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于朝夕
见他们干活这么利索,叶安年顿时觉得省心不少。
两人没往远处跑,也在钱婆婆家的铺子要了两碗饺子吃。
还别说,钱婆婆拌馅儿的手艺很不错,香菜猪肉的水饺,各个薄皮大馅,咸香适中,蘸上醋,配上腊八蒜,味道别提多窜了。
下午没啥事,两人就坐在大柳树下拴着的牛车上,跟钱婆婆闲聊。
挨着钱婆婆家朝食铺子的那家伞店,今天终于看见开门了。
那家铺面也不大,门口挂着几把撑开的伞,一块老旧褪色的木牌匾上,就只刻了一个“伞”字。
听见木门“吱呀”打开的声音,叶安年抬头望过去。
就见一个穿着青灰色布裙的纤瘦女人,挽着袖子走了出来。
那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挽着松松垮垮的发髻,杏眼丹唇,不施粉黛,但却一看就知其年轻时定是容貌不俗的。
女人手上拿了把纸伞,走下台阶后,将伞撑开,挂在了门口的架子上。
钱婆婆瞧见她,朝她招了招手:“青娘,咱们又有新邻居了。”
女人闻声,抿了抿唇,朝这边瞥了一眼,冲着叶安年和江竹点了点头。
也就是这么一瞥,叶安年便瞧见她发髻上戴着一朵白色的绢花,愣了一瞬。
江竹也见了,有些奇怪的问钱婆婆:“婆婆,青娘这是……在为谁戴孝吗?”
“唉,”钱婆婆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叹道,“她也是个苦命人。”
两人难得闲坐了一下午,傍晚张民匠他们收工回去,叶安年锁好铺门,跟着江竹一起赶牛车回村里。
还没出甜水镇,文恒却带着家丁追了上来。
叶安年瞧他那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便知道定是叶安松那边有什么动向。
果然,就听文恒道:“气死我了!”
“枉小爷我从前对他那么好,他他他……一转眼就跟了叶安松那卑鄙小人!”
“文二公子先喘口气,慢慢说。”江竹道。
文恒叉着腰猛地喘了几口,而后才道:“你们猜怎么着?柳卓他跟叶安松跑了!”
文恒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叶安年和江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旁边的家丁解释道:“江郎中、叶老板,是这样,那叶安松带着柳卓上了去安兴县的马车,小的们就不方便跟了。”
“这样么。”叶安年倒并不是很诧异。
他猜到了叶安松坐不住,肯定会去安兴县,却没有想到柳卓竟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文恒在一旁迫不及待道。
叶安年沉思了一会儿:“先这样吧,等他回来再说。”
他也挺好奇叶安松这事能不能办的成,不知他这位好行小慧的兄长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
而此时的安兴县。
叶安松带着柳卓直奔安兴县衙。
两人却在县衙门口被衙役给拦了下来。
“有事明早再来,我们老爷已经下衙了。”
叶安松皱了下眉,但对着那衙役,却还是彬彬有礼:“劳烦大哥通传一下,就说我是洪福书院的学生,叫叶安松。”
“你叫什么松都不行,老爷这会儿不在县衙。”那衙役有些为难。
“那……县老爷去哪了?”
“玉楼春。”那衙役道。
“多谢。”叶安松朝那衙役拱手,带着柳卓转身走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柳卓问。
“去玉楼春。”
柳卓跟着叶安松,两人穿街过巷,走了好久才在湖边停了下来。
他正纳闷,就见叶安松伸手朝停在湖边的小船招了招,那船夫就划着小船泊了过来。
两人上了船,柳卓才知道,那玉楼春原是湖中心那个两层的画舫。
叶安松上了画舫,带着柳卓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
他知道那房知县的脾性,停在二楼写着“玉梅”二字的雅间外面。
趁着有姑娘要给里面上菜的时候,叫住那姑娘,低声跟那姑娘说了两句话,又塞了块碎银子给那姑娘。
姑娘朝他嫣然一笑,屈膝浅浅行了个礼,端着菜进了雅间。
不多时,雅间门被推开,姑娘盈盈笑道:“二位公子快进去吧,房老爷正等着呢。”
“多谢。”叶安松道,拉着柳卓进了雅间。
两人一进门,一股浓重的酒气顿时扑面而来。
房间不算很大,但装饰的华丽又雅致,临窗摆着一张紫檀小几,小几上放着一壶酒,并两只酒杯,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
小几的左右是两张配套的椅子,左边椅子上坐着个身穿宝蓝色如意纹锦袍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微胖,嘴边蓄着两撮小胡子,长得倒还算周正,只是那双眼睛透着一股市侩的精光。
右边椅子上坐着的是个年轻男子,二十来岁模样,一身书卷气,长得很是清秀,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发冠微散,衣裳的领口也被扯开了。
“学生叶安松,见过房知县。”叶安松站定,给那中年男人行礼道。
房金元正端着酒杯小酌,闻言朝叶安松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落在了柳卓的身上。
“这就是你要给我引荐的人?”
