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于朝夕
回到家和叶全把事情说了一遍,叶全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阴沉的好像那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色。
“这就是个圈套,你看不出来?”
吴香莲一脸委屈:“啥圈套?咋会是圈套呢?”
叶全叼着烟袋锅子吧嗒吧嗒抽烟,见她这副蠢样,用烟袋锅子敲着吴香莲带回来的那张欠条。
“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
吴香莲一脸窘迫:“我,我又不认字。”
叶全气闷。
“说你欠了那厨子五十两纹银,那他的条件是啥?”
“赔,赔钱,或者赔,赔人。”
“他写的这是让小梅嫁给他!这明摆着是年哥儿他们跟那厨子串通好的一出戏,就是为了让小梅能嫁那厨子!”
叶全简直要被吴香莲给蠢死,这么明显的圈套竟然都看不出。
“我不是嘱咐过你,有什么事不要轻举妄动,回来告诉我?!”
“可,可我见他们去有客来吃饭了,我这又带着安柏,我不是想着,能带着孩子去蹭一顿么。”
一说到这事,吴香莲就觉得自己委屈:“我还不是为了安柏,安柏长这么大都还没下过馆子呢,那年哥儿和小梅凭啥能下馆子?”
“你个蠢货!”叶全气得脸色发青,“一点小便宜你都忍不住要占!你想没想过咱三儿的亲事?!”
“那我哪知道蹭个饭就被抓着按了手印啊!还不都是年哥儿他们两口子鬼心眼子多!”
“你还有脸说?!事到如今,你说这事咋办吧!”
“你不都说了是他们演的吗?咱们不认不就得了!”吴香莲悻悻的。
叶全简直要被她气出病来:“你手印都按了,这事就是告到官府,咱们也得赔钱!而且当时围观的人肯定不少,到时候可都是证人!”
吴香莲:……
这下她是真的慌了,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
“老头子,那,那可咋办啊?咱们不会真要赔钱吧?”
“哼,”叶全冷哼了一声,“赔钱是不可能的,他们不就是要人么,把小梅嫁给那厨子就是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三儿的亲事,一个酒楼的厨子而已,小梅嫁过去,若是有啥利好儿,咱们也能捞些。”
“那彩礼钱呢?”
叶全狠狠瞪了吴香莲一眼:“你还想着彩礼钱?他们不叫咱们给小梅添陪嫁就不赖了!”
一听这话,吴香莲顿时垮了,她脸色灰败道:“你看这事儿闹得,合着咱们白养叶小梅这么大啊!”
叶全听她这话更来气:“你还有脸说!当初孙秀才他娘带着聘礼上门的时候,你咋作的?”
“我,我……”
吴香莲傻眼了。
“哎呦!”她一拍大腿,哀嚎了一声,那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那时候看不上孙秀才他娘带来的东西,但好歹那也有两匹布,两斤红糖,两斤猪肉,并五两银子呢!
现在可好了,别说聘礼,彩礼钱都没了,还白搭一个黄花大闺女!
叶全懒得看她这副哭爹喊娘的样子,抽着大烟,翻了个白眼进屋去了。
他现在也是十分后悔把盯着叶安年他们这件事交给这个蠢婆子去做。
若是他大儿媳,定是没有胆子凑上去蹭吃蹭喝的,也就没有今天这事了。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再后悔也没用。
那欠条上写了三天宽限时间,估摸着若是三天过去,他们还没有表态,那姓魏的厨子定要找上门来。
想到这,叶全心烦的不行,决定明儿个他自己亲自去镇上走一趟。
……
叶安年这一觉,睡得踏实又舒心。
醒来时,天光大亮,身边位置空空,已经不见了江竹的身影。
再往炕脚一看,两个小孩也都不在了。
他赶紧起来洗漱,把炕上铺盖收拾起来。
院里,叶小梅坐在水磨石圆桌旁,正在缝衣服,两只小兔子在竹笼子里蹦跶蹦跶的吃着鲜草,却不见其他人和铜钱的影子。
见他出来,叶小梅温声道:“朝食在锅里温着,去吃些吧,离晌午还早呢。”
叶安年便去锅里端了留给他的白粥和水煮蛋出来,坐在叶小梅旁边,一边吃着,一边看她做活儿。
“福崽和丁秋呢?好像铜钱也不在?”
