前，看着他时又恢复了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那番和蔼的神色，“你便是卖豆腐的那个小哥儿？”
林洛点了头，不明白他是过来做什么的，只能谨慎的选择开了口，“不知道七掌柜这是？”
七掌柜笑了笑，笑容很有迷惑性，看起来就是一个再和蔼不过的中年男人，“我是过来和你做个买卖交易的。”
林洛心里突地一跳，突然生出了几分欣喜来，“七掌柜，你说。”
七掌柜笑了笑，“从明日起，你每天送两板嫩豆腐，一板老豆腐去我酒楼，每板豆腐三十文，钱月底结。”
林洛有些心动，可是想了想，还是忍痛摇了摇头，“七掌柜，我这里有些困难，恐怕这笔生意我们做不成了。”
七掌柜作为聚德轩的掌柜，他少有开口被拒绝的时候，特别是面对这种一般要上赶着巴结自己的供货商。
一时之间，七掌柜想了很多，想着面前人是不是看自己想买他的豆腐，仗着这玩意只有他有，所以想要开口涨价。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作为一个酒楼的掌柜，七掌柜以往也见识过不少，年轻时也吃过亏。
想到这里，七掌柜有些不太舒服，只是想到今天东家让人买回去的豆腐，吃过之后不仅东家觉得有利可图，他自己也觉得大有潜力，想到酒楼的发展，即便是不高兴，他还是耐着性子询问道：“你是有什么困难，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林洛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踌躇着道：“七掌柜，我这豆腐卖价不高，走的就是薄利多销的路子，本来就赚得不多，所以三十一板这个价格，我是不能给你的。”
七掌柜眉头皱了起来，想到出门时东家的交代，这新鲜吃食他们是一定要拿下来的，不然他一个大掌柜也不可能亲自跑这一趟，于是耐着性子准备讨价还价。“那你能接受什么价格？”
林洛张口道：“三十五文一板，好歹让我赚些，才不枉费我这般辛苦。”
一板豆腐，林洛卖给散客他自己能赚十五文，以这个价格卖给七掌柜就只能赚十文钱。
但散客的钱难赚，要是这酒楼卖出的豆腐新菜品多了，他们这里也能加大量，那赚取的钱不仅固定，还能更省心一些。
七掌柜想了想，这点蝇头小利他是不在乎，刚刚也是习惯性的给价，于是点了头。
林洛见他答应了，舔了舔唇，显得有些紧张，继续道：“而且，我这里不接受一个月一结，我只能接受日结，每天送多少过去，那就结多少钱。”
七掌柜有些不高兴了，酒楼做生意就没有这样的道理，况且他们酒楼的名声在外，从来都没有拖欠过别人的钱，这小哥儿这般简直就是不信他们。若不是林洛这里这个豆腐是他们没有的，七掌柜都想要转身离开了。
可是眼下，七掌柜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他，开口道：“你知道的，我们酒楼自有我们酒楼的规矩，月底结一次钱，这就是我们的规矩。”
“就是，你当你是什么人啊！别人都是一个月一结，偏生你特殊，一个月一结吗？”
旁边有人听到了，不满这个哥儿才刚来就有了这样一个大客户，直接开口就讽刺了起来。
七掌柜赞同这话，也没有吭声。
林洛的脸上显出几分局促，带着不安，让人一看就会生出几分怜惜来，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不，我不是故意让你为难的，只是我家里实在是不宽裕。你不知道，我做这些东西的原料都是我每天卖了豆腐之后现买的，我家里还有病人在吃药，如果一个月一结的话，我恐怕连回本的钱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本钱，林洛压根就不会从豆腐这种小生意做起，凡是他能想出来的，做那个不是比这个赚得多，他何必那么辛苦赚钱。
段锦在旁边，他已经能站起来了，此时也看不得林洛受委屈，直接朝着七掌柜道：“这位掌柜，我们这是小本买卖，自然得当天回钱才行。况且，我们这豆腐只有我们这一家有卖，今日你错过了，改日怕是就让别的酒楼先买去了。”
段锦在旁边没干什么事，光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了，他认得出这掌柜身后跟着的一个伙计就是今日早些时日过来购买豆腐的人，如果这豆腐他们不是特别想要，那就不会让一个掌柜过来，派个伙计就成，既然是人掌柜亲自过来，那就证明这豆腐他们非常想要！
七掌柜听着这话，脸上果然浮现出了几分犹豫，最后咬牙道：“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只两点，这豆腐你要保证质量，且每天都要准时送到。”
林洛原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没成想既然那么快就说好了，当即喜笑颜开道：“当然，我这又不是做一次性买卖的，我还想做长期生意，自然不会糊弄你的。”
七掌柜满意了，临走前还买走了林洛最后剩下的豆腐，连带着明日的豆腐钱都一起付了，付的钱不多不少刚好是张三刚刚赔给他的。
张三在旁边盯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可是他的钱，他赔出去的钱啊！
林洛拿到了钱，心里动了几瞬，然后将麻婆豆腐的方子交给了七掌柜。
