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星川
应九很快听完需求。他接着道:“你不去??”
宁明昧看着眼前的监天司,抿住嘴唇。
“我相信子衿军的弟子们。他们可不是什么文盲,而是受过教育的研究生。”宁明昧道,“做科研如拧螺丝,他们本应做到。”
叶雪霏道:“宁仙尊,我们有几名增援到了。他们听说京城有难,和我一起赶来。不过中途遇上一些乌合众的人,他们为此脚程慢了点,现在才到。”
宁明昧转头,便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老五、穆寒山、薛星雨、老十一……
宁明昧:……
他是来偷火的。怎么这下他被一群正义的伙伴簇拥着,仿佛他要去做什么正义的事情一样。
“我们在路上碰见了十七何因,还有十五师兄。何因咬牙切齿,说要给这群魔族好看呢。”十一说,“还有十五师兄,他要去找十三师兄和二十五师兄。他说大敌当前,缥缈峰的弟子要站在一起,共克时艰。”
宁明昧看着眼前的监天司,深深吸了一口气。
整个修仙界的、他能调动的修士们都在顺着传送阵,向着京城奔来。而此刻的宁明昧,将在这月黑风高的天空下,奔赴他的命运。
“雪竹,靡靡,还有……你们在外面殿后。”宁明昧说着,转向身边,“唐莞,雪霏,百面,有苏诀,还有……”
第一次跟着宁明昧出外勤的有苏诀矜持地点了点头。
“我们走!”
即使早已从雪竹和唐莞处得到了监天司的详细地图,这片黑洞洞的、杳无生机的建筑内部依然让人心下发抖。
“巡逻的守卫都到哪里去了?”跟着宁明昧进入的手下谢苒小声道。
见宁明昧看来,吴旻道:“和其他人界的其他气师不同。在监天司修行的监天者,都是有灵根之人。他们在皇室的授权之下,能够使用气,同时也不会成为火中火的燃料。所以,他们是不会在激战中被火中火烧光的。”
吴旻的这份回答倒是让事情变得更加诡谲了。
监天司空旷得比法国还要能让人长驱直入。但在吴旻的帮助下,他们依旧突破了许多暗中设下的、用于防范的关卡。宁明昧见吴旻始终皱着眉,他道:“吴旻,你有什么发现,不妨直说。”
“你不觉得这样的场景,倒像是监天司里出了内鬼吗?”吴旻道,“若监天司里没有位高权重的内鬼,其防卫怎么会被解除到这个地步?”
“……”
在一扇大门前,吴旻停住了脚步。
“这扇大门之后,走过长廊,再打开那扇内门,便是你们要到达的地方了。”吴旻道,“宁仙尊,我已经将完整的地图传到了你的脑子里,我要做的,就到此为止了。”
“你要去哪里?”
在其他人的质疑声中,宁明昧倒是干脆地点了点头:“好。我遵守诺言。雪霏,你同吴旻一起,去旁边的楼下取他同窗的尸首。还有十一,你和他们一起去,以防万一。”
“仙尊!”有人不满道。
“我们原本的约定,是你给我们路线指引,我们助你突破护卫,来到监天司深处。”宁明昧道,“如今看来是我们赚了。护卫早就被不知道什么人解决掉了。多谢,吴旻兄。”
吴旻始终不语。他盯着砖瓦,不知道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桂若雪在望月镇的第一次出场,他戴着人皮面具,伪装成老太太,对宁明昧的弟子们下手,没有目标地四处试药。
所以在他的结局段,他再次戴上了人皮面具。
这是我写的一个呼应。懒得做情节分析了_(:з」∠)_
第338章 他们更该死
“夜风里有血的味道。师尊那边应该遇见敌人了吧。”十一说。
“那里距离火石只有一条长廊了,遇见敌人是必然的。”叶雪霏道。
刑台是监天司惩罚不听话的弟子的地方。曾监禁天端的牢房,就在他们去往祭台的必经之路上。那是一间单独的牢房,只属于天端这样的、铸下大错的弟子。
后来,他的尸身也被钉在刑台旁,以警示其他“心怀叵测”的弟子。
吴旻道:“等等。”
用以巡视的纸鹤在路上巡视了一圈。他将纸鹤收回掌心,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盒子来。那盒子好似一张小小的棺材,漆黑颜色,躺在他的手心里。
“路上没有危险。你们去把他的尸身取下来,放在这个盒子里。”吴旻对十一探究的眼神给出了回复,“我会在这里等你们。”
“为什么?”十一说。
吴旻不说话。十一道:“吴峰主,你这样会让我们放不下心来。进去时我们会害怕这里面,是不是留了什么机关。也请吴峰主谅解——毕竟是战争时期。吴峰主,你可以给出一个你不进去的理由吗?”
