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于朝夕
一旁的张路闻声, 赶紧把放在锅里温着的饭菜端了出来, 四个人围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等吃完了饭, 丁秋就从自己的屋子里抱了个木盒子出来, 交到叶安年手上。
盒子不是很沉,但是感觉装的满满当当的。
“他走之前, 还有说什么吗?”
丁秋摇摇头。
“哥哥,”福崽插嘴, “江大哥让我和秋哥哥一定要听你的话,不能惹你生气,不能淘气, 要好好念书。”
“他还说回来会给我们带好吃的和好玩的东西!”
“嗯。”叶安年摸摸他的头,抱着盒子转身回屋了。
将木盒子放在炕桌上打开,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大大小小各种配好、包好的汤药。
每个药包上都写着一行字,是药的功效。
最上面, 还放着一张叠的很整齐的信纸。
叶安年将信纸拿出来, 小心翼翼的展开,竟然有好几页,江竹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
他捏着信纸的手突然就抖了起来, 原本平静的心也一下子乱了。
深吸了口气,叶安年缓了缓, 才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起来。
江竹在信里其实就只交代了两件事情,一个是木盒子里这些他提前配好的常用药,每一个他都详细的写了服用方法和需要忌口和注意的地方。
另一个,就是他昨晚给叶安年打上的耳钉,其实是一个暗器。
里面藏了三颗芝麻大小的药丸,若是遇到危险,用手按压一下,里面的机扩便会把药丸弹出来。
射入对方的口鼻或眼睛、甚至被划破了皮肤的伤口,都有效。药丸有剧毒,中者当场发作,必死。
读到这,叶安年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耳钉,却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赶紧收回手来。
这么危险的东西,可不能随便碰。
剩下的,便都是江竹闲扯的废话了。
这人写个信也一样贫嘴,保证了一堆会按时回来,让叶安年乖乖在家里等他之类的话。
看的叶安年好气又好笑。
将信重新叠好,他又翻了翻木盒子,发现最下面是一沓银票。
数了数,足足有一百多两。
想想他们如今铺子已经开了好几家,江竹平时出诊卖草药赚的银子也不少,两人除了一起存的家底,平时身上留着花销的银子都差不多。
这个数额,怕是江竹把自己手上的银子都留给了他,只留了些碎银路上花用。
叶安年皱起了眉,自己应该提前给江竹备点银子做路上盘缠的,却不想,江竹却反而把银子都留给了自己。
心中隐隐不安,他将木盒子合上,放到柜子里收好,就赶紧去了江竹的药庐。
果然,药庐里的东西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动过,只有江竹时常背着的药箱不见了。
叶安年紧握着的手,指甲刺进了掌心里。
但是人已经走了,又追不回来,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自我安慰,江竹不是普通人,他都能给自己耳钉这种小巧的防身暗器,路上肯定不会有事的。
“哥哥……”
“叶大哥……”
福崽和丁秋看他这一早上跑来跑去,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都很担心。
两个孩子并肩站在药庐门口,怯怯地望着他。
“嗯。”叶安年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你们俩,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去书院?”
“来了来了!”张路拎着两个书箱从堂屋冲出来,“东家,我们这就走。”
“我跟你们一起。”叶安年道。
耽搁了这么多天,他也该去铺子和木坊那边转一圈看看,还有二姐的孩子快到生辰了,他也要去看看准备什么礼物才行。
江竹虽然走了,但家里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将两个孩子送到书院,叶安年在镇上转了一圈,都没选到心仪的生辰礼。
逛来逛去,进了文家的珠宝铺子,挑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打算亲手给他的小外甥刻个长命锁。
叶小梅和魏风的孩子魏明修,小名圆圆,生的圆头圆脑的,十分机灵可人,如今已经两岁多了。
一天下来,这边待会儿那边待会儿,很快就到了书院放课的时间,叶安年就和张路一起赶去接两个孩子回家。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叶安年起先还是很不习惯,但渐渐地,铺子、木坊,还有两个孩子的功课,家里家外各种事情忙起来,他也就没有心思想这么多了。
只是偶尔晚上一个人吹熄了蜡烛,面对着漆黑一片的屋子,或是早上醒来瞥见旁边空空的枕头,他还是会念着江竹什么时候回来。
……
次日一早,江竹趁着叶安年还没醒,就抽身走了,只带走了他随身背着的药箱。
给叶安年留了一个木盒子、一枚耳钉,和一个藏在暗中的子末。
他昼夜不歇的赶了三天路,才回到远在京都城郊的白鹤斋。
彼时,白鹤斋上下已经被低沉颓丧的阴霾所笼罩。
数年未归,踏入白鹤斋的大门时,门口守门的弟子已经全是陌生的面孔。
“站住,你是何人?来我们白鹤斋有何贵干?!”
那为首的少年看着不过十五六岁,手中紧握着自己的佩剑,一脸警惕的瞪着江竹。
“小友,”江竹笑笑,非但没有退后,还上前走了一步,道,“我找你家管事的那个美女姐姐。”
“你……!”少年厌恶的皱起眉头,“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我们副斋主不会见你的!”
“哦~”江竹又往前走了一步,逼的少年节节后退。
“你,你再靠近,我就不客气了!”
“我的剑可不长眼睛的!伤到你我可不管!”
“那正好,”江竹作势摘下自己背着的药箱,撸起了袖子,“小友跟我切磋切磋?”
见他来真的,少年手上的剑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这人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赤脚大夫,也不知为何突然找上门来。
真动起手来,把人伤个好歹的,他可怎么收场?可若不动手,这人却得寸进尺起来了。
犹豫间,江竹已经到了身前。
少年一咬牙,“刷”地拔剑而起。
“住手!”
身后却乍然响起一道冷厉的女声。
少年动作一顿,只觉得一股清风从自己身侧吹过,一道墨色的身影已经站在了旁边。
来人一身利落的窄袖裙衫,长发高束,眉眼凌厉,竟是个英气飒爽的女子。
“副……副斋主。”
少年一见来人,顿时变了态度,心也提了起来。
女子却没看他,定定望着站在白鹤斋外面的江竹,突然躬身行礼:“恭迎斋主!”
“行了行了,进去说吧。”江竹摆摆手,熟门熟路的往里走。
少年这才回过味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江竹的背影,却是眼睛都瞪圆了。
他们那个传说中一直在外云游的斋主,回来了?
“子妤,”江竹看向走在自己身侧的女子,“老头子呢?”
“在后面的栖云阁。”
“好,我去看看他。”
说着就提步要走,却被子妤拦了下来。
“怎么?”江竹看向她。
“谢前辈……”子妤却突然磕巴起来,“谢前辈他刚睡下。”
“哦?”江竹觉得好笑,“可子末跟我说,老头子已经昏迷了啊。难道已经醒了?”
“还没有。”子妤回答完,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诈了。
见江竹已经大步朝栖云阁去,她快走几步追上去。
“斋主!”
江竹停住脚步,挑眉看向她。
“谢前辈他,其实中的也是……鸩毒。”
“元宵节宫宴,”江竹垂眸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石板路,“所以,是太子动的手?”
“……嗯。”
“呵。”
江竹冷笑一声,突然转身就走。
“斋主!”
子妤顿时慌了,大步追了上去:“谢前辈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江竹丝毫没有停下脚步:“怎么?七年前他中过一次卫之淮(太子)的奸计,如今是老糊涂了,又被算计?”
“还是说,他觉得自己解不了我的毒,怕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索性要跟着我一起去死了?”
“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