平时他一出来,铜钱早就围过来了,今儿个却半天都没见。
“早上石头来找福崽玩,江郎中就带着三个孩子上山去了,铜钱也跟去了。”叶小梅道。
有江竹看着三个孩子,叶安年倒是不担心,安心吃他的饭。
叶小梅手里正缝着一件颜色鲜亮的小衫,落下最后一针,打了个结剪断线头,拿起来端详。
口中道:“这件是给福崽的,丁秋的、还有你和江郎中的我都已经做完了。”
“小孩子长得快,我就做的偏大了些,等待会儿他们回来了,你让他们都试试,哪里不合适我再改。”
“好。”叶安年应道。
叶小梅嘴角噙着笑意,把给福崽做的新衣服整齐的叠好放在一旁,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叶安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虽然昨天他们都演的很成功,吴香莲也上套了,但叶全可是个老狐狸,只要这事一天没有定下来,那就还不算是真的成功了。
“你放心,一定能成的。”叶安年安慰她道。
“即便叶全不答应,我也一定会想办法逼他答应,肯定会帮你离开叶家的。”
“嗯。”叶小梅点了点头,她吸了吸鼻子,眼睛有点酸。
叶安年:“等魏风那边有信儿了,估摸着你还是得回叶家去,在那边筹备亲事,待嫁。”
“对。”叶小梅应了一声,呼吸下意识急促起来。
这些日子在叶安年这边过的太好,以至于她一想起还要回去那个狼窝,心里就下意识的紧张害怕起来。
“没事的,左右不过几天时间,到时候我带着福崽日日都去看你,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看出她的担忧,叶安年开口。
“还有,你想想叶家还有你多少东西,到时候收拾收拾都带走。你在这边买的新衣服啥的,就别再带回去了。等到你出嫁那日,我跟江竹给你添妆,再一起给你带上。”
这样也省的吴香莲她们又看着眼馋,给昧下。
这法子好,叶小梅点头应下,却又怕他再给自己花钱。
“你俩现在自己过日子,有的是用钱的地方,添妆意思意思就行了,可别再乱花。”
“你这辈子也就嫁这一次人,怎么就是乱花了。”叶安年笑笑,“这事就不用你管了,你就想着把自己该带的东西都带上。”
叶小梅点头应是。
初秋的风吹在身上已经不复夏日的炎热,凉丝丝的,反倒令人神清气爽不少。
两人坐在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日头就爬上了正空。
篱笆门处传来动静,一只半大的黑狗从外面冲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野山鸡。
“哥哥!二姐!”
福崽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小团子如今脚好了,步子走的又轻又快。
叶安年看他快步朝自己走来,赶紧道:“慢慢走,不要急。”
“我没急。”福崽手上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满满一篮绿油油的兔草。
“我都没走多少路,在河边坐了一上午了。”小团子把篮子一放,扑进叶安年怀里,“哥哥我乖不乖?”
“福崽和我在溪边坐着看东西,先生和石头去摸鱼,摘果子了。”丁秋跟在福崽身后进来,说道。
叶安年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声音温和:“你们都乖。”
福崽被摸了头,心满意足的又去找叶小梅撒娇卖乖了。
丁秋则懂事的把自己身上的背篓放下来,然后拿了兔草去喂兔子。
江竹跟在两个孩子后面,关好院门,才走过来,铜钱跟在他身后,累的呼哧呼哧直吐舌头。
他摘下身后的背篓,和丁秋的放在一起。
叶安年就见那两个背篓,一个篓子里是两条鲜活的大鲤鱼,另外一个篓子里是大半篓子的山楂和板栗。
“集上的栗子还是贵了些,现在山上板栗和山楂都熟了,咱们可以多去采些回来。”江竹道。
今天他带着三个孩子,一个有眼疾,一个脚刚好,所以采的不多,改天他可以跟叶安年一起去,到时候多采些回来。
叶安年瞧着一颗颗个头又大又红的山楂,还有带着毛刺外壳的栗子,点头应下。
他自打穿来,还没上过山呢,还挺想上山去逛逛的。
昨天做的板栗鸡汤没剩下一点,倒是那碗鸡血放在阴凉处已经凝固了。
晌午,江竹便做了个鸡血豆腐炒韭菜,然后红烧了一条鲤鱼,剩下的一条还是放进了水缸里,和之前捉的小鱼苗一起养着。
叶小梅则蒸了一锅香喷喷的二米饭。
晌午也是有肉有菜的一顿,大家都吃饱喝足后,叶小梅带着两个孩子进屋去试新衣服,然后照顾他们睡午觉。
叶安年和江竹也拿到了自己的,两个人不好现在就试,便叠好收进了柜子里。
孩子们去午睡了,叶小梅一个人没事做,江竹想了想,就让她帮着洗洗山楂,去去核,他打算做些糖葫芦给大家吃。
这次他摘的山楂不多,就都做成糖葫芦,等明天上山多摘些,就可以切片晒干,留着泡水,也可以做饮子喝。
板栗外壳有刺,他打算自己搞。
而叶安年因着叶小梅的亲事,耽搁了这些天,一整个下午都在忙着做给那个贵公子的燕几图。
好在那公子定的时间宽泛,二十个燕几图和十个鲁班锁,他做起来怎么也得十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