吴旻盯着他们二人。少女和青年一左一右地站着,都看着他。
他忽地想起,当年在鬼界时,也是这二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将要入魔的穆寒山身边,他们嘴上说着若是穆寒山入了魔就杀了他,看向树林的神态却警戒,活像天下人都要来杀掉他们的伙伴一样。
吴旻于是微笑了:“我在后面殿后,不好吗?”
“吴峰主,我……”
“我们进去吧,十一。”叶雪霏忽然道,“吴峰主应该是不想看见自己好友的尸首。”
她在十一略微震惊的表情中道:“我们很快就回。”
吴旻脸上的微笑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刻,如被水洗一般地融化、流了下来。水滴太重,拉得他的嘴角也往下撇。他冷冷地看着二人的背影。
朋友?
吴旻的耳畔又响起那日国师护法的逼问,和他最终因为恐惧,吐出的那句话。
“我不知道天端去了哪里……”
而不是天端提前给出的说辞。
吴旻几乎没有来过这里,在天端被处刑前他来过两次,在天端被处刑后他就再也不来了。由于他后来被送去了清极宗,这种不来也算得上是一种心安理得。他只在离开那天从另一名同窗口中得到了一点只言片语。他问同窗,天端在死之前有没有受到折磨。
同窗说:“他的手指在滴血。”
他特意在离开前问,这样就可以在前往清极宗的路上,以一个转身掩住所有的神情。去清极宗后他也做过一个梦,梦见少年时的天端和阴郁的他。天端兴高采烈地说,他们二人都是天才。日后若是一人做了国师,另一人就做护法,他们要一起研究法术,做一生一世的好友,载入春秋。
可惜天端太快地选择了“背叛”,他选择了在自己的少年时代,为别的庸人燃烧。
不过若非如此,宁明昧他们也不会得到夺走火中火的机会吧?只是吴旻知道,他们几乎不可能成功。宁明昧也算是昏了头了,最独善其身的人,竟然在多方势力的交锋下,蚍蜉撼树,来趟这一滩浑水。注定会失败的以卵击石罢了。
到底为什么聪明人会突然做蠢事呢?
而他是不可能搅合进去的……
或许是地面上的砖块太少,未等吴旻摸索完所有的回忆。叶雪霏和十一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叶雪霏雪白手心里躺着那枚漆黑的小盒子。她说:“你的朋友在这枚棺材里了。等你回去,好好安葬他吧。”
吴旻有点不耐烦了。他说:“我说了,他不是我朋友。”
他伸手要抓过棺材,叶雪霏却道:“吴旻,我认为,你应该去那座监牢里看看。”
“雪霏!”十一没想到叶雪霏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可叶雪霏显然没有放过吴旻的意思。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否则,我不会把棺材交给你的。”
“你在教我做事?”