第107章 叶安松中榜
“学生柳卓, 见过房知县。”
柳卓很有眼色,一听房金元说起自己,连忙上前一步, 给他拱手行礼。
房金元那双眼自从柳卓一进门就没转开过,此时听他一开口,这珠圆玉润的嗓音更是把他给迷住了。
“柳卓, 卓绝二道人, 结交凤与麟。”
房金元捋了把唇边的小胡子, 卖弄道:“好名字啊!这凤与麟说的不正是你和我吗?”
柳卓听他这话, 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不过房金元此时正在兴头上,并未觉察, 还朝柳卓伸出手道:“柳文士,来来来, 快坐,咱们小酌一杯,且聊聊诗词文墨。”
“这……”柳卓有些尴尬。
房金元要他坐的正是小几右边的位置, 可那位置上现下可还有人呢。
他瞥了一眼坐在小几右边椅子上的书生,就见那书生已经喝的醉眼迷离了,手里捏着酒杯,一脸不忿的正瞪着自己。
柳卓只看了这么一眼,就抿紧了唇, 把头低低地垂了下去。
房金元岂能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不耐烦的皱紧了眉, 对那白衫书生道:“今日本知县的酒兴已经尽了,你早些回去罢。”
那书生明显很不高兴,放下了酒杯, 倒是也没说什么,给房金元行了个礼就下去了。
柳卓拉住房金元伸过来的手, 坐到了那书生的位子上。
“还是柳文士同本知县更志趣相投些。来,这杯敬咱们的凤麟之交!”房金元说着,拿起酒壶给柳卓和自己都满上。
他举杯,柳卓也跟着举杯,手腕一抬,袖子顺势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来。
“学生敬房知县。”
那房金元虽然之前勾搭的学生也不少,可大多都是被他威胁逼迫的,一个个不是跟他甩脸,就是瞪眼,喝个酒,调个情,费劲的很。
即便偶有像刚刚那白衣书生那般主动的,也是媚色尽露,跟捧着书本的妓子没什么两样。
总之,都没有这柳卓有味道。
叶安松见房金元那双眼珠子一刻也离不开柳卓,便知这事应当是能成的,很有眼力见的上前道:
“能助房知县得此良友,学生亦是欢喜。这玉楼春的招牌酒,醉春宵不错,学生这就去给二位取来助兴。”
说完,就躬身退下了。
出门后,向刚刚上菜的姑娘要了一瓶醉春宵,然后就在画舫的二楼寻了处清静的地方等着。
两人初登画舫时,不过傍晚,此时已是夜幕降下,琼湖周围的酒楼铺子都已掌了灯,遥遥望去,灯火通明,倒显得十分喧嚣。
约莫一个多时辰,他才又反回雅间,站在门口仔细听了一会儿里头的动静,抬手叩门。
“进来。”
屋内,房金元的声音响了起来,听着很是愉悦。
叶安松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推门而入。
柳卓依旧坐在小几右侧的椅子上,身上的天青色长衫穿的一丝不苟,发冠有些微凌乱,脸上泛着潮红。
叶安松瞥了他一眼,就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朝房知县行了个礼。
房知县很大度的一摆手:“叶小友快坐吧。之前的事是出了些岔子,这不月底又到了收税银的时候,我这手上事忙,就疏忽了。”
“不过,这也好办,你且回去等着吧,中秋之前定会有消息的。”
“让您费心了。”叶安松恭敬道,“那学生就打扰了,先行告退。”
他起身要走,柳卓也跟着站了起来。
房金元一慌:“柳文士不多留几日?”
“学生在甜水镇还有学业未完。”柳卓道。
“学业还不好办?你来我安兴县的书院来读,我明日就找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