七掌柜眼前一亮，刚刚生出的那几分不悦也消散了，带着伙计风风火火的离开了，他得快点回去试试，他有预感，这菜极有可能成为他们酒楼的招牌菜。
七掌柜风风火火的走了，也没有搭理刚刚帮腔，此时还想要将自己的菜推荐给他的那人，那人讨了一个没趣，讪讪的收回了自己想要拉人的手。
林洛没有注意旁边，转头高兴的朝着段锦他们道：“走吧，卖完了，我们回家吧！”
段锦看着林洛的笑容，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下次要不要也陪着林洛出来卖东西，他觉得林洛性子太软和了，怕是会被欺负的。
林洛不知道段锦想法，此时带着赵大和苗大妮高高兴兴的收拾了摊子，买了黄豆、一斤排骨回去，大夫说了段锦需要多补补。
回去的路上，因为没有了豆腐，段锦、林洛和苗大妮都坐在了驴车上，赵大偶尔坐坐，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第9章 驯化
目送着林洛离开的背影，在场的众人又羡慕又嫉妒的，还有人视线看向张三，眼里露出了几分讥讽。
“刚刚谁说人家卖不出东西的，结果这一转头，人家不仅卖得干干净净的，甚至还和聚德轩搭上了线。不像某些人，差点把自己弄到官府去了，丢人！”
张三本来就因为接二连三的丢脸而生气，此时听到人嘲讽，立马就朝着说话的方向瞪了过去。
结果说话那人是菜市场唯一一个卖猪肉的，见张三愤怒的朝着自己看过来，猪肉荣将屠刀朝着自己的摊位上一放，气势汹汹道：“怎么，你还想和我干一场不成？”
张三看着他那锋利的屠刀，缩了缩脖子，终究还是没有敢像嘲讽刚刚那个小哥儿一般嘲讽他，只是小声道：“我才不和你这个蛮子计较。”
猪肉荣看着他只敢欺负弱小，不敢和自己硬碰硬的样子，呸了一口，“怂货！”
*
等到回去，林洛让赵大去还驴车，并且拿了两个鸡蛋给人做谢礼，这是农村约定俗成的规矩，之后又让苗大妮帮忙烧火，他切了一半的肉做午饭。
等到赵大回来，四人一起吃饭，赵大和苗大妮帮忙收拾了一下，清洗了东西。
赵大他们做这些时，林洛也一直陪着，林洛却是让段锦去睡午觉，他现在身子弱，需要更多的睡眠。
段锦不想，可是喝了药就困，于是也就睡过去了。
等他们都弄完，林洛送走了人，关好了大门，这才回到了屋子里，摸了摸段锦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他也懒得换地方，索性挨着段锦睡了下来。
段锦下午醒来时，看见的就是林洛蜷缩在自己身边，睡得很沉。
清风吹过，林洛只觉得睡了一觉，醒来脑袋都清明了不少，只是摸了摸身边，那里却是空的。
林洛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这才起来，在家里找了好一会儿，怎么都没有找到段锦。
就在林洛慌神，想要去找人帮忙找找段锦时，他突然在大厅看到了段锦的身影。
只见昏暗的大厅当中，段锦正盘坐在正堂中，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父母的排位，应和着偶尔飘出来的香灰气味，让人觉得说不出来的诡异。
林洛冷不丁看着这一幕，还是被吓了一跳。
段锦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扭头去看，见是林洛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几分惊慌。
段锦眼里浮现出几分诧异，片刻后缓缓的站了起来，朝着林洛走了过来。
因为比林洛矮一些，段锦只能仰头看着林洛，他抬头不解的看着他，语气困惑，“你害怕吗？”
林洛听着段锦的询问，有些尴尬，他其实也不是害怕，只是冷不丁的看着段锦那般，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恐怖而已。
林洛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段锦道：“走吧，我们准备晚饭去。”
段锦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是害怕了，但是他似乎不想说的样子。他也不勉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只是离开时，段锦想到了刚刚林洛被吓到的场景，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在他耳边慎重道：“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也不会让人和鬼伤害你的。”
林洛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笑容来，扭头朝着旁边的段锦道：“那我先谢谢你了。”
眼下正是下午，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林洛和段锦两人，在灰暗的光线下，整个宅子都显出了几分孤寂，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可是牵着段锦，林洛似乎也觉得不那么孤寂，也不那么害怕了。
去往厨房的路上，林洛似乎是觉得有几分尴尬了，说话道：“待会儿去厨房，你得帮我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