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鸦
“原来是你。”夏泰和问他,“也是来南华寺烧香的?”
“是啊,大过年的,谁不想求个来年财运呢。”秦禹苍说。
“嗯,南华寺是南粤第一宝刹,六祖慧能曾在此坐悟道,确是一方宝地,很灵验的。”夏泰和赞同。
“我不是求佛。”秦禹苍看着夏泰和,笑着说,“我是想来拜真财神的。”
夏泰和略微反映了一下,便已经听懂了秦禹苍的意思:“后生仔,财运这东西除了佛祖,谁也不能帮你得到。在商言商,你应该懂得。”
“确实是在商言商。”
“好,看在你特地来南华寺的份上,我给你一点时间,把你要做的事情说出来。”
“我想做空九霄珠宝。”秦禹苍说。
夏泰和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你、你想做什么?”
“我准备做空九霄珠宝。”秦禹苍没有生气,又重复了一次。
“你开什么玩笑。九霄珠宝市值六十多个亿,没记错你的公司刚刚才得到蒋一鸿的投资。哪里来的信心说出这种话?”
“我没有开玩笑。”秦禹苍很认真地说,“这几年九霄珠宝情况不好,经营不善,最近又要出售加工厂。看空九霄才是人之常情。况且九霄珠宝在香港上市,港股做空操作是合规的。”
“那你也不应该来对我说这些话。”夏泰和道,“我是九霄的大股东之一,绝不可能配合你来做空九霄。”
“为什么不可能?您之前投资九霄五千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早年间投资产生的回报足够高,已经全部收回。于是您的证券投资部,基于以上理由,又陆续加仓了九霄的股票,而这些年九霄珠宝的利润逐年下滑,股票市值也起起伏伏。”秦禹苍叹了口气,“说实话,真的有些鸡肋。”
他的话,多少触动了夏泰和。
夏泰和一直耷拉着的眼皮子抬了抬:“后生仔,你就没有想过,就算是鸡肋,至少还有的赚,总比没得赚强。”
“真的吗?我不信夏老爷子您只甘心赚这点零花。”秦禹苍说,“做多能赚钱的时候自然要做多,做空能赚钱的时候为什么不做空。我斗胆问您一句,如果九霄珠宝没有您的注资,这样的形势下,您会不会做空它?”
夏泰和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要借多少?”
“一千万股。”秦禹苍道,“追涨不追跌,是人趋利避害的本性。九霄珠宝这样的体量,一千万股足以引起海啸般的震荡。您将股票借给我,我只需要十四天,十四天后,连带利息如数奉还。”
“按照现在的股价,那就是需要我借出价值小一个亿的财产。”夏泰和笑了,“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把这样大的一笔巨额财富借给你?”
“我将支付3000万抵押金,以及我公司相关股权,来降低这部分借款的风险。”秦禹苍道,“除此之外,我也将提前预支这部分借款的利息,比现在融券市场的平均利息更高。”
“多少?”
“年化9%。”
“不够,15%。”夏泰和道。
“年化9%。”秦禹苍不为所动,却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会分给您20%的净利润。我承诺,不管做空是否成功,事后这部分利润都分给您。”
夏泰和笑了:“后生仔,你很有胆识。就怕会输到裤子都不剩。”
“输不输,我既然选择了做空这条路,自然要承担相应的风险。”秦禹苍说,“因为利润已经足够高,高到我愿意铤而走险。”
“很好。”夏泰和感慨,“现在你这样的后生仔不多见了。我很喜欢。难怪蒋一鸿看重你。”
“那夏老爷子的意思?”
夏泰和没有再犹豫,对他说:“可以合作。”
“这是一个睿智的选择。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哦?”
秦禹苍看向夏泰和身后的夏泽笙,开口道:“我想娶夏泽笙。”
夏泰和终于抬起了眼睛,正眼看向秦禹苍,他那双眼中充满了精明锐利的算计:“后生仔,你不会是为了我们家阿笙,才下场做这赌局来诓骗我吧?我记得你们有一段露水姻缘。”
秦禹苍定住了他眼神的审问,淡淡笑了笑:“怎么会呢?像您需要抵押金来降低风险,我也需要一个承诺,来以防做空的时候,出现预期之外的情况。比如说……临阵反水什么的。”
夏泰和来回扫视他,妄图找到他的破绽。
一个纵横商场几十载,站在顶端的大佬,便是这样的沉默,也充满了威压。普通人在他面前甚至会慌张发抖。
可是秦禹苍神情自若,一点也不惊慌,用坦然的神情回应他的打量。
最终,夏泰和什么也没有得到,哈哈大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夏泽笙,对秦禹苍说:“我们家阿笙的婚事,我虽然着急,但是最终到底嫁给谁,也要看他情不情愿。”
他将夏泽笙推到前面。
“你们好好聊。”
他又对夏泽笙说:“阿笙,好好陪陪秦先生。”
夏泽笙温顺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干爹。”
夏泰和离开了。
只剩他们两个人在寺庙的庭院里站定,远处来自半山腰的晚钟,悠悠响起,荡漾开来,与开始回暖的风一起,吹起了夏泽笙略长了一些的发丝。
他将头发别在耳后,然后问秦禹苍:“我带你走一走?”