“我在战场上也找到、埋葬过战友的尸体。让她就这样突兀地死去,也太可怜了。所以,在把棺材交给你之后,我会回到宁仙尊那里去,去做我该做的事。”叶雪霏说,“去监牢里看看吧,他一个人刑台上睡了很多年。”
叶雪霏懂什么。这个只会说要杀穿敌人的莽夫,能懂什么……
可忽然间,吴旻看见了叶雪霏脖颈上的疤痕。疤痕很深,对于她这样美丽的女子来说十分突兀。那一刻他忽然想到,当年那个说话直率、不懂得变通的少女,如今也是在战争里长大的一代人了。
这样的战争还会一直持续吗?
“你其实很喜欢他的是吧?对他感到愧疚,不想让他一直谁在这样冰冷的地方。”叶雪霏说,“向前走个二十步,你往监牢左边的地砖上看,就能看到了。他用指甲在上面留了给你的话。”
监牢的地砖由特殊材料制成,很坚硬。即使是修士,磨上半个月,磨断一根指骨,或许也只能留下几个字。
事发后,许多人暗地里说,是吴旻出卖了天端。
在那之后,吴旻也度过了自己在旁人眼里的很好的人生。他做无空真人的真传弟子,又做潜圣峰的峰主,虽然要在无空真人面前做小伏低,却无人敢对他露出任何脸色。一个来自凡间、缺少根基的人要获得这样的地位着实不易,就连宁明昧这边,他也早早下注,十分聪明。
就如他这一刻打算带着棺材离开一般,十分聪明。
他其实一直恐惧看见天端的留言吧?监天司将他看作天端叛乱一事中的汇报者,让他将功补过,有了去清极宗的机会。他在宁明昧和无空真人之间反复下注,一点也不光明磊落,会被所有的理想主义者唾弃。
直到他看见天端在砖瓦上留下的四个字。没有质问,没有要求,甚至符合他一直以来,做出的选择。
“好好活着。”
我明明机缘巧合下,也做了他要我做的事,他没有怀疑我,没有增恨我。可我为何还如此痛苦。
“我有种直觉,接下来监天司会被毁掉。如果在监天司毁掉之前,你还没能看见那段话,那他就太可怜了。不要留下遗憾。”叶雪霏说,“其实你来这里,只是想把他的尸身带回去吧?”
空找许多借口。
吴旻低头看了那砖瓦许久。他在想多年前的夜里会不会有月光,又想起他原本该做国师的护法,或许下一任的国师,本该是天端。
我没有来得及被他改变一生,又怎么会有遗憾的事。
墙壁上传来轰然一声巨响。叶雪霏将棺材交给吴旻,道:“吴峰主,我们就此别过了。看来宁仙尊遇见了很大的困难,我们需要去帮助他。”
“为什么?”吴旻冷冷地问。
“什么?”
“为什么要留下来帮助宁明昧?我想,你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吧。你确定他要做的,是你想要他做的事吗?”
更多的砖灰落下,叶雪霏拔出长剑,只留下一句话:“我想做就去做了,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吴旻一怔。那一刻,他好像看见天端的脸,与叶雪霏的脸慢慢重合。
话音未落。她已经向着长廊跑去。十一正要跟上,却发现吴旻竟然也黑着脸,跟上了他们。
“吴峰主?”
吴旻一言不发。
三人赶到长廊时,长廊已经天塌地陷。新月教的亲卫队显然正在这里与宁明昧的黑工门激战。无数法术飞来飞去,创飞全走廊的柱子。
“不愧是新月教的亲卫队,竟然如此强大……”
然而和训练有素的后山劳工们比起来,新月教的亲卫队仍旧技低一筹。甚至有新月教教众道:“这些人怎么会这么强?”
“而且这么有默契……”
由于没有同队法术豁免,再加上场地狭窄,各方之间的打斗都有些束手束脚。然而令人惊异的是,和新月教的亲卫队比起来,宁明昧的后山小队竟然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默契。
“不好意思!”一名后山人挥着斧头劈来,“我们每个月都搞消防演习和团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