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问桑
范暮深深地看了眼她,没带什么情绪地说:“曲青,他没欠你什么。你别招他了。”
曲青甩开他的手:“本殿和他的恩怨,犯不着黑无常大人操心。”
范暮没声了。
是的,千年前的事,他插不上手。
等他回神时,曲青已经到了容念风和叶星辰的跟前。
曲青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再也不是那个忠实的下属,不是那个虔诚的信徒,兀自顿了下,低喃:“你的阴气真是一点都不会伤害他。”
看看,分明之前只对那只妒鬼的,现在也对其他人了。
容念风舔了舔唇,他没看曲青,双手环在叶星辰的后颈,然后把头埋在叶星辰的胸前。
他闻着叶星辰身上的味道,平日里只觉得叶星辰身子凉现在也不凉了,黏糊地挨着,只想把那黑雾做的“梦”给全部忘掉。都是假的,叶星辰好好的,寂无也在他的神识里,他听见的,不过是那些鬼魂费尽心思想让他听见的罢了。
鬼这种东西最会迷惑人心。
来的这个人也是鬼,她说的也是假的。
叶星辰将容念风抱起,无声地看着曲青。
曲青也不恼,又笑了起来:“很期待下一次见面,好好修炼啊,鬼君。”
话落,消失在两人身前。
听见她离开的声音,紧绷着身子的人总算松了口气,容念风闷闷道:“她是鬼修,是会骗人的。”
叶星辰,“好。”
容念风垂眼,指尖蜷了下,开口:“…我不是鬼君。”
“知道的。”
“我是容容。”他又说。
叶星辰顿了下,又继续抱着他往前走,不知道去哪儿,反正不是鬼界。
他说:“嗯,我是辰辰。”
“我们不在鬼界了好不好?这里不好玩。”
“容容想去哪儿?”
“凡世吧。”
“那就去凡世。”
“……”
可能是阴气在经脉里的和灵力冲撞的缘故,容念风只觉得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慢慢的,困意席卷上来,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叶星辰的声音。
叶星辰好像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让开。”
“他体内有灵力和阴气,”是谢镜之,他说,“会很难受,学会了修炼阴气再走吧。”
“不了。”
谢镜之看了眼眼前的人,这是他和叶星辰第一次见,但他并不觉得陌生。体内的魔气有些压不住,谢镜之有点心烦,无论是对叶星辰还是对谢思安。
“难道你要看着他死吗?”
叶星辰垂眼,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不会的。”
夜忘川那儿,可以交换很多东西。
谢镜之还想说些什么,容念风忽然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用头蹭了蹭叶星辰的肩,说:“再待会儿吧。”
他不想给叶星辰添麻烦了。
他小声咕哝:“我难受。”
叶星辰不说话,漂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开口:“不会离开鬼界,他醒了我会带他回来的。”
说完抱着容念风消失。
谢镜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魔气溢出,渐渐幻化成谢思安的模样。
又是月夜。
清冷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落下长长的影子。
谢镜之说:“哥走了。”
“嗯。”
“你不要让他看见你。”
谢思安稍顿:“可我想他怎么办?”
谢镜之不说话了,默了半晌说:“不想就好了。”
第94章 因为我可能在吃醋
容念风做了一个梦。
梦还是那个梦, 黑雾黏稠,虚幻得不行。眼前的人一袭白衣,从胸口开始, 血洇湿了衣衫。
到最后他只能看见红了,就连天也是红的,阴冷的寒气笼罩着他, 冷得他连腰也直不起来。
他看见叶星辰脸色苍白,唇瓣一张一合的, 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容念风凑上前去, 总算听清了,是他熟悉的声线, 叶星辰说:“…不是一直想看我长什么样吗?怎么不敢认了?”
他一说话, 嘴角就会溢血,容念风仓惶地抬手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再说话了。
叶星辰并不在意,他唇角甚至还带着笑, 只是语气里带了些惋惜:“若是还有下一世的话,真希望我能求仙问道, 长命百岁。”
容念风心很疼,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捏住一般, 他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来了,只是苍白地摇头, 不停地问:“你还能活吗?”
你还能活吗?
还能活吗?
告诉我啊……
容念风陷入了这场梦里, 终于,他不再是从第三视角旁观。
叶星辰只是抬手摸摸他的脸, 和之前,和很久之前都一样, 一如既往地温柔。少了和他生气时的乖戾,少了不理人时挑眉看他的打趣,叹了口气:“再抱抱我。”
容念风是不太理解死亡的,他自己就是死了又变成了鬼。
但他还是落了泪,雾气遮掩了他的视线。
他说:“没事的,你要是死了,我让那些鬼职去把你的鬼魂抓回来,也当鬼。这样你就可以和我一直在一起了。”
他想得简单,人死了是要成为鬼魂的,魔死了自然也会。
“嗯。”
叶星辰应声,他擦掉容念风眼下的泪,柔声和他说了很多很多话。
直到容念风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慢慢变凉,他才听见叶星辰说的最后一句:“…可能有些难了。若有下一世,我来找你……”
叶星辰回答了他的问题,还能活吗?
可能有些难了。
然后叶星辰真的就永远不说话了。
终于,大大的世界又只剩下小小的恶鬼啦!
恶鬼没有名字,恶鬼走了很久很久。
恶鬼醒了。
容念风猛地从梦里惊醒,浑身上下都汗津津的,心还在隐隐作痛,大口大口地喘气。
“难受的话就再睡会儿。”
容念风喉结滚了下,一言不发地侧身躺着,然后顿了顿,抬手碰碰叶星辰的唇角。
没有血,很干净。
温热的,还说着话。
容念风动了动,他把自己挪到叶星辰的怀里,把叶星辰的手搭在自己腰腹上,小心地拿头蹭叶星辰的下巴。
他紧紧地贴在叶星辰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在静谧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不管这里是哪里了,哪里都可以,只要有叶星辰就好了。
他呼了口气,在叶星辰喉结的那颗小痣上亲了亲:“睡不着。”
容念风换了个姿势,变成趴在叶星辰的身上,黏黏糊糊地凑到叶星辰的耳边,低喃道:“做吧。”
他想做些很亲密的事,亲密到要让他觉得他是活着的,叶星辰也是活着的。
他们在彼此地占有着彼此。
大大的世界里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啊。
得要有两个人才对。
黑夜里,叶星辰用指腹碰了下他的眼角,心跳得越来越快:“要吗?做的话,我可能会欺负你欺负得很厉害。”
容念风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呆呆地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欺负他呢。
叶星辰说:“因为我可能在吃醋。”
最后确实被欺负得很惨,容念风小声地哭着,发慌地哭着,嘴里一直喊着“辰辰”“辰辰”,叶星辰就在他的身前或者身后,一声又一声地应着,从来不会厌烦。
他们互相依偎着,互相取着暖。
只要有辰辰的地方,就有容容。
容念风体内的阴气倒是乖,服服帖帖的,也不捣乱。
他拿这东西没辙,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他每次想把这阴气往体外逼,就找不到了,在经脉里四处躲藏着,遇到灵力就乖乖地趴着,压根没有几天前蛮横的样子。
时间一长,容念风就没管了。
他有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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