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珑韵
尤石部你说,呼延部是不是故意的,不然西州军有这种厉害的武器,为什么不提前说?他就是故意的,想要借此消耗我们的兵力。
我听说你们部此前跟呼延部有过摩擦,是不是真的?”
这人此举,就是明晃晃在挑拨离间,拉人到自己这一方。
被点名的尤石部,今日也是冲在前头的,自然损伤也不少,闻言看向呼延部的眼神都不对了。
“呼延达,你此前可是说好了要握手言和的,怎么出尔反尔,做出如此卑鄙的事!”
“……”
大帐之中,分成了数派,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还有散伙党表示,若是明日再败,不如各回各家。
几方吵到夜深,最后勉强达成了最终协议。明日由呼延部打头,帮他说话的那部从旁协助,其他人殿后。
就在他们吵得昏天黑地、吐沫横飞的时候,云舒领着亲卫队悄悄出了城。
第62章
突勒联军在散会之时,特意强调要加强夜间巡逻和哨兵部署,防止西州军夜间来偷袭。
甚至还让所有突勒士兵穿着皮甲、枕着武器睡觉。
对此有些部落很是嗤之以鼻,觉得西州城的兵力总共不足三万人,如何敢来偷袭他们大营。
即便对方有了那个可以炸人炸马的武器,但若是夜间突袭,大家战作一团,那会炸开的东西,总不能分清敌我,只炸他们,不炸西州人吧?
最后还是呼延部的人再三强调,他们与西州军交手多次,曾经也被偷袭过,大家必须要提高警惕,其他各部才不情不愿下达了披甲枕戈的命令。
只是突勒军虽然加强了营地的巡逻,也时刻关注着有没有马蹄声响起,但云舒却并没有打算夜间袭营。
午夜时分,夜色朦胧,雾气渐起,能见度并不高。
云舒带着亲卫队,趁着天黑,徒步往突勒大营的方向而去。
这些亲卫每人脖子上都挂了两只陶罐,手上也各提了两只,身后背着挖坑的铁铲。
这些陶罐有大有小,很明显是从各处搜罗来的。
一行人直到距离突勒大营还有三四里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云舒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模糊的火光,那是突勒大营照明用的篝火。
站在此处就已经看不清楚大营的火光了,更别提在大营那边看向自己这边了,必定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云舒轻声对曹诚吩咐,让大家按照出发前的安排行动。得到指令后,第一小队立即上前,一字排开,将身上的陶罐小心翼翼地卸了下来,随后开始动手挖坑。
这些坑挖得并不深,不过一尺有余,能够将陶罐填入其中就可,随后再将挖出来的土,填进坑内缝隙处压实。
只在陶罐的顶端,轻轻撒上薄薄的一层土,使之与其他地面一样,看不出来下面埋了东西。
当第一排陶罐埋完后,这些人又齐齐向左后方退两步,交错开挖第二排坑。
整支队伍没有一个人说话,全场只有挖土的沙沙声。
突然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曹诚头皮一紧,立即压低声音,呵斥道:“怎么回事!”
有人弱弱地开口,“校尉,是我,刚刚拿陶罐的时候没拿稳,碰到了另一只。”
曹诚闻言更紧张了,劈头盖脸地骂道:
“出发前殿下嘱咐了多少次,动作可以慢,我们不着急,但必须保证不能出一丁点错!你错一次,我们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明不明白!”
那人自知理亏,忙不迭地道歉,“对不住校尉,我一定更加小心。”
曹诚也知道再骂也没用,幸好这次没酿成大错。
等到第二排埋完陶罐后,这一队人又向右后方退两步,挖下第三排坑。
等到第一小队的四只陶罐全部埋完之后,就换第二小队在距离第一小队的四排陶罐后,继续挖坑埋陶罐。
这一片交错埋了八排陶罐后,云舒带着剩下的人往回撤退。
曹诚只知道他们要挖坑埋陶罐,但却不知道要埋在哪里,见云舒撤退,立即小声问道:“殿下,为什么不都埋在这里?”
云舒抬眸看了一眼众人在夜色中模糊的身影,说道:“再埋在这边,性价比不高,明日你就明白了。我们先去其他地方。”
突勒的大营扎在西州城的东南边,从突勒进攻西州城除了直线进攻外,还可以从南北两方绕行。
只是北面是山,坡度较大,并不利于骑兵突袭,当然也不利于攻城器具前行,南边相对平坦,若是明日突勒军想要改道,自然会选择从南边绕行。
于是云舒带着人后退到西南面,重复此前挖坑埋陶罐的动作。
这样网格状的陶罐阵,每隔一里一个,云舒足足摆了六个。
等到所有陶罐全都埋完重新回到城内,已经到了寅时三刻。
亲卫队的众人,白天又是扔炸药筒,又是拉投石炮的,晚上还大半夜跑出去挖坑,这会儿俱是满脸疲惫。
云舒见状,立即让曹诚带人回去补觉,好应对突勒天亮时的攻击。
曹诚抱拳离开后,一直跟在云舒身后的盛光,见云舒并没有回营帐,而是往城墙上去,不由地问道:“殿下,您不休息吗?”
