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于朝夕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对呛了几句就都闭口不言了。
卫之淮一杯接一杯的喝茶,江竹就懒懒地倚靠在栏杆上,望着下面过往的行人。
不多时,一个穿着蓝衣银甲的护卫自下面的石阶匆匆而上。
进了亭子,躬身朝卫之淮行了个礼,道:“启禀殿下,柳客卿那边送了信过来,想必是事成了。”
卫之淮听罢,朝他一伸手,那人就恭敬地将信双手呈上。
卫之淮接过信,看也不看,就丢到了桌上。
朝江竹道:“看看吧,你那小心肝现在恐怕已经在去往月凉城的路上了。”
“你说,等他到了那边,看到了那满目疮痍的废墟,饿殍遍野的破城,还会相信你吗?”
“江声晚……”卫之淮把信封推到江竹面前,倾身靠近过去。
目光里带着一丝阴毒和得意:“你以为你走了几年,就能摆脱我了?你以为你做做义诊,好善乐施就能抵消你做下的恶事了?”
“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是我拴在身边的一条狗!你永远也洗脱不了你曾经的身份!永远,也见不得光!”
江竹按住他推到自己面前的信封,手指一捻,轻轻抽出来。
他眯起眼睛朝卫之淮笑了一下:“那太子殿下你,又算什么呢?”
“夺嫡失败的废物,断腿的落水狗,还是死死抓着皇位不放的可怜虫?”
“我做的恶,已经遭了报应。那你做的恶呢?想必报应已经在路上了吧。”
他将信封打开,草草瞥了一眼,就随手丢在了桌子上,起身离开。
子妤跟在他身后,朝卫之淮投去一个冰冷的眼神。
卫之淮被骂的狗血喷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江竹离开的背影,恨的咬紧了牙:“你去哪?再往前一步,信不信我杀了他!”
“哦~”江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朝他眨了眨眼,“我去接我的心肝小宝贝啊,那信上说,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到白云山了。”
卫之淮:!
他赶忙捡起桌上扔着的信,只一眼,就气的浑身颤抖起来。
“废物!”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儿他都看不住!那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
由子末赶车,叶安年他们晌午才过就到达了白云山脚下。
白云山位于京郊一处海拔较高的群山之间,离官道还有些距离,山脚下有一个名叫白云的小镇。
此时马车停在路边,三人正在休息。
这一路上因为怕柳卓发现,带人来追,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进了白云镇才慢了下来。
马车颠簸,晃的叶安年有些难受,胃中那种翻涌反酸的感觉又来了。要不是脸上涂了东西,应该能看出他脸色苍白。
白云镇今日大集,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十分热闹,且他们此时就在白云山脚下,也有不少香客往山上去。
张路见他不舒服,就自告奋勇去附近的茶摊买些茶来吃。
子末打开了车帘,陪叶安年坐着。
为以防万一,三人脸上都做了伪装,涂黑了脸、手、还贴了胡子眉毛什么的。
此时两人对视一眼,颇有些滑稽,都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叶安年却瞥见了子末领口处的一朵绣花。
那是一朵用金线绣的墨菊。
“咦。”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子末不解。
叶安年没有回他,而是打开了他随身带着的包袱,翻出一只香囊来。
那上面赫然绣着一朵好看的墨菊。
“原来那时的小衙役就是你呀。”
子末看着这只样子熟悉的香囊,一拍脑袋也想了起来。
“奥!”他有点不好意思道,“是我那时候拿给你用的。没想到少君你还留着。”
“那是自然。”叶安年将香囊拿在手里端详着,“我对你印象还蛮深刻的,年纪不大,气质却不俗,生的也好看。”
“少君才好看,”子末立刻道,“见了一次,就让人忘不掉了。”
“是么?”叶安年故意朝他眨眨眼。
奈何他现在这张伪装过的脸实在不敢恭维,子末被他搞得嘴角直抽搐。
“少君,你跟主子好像啊。”
叶安年微怔,下意识摸了摸脸:“我和他?哪里像了?”
“不是长相,”子末认真道,“你们都一样聪明,还都喜欢逗人。”
“我……”
叶安年噎住,因为他发现,跟江竹相处久了,自己好像确实变得有点皮起来了。
见了子末这样可爱的孩子就想逗弄一下。
“咳,谁跟他像了。”叶安年嘴硬,“他那样的性子跟我可差远了。”
子末也不戳穿,捂着嘴笑。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张路就端着两碗茶走了过来。
“东家,这位小公子,来喝茶,还热乎着。”
茶水澄澈透明,泛着淡淡的橘色,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赶了半天路,叶安年确实渴了,接过来喝了大半碗,顿时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胃里的不适也消减了不少。
子末很是豪爽,接过碗一饮而尽。
见叶安年歇过来了,问道:“少君,那咱们上山吧。”
叶安年朝山上望了一眼,隐约在树林间看见一座青瓦红墙的古寺。
有点不确定的问道:“是那里吗?”
子末摇摇头:“那里是法源寺,咱们白鹤斋在山顶上。”
第176章 年年!
正午城门大开, 一辆容盖雕饰的华丽马车,自城外疾驰而入。
车前有整齐列队的护卫开道,气势不凡。
卫之淮坐在车内, 烦躁的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在他旁边,刑部尚书嫡子张陵掀开车帘朝外面望了一眼。
“别看了,他不会进都城的。”卫之淮瞥了他一眼道。
“殿下, 要不是那柳卓失手, 怎能叫江声晚他们占了先机。”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好在那谢老鬼还被我攥在手里, 如今他也中了鸩毒, 许多事就不得不听我的。”
听了这话,张陵却皱了皱眉头:“殿下, 您真信那个老头子啊?”
“不是我说,从他开始给您治腿, 这都过了三年了,您这腿还是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啊。”
“他虽是江湖上有名的医仙,可若是心不忠, 还是早些换掉的好。这偌大的东陵国,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能治您腿伤的人。”
“我自是不相信他。”卫之淮摆了摆手,“那老东西和江声晚一样难对付,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换人倒是不用,我这腿治不治的好都无所谓。我只是需要个由头可以随时把他拘禁在我这里, 方便监视罢了。”
“如今, 那叶安年跑了,我们怕是得从长计议。”
“殿下思虑周全。”张陵恭维道。
见卫之淮脸色好了一些,他才试探的问:“所以殿下这么大费周章, 到底是要从谢老鬼那拿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自从月凉城一事之后,卫之淮的警惕性和疑心便越发强烈。
张陵跟了他这么多年, 为他办了数不清的大小事件,他都从未向其说过自己真正的目的。
如今听张陵问起,卫之淮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何?”
“我也为殿下效力了这么久,总想知道我这一路拼搏的目标是什么。”
“你的目标就是送我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到时本宫自会给你封官进爵,好好地嘉奖你。”
“可……”
张陵还想在问,卫之淮却沉下脸来,张陵识趣的闭了嘴。
卫之淮长舒了口气,闭上眼休息,张陵小心的掀开车帘往向外面。
京都主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路边叫卖的摊贩,杂耍的艺人,闲逛的百姓,吵吵闹闹,满是人间烟火气。
“这些人也太闲了些。”张陵皱眉。
忽而,他眼珠一转,有了个主意。
“殿下。”
“还有什么事?”卫之淮有些不耐烦。
“那江声晚不是回来了,既然如此,七年前的那件事,咱们是不是也该帮这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百姓们回忆回忆?”
卫之淮揉按着太阳穴的手指停了一下,蓦地睁开了眼。
……
四月芳菲尽,山上一片鲜嫩的新绿,遥望半山腰的法源寺,墙头上叠着一层薄薄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