云舒脸上毫无疲惫之色,他捏了捏袖中有些颤抖的手,摇了摇头,“睡不着。”
这是他来这个世界打的第一场仗,他如何能够睡得着。
虽然城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云舒仍旧盯着突勒大营的方向,心里忍不住想:他的部署到底有没有效,明日的战况到底如何?
既紧张,又兴奋。
一双眸子在黑暗中,藏着亮光。
盛光自知劝不动云舒,于是下了城墙,去拿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给云舒披上。西州昼夜温差大,虽然白日里已经日渐暖和,但夜里的温度仍旧仿若寒冬。
晨光熹微,天色将明。
余达穿着厚重的铠甲,上到城墙的时候,见到云舒正拢着手在吃烤肉。这肉是昨日被炸死的战马,不吃也是浪费了。
肉上虽然只撒了一些细盐,但云舒却吃得很是满足。见到余达上来,让盛光递过去一块,道:“余副将也尝尝。”
余达恍恍惚惚接过烤肉,咬下一口的时候,才想起来问道:“殿下怎会在此处?”
云舒昨日就交代过,今日西州军出城迎战的时间要晚一些,并且划定了几个不能经过的地方。
余达虽然不解,但也照做了,所以这会儿就上到城墙,来看看突勒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殿下。
云舒咬下最后一口肉,擦了擦手后,举起望远镜看向突勒大营的方向,道:
“早点来看看,今日的戏什么时候开场。”
突勒营地当中,各部已经集结完毕。呼延部统帅立于高台之上,慷慨激昂发表讲话,势要以人数压制,一举拿下西州城。
太阳刚刚升起,以呼延部骑兵打头,各部骑兵紧随其后,再之后是几万人的步兵推着攻城器械。
随着呼延部统帅的一声令下,骑兵齐头并进冲出营地,向着西州城而去,同时喊杀声震天,气势雄厚得仿若有排山倒海之势,让人望而生畏。
然而这样的气势,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在第一道爆炸声响起时,喊杀声戛然而止。
骑兵的冲击力巨大,在第一排人被炸得人仰马翻的时候,后面的人根本来不及勒马停下,于是先头部队直接一头扎进了纵横交错的陶罐阵当中。
像是连锁反应一般,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尘土飞扬,带着血肉,炸成了一片。
突勒骑兵被炸得晕头转向,横冲直撞,然而不论他们踩到何处,都会带起新的爆炸声。这感觉就像是昨日那般的爆炸随处可见,哪里都不安全。
呼延部统帅在看到前方的景象后,气得目眦欲裂,急忙令所有人停下,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
突勒那边的巨大爆炸声,自然引起了西州城这边的注意。余达匆忙举起望远镜,就见到突勒那边早已经是人仰马翻,其余人踟蹰不敢向前。
余达惊得大叫道:“殿下,我们明明没有扔炸药筒,也没有用投石炮,为何突勒那边会被炸到?”
西州军的其他将领闻言,急急地抢过余达手中的望远镜,往突勒那边望去,所有人都震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了突勒军当中。
“呼延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土地为何会像被雷电劈开一般?我们的勇士还能不能继续前进?”
昨日被炸得最惨烈的两个部落,忍不住撇嘴道:“不继续前进,那怎么办,现在就回家吗?昨日我们两部被炸,可没有说要退兵。”
呼延部统帅的脸色本就阴沉得可怕,听到他这阴阳怪气的话,更是气得发抖。今日呼延部骑兵的损失,可比昨日他们两部大多了。
他看了眼前方,又左右看了看,最后指了一下南边道:“改道,从南边侧面过去。”
就在突勒骑兵往西南方向转移的时候,同样站在城墙上的曹诚,瞪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置信。
对方的反应,果然如昨夜殿下预料的一般,他看着接下来的几处陶罐阵,心口砰砰乱跳。
“昨日我们亲卫队同殿下一起,在刚刚爆炸的地方,埋了陶罐。”
余达等人满脸震惊,“陶罐?”
“陶罐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云舒目不斜视,仍旧盯着对方的行动,回答道:
“陶罐里装了炸药,制成了地雷。这样的陶罐阵,也就变成了地雷阵。只要他们踩到地雷,就能引发爆炸。当然了,以陶罐为外壳的地雷,威力确实不大,若是用铁罐的话,会强上数倍。
只可惜,我们现在缺铁。”
是的,云舒根据地雷战的启发,将突勒大营至西州城的这一路,埋了六个地雷阵。对方既然要攻城,必然要经过这些地方。
也就是突勒军并不知道有地雷这种东西,若是他们知道地雷的原理,那西州城外地势平坦,他们完全可以彻底绕过去。
地雷阵最好的设伏地点,自然是两山之间唯一的通道。这样的地点,若是埋上百米长的地雷阵,那真的是地雷当关,万夫莫开了。
但云舒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突勒军连伤他们的东西,是什么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能够有效防范?
余达等人咂舌。
就这,还威力不大吗?
那若是大起来,得是什么样啊?
在西州军这边震惊于地雷这个东西的时候,突勒军中也是各种声音都有。
有人觉得这是雷神之怒,对他们此次攻打西州降下了惩罚。虽然这雷来自于地下,但若不是雷神,又能是什么呢?
有人觉得,这是西州人的把戏。
但这样的想法,却更令他们胆寒。
若这神乎其神将人炸得乱飞的东西,真的是西州人的把戏,那他们突勒军还有赢的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