“好。”
夏泽笙带着秦禹苍在寺内漫步,从宝林道场的牌匾下走过,又绕上了后山的石板路,在密林间的小路上走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说:“你刚才的谈吐,让我想起了我先生。”
“是吗?”
“我先生是个很有商业敏锐度的人。无论是什么时候,电视里,或者在家里接待客人,他总是侃侃而谈,充满了自信。”夏泽笙说,“而他所得出的结论,很少没有应验的时候。”
“商场起起伏伏,没有谁是永远的赢家。想必他已经交过了足够的学费。”
夏泽笙停下脚步看他:“就是这句话,我先生也说过类似的。”
夏泽笙依旧左一个“我先生”,右一个“我先生”,秦禹苍忍不住说:“秦骥已经死了。”
“是的。”夏泽笙道,“秦骥已经死了,也许你要说,他不曾爱过我,可是人已经死了,再去纠缠爱与不爱的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秦骥已经死了,没有人会是第二个他。”
“你想说什么?”秦禹苍缓缓皱眉。
“不论夏泰和怎么想,我都没有再婚的打算。”夏泽笙道,“抱歉,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提出这个请求,我不能嫁给你。”
第26章 我会嫁给你
从南华寺离开后没几天就到了正月十五,这期间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九霄珠宝的股价自正月初十港交所开市,就呈现出了下行姿态,早市没过一半便下跌了3%,中午短暂休息后,持续一路下跌,当天收市时跌幅已经达5%。
九霄珠宝的证券部没有闲着,连夜披露了机构改革、人事任命等利好消息。
第二日开市后迎来了短暂上扬,接着股价就开始一路往下冲,似乎这条消息起到了反作用。不到中午跌幅已超越了前一日,达到了4%,这种颓势延续到了下午,九霄一路狂跌直逼10%。并带着惨绿收官。
九霄珠宝证券部急了,拿出真金白银想要稳住股价。
在第三日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九霄珠宝略微上扬,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难以入目。可是第四日的时候,事情没有继续往他们预期的方向发展。
散户大量抛售九霄珠宝,眼看着成交价一个比一个低。
九霄证券部尝试着救市,可是他们很快发现,除了散户,竟有手持大量九霄股票的券商在抛售。股价犹如洪水一般再拦不住,开始一泻千里。
早晨11:15九霄珠宝跌幅达到10%,午市开始后继续狂跌,直奔20%而去,在15:35分左右,终于触及了港股调节机制的警戒线,也就是俗称的熔断。五分钟冷静期并没有改变什么,反而让许多散户闻风而来。
五分钟后,股民们仿佛被激活了一样,市场上充斥着大量被抛售的九霄珠宝股票,当日竟以22%的跌幅位列第一收市。
此时,再糊涂的秦飞鹏也醒悟过来,有人在做空九霄珠宝。
可是已经迟了。
他就算现在能想办法应对,将被抛售的股票全部吞下,可后续闻风抛售的人会络绎不绝,他的资金终究有限,九霄珠宝的市值一泻千里。
第二件事,夏泰和给自己的儿子招亲。
这甚至算不上新鲜事了,夏泰和之前对于他义子夏泽笙婚姻的态度便已经有些风言风语,如今随着秦骥之事尘埃落定,把事情挑明了而已。
因为遗嘱的事情,夏泽笙背后光环尽去。
可看中泰和集团这座靠山而上门妄图搭讪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当然,夏泰和对外也只是说一切为了夏泽笙幸福着想,尊重夏泽笙的选择。可是能走到夏泽笙面前的人,无一不是夏泰和点头同意过的。
于是所谓的尊重选择,成了空谈。
夏泰和很懂得持币待沽的心态,姿态上做得很足,即便是像秦禹苍这种在南华寺得到了他首肯的人,要见夏泽笙也得排队“预约”。
于是他再次见到夏泽笙,距离上次已经很快过去了几天。
梁丘鹤从童昊那里听说他打算追求夏泽笙,很是振奋了一把,把夏家的来龙去脉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还顺藤摸瓜,潜入了如今勉强存活还剩下几个骨干核心活着的后援团,找到了不少夏泽笙以前做艺人时的物料,按年整理成文件,研究得仔仔细细。
“你看我们哥哥年轻时倾国倾城,满满胶原蛋白,笑起来好甜。”
“你看我们哥哥唱跳俱佳,台风很稳,表情管理到位。”
“你看我们哥哥虽然是走的男团偶像路子,但是演技也很有层次,难怪也能拿到新人奖。”
梁丘鹤研究几天,垂直入坑,俨然一个新粉头子已经诞生,公司里的每个人都被他抓住安利了一次,连代码也不好好敲了。正因为他这份聒噪,送秦禹苍去夏家这件事,就没有交给他。
是童昊亲自送秦禹苍过去的。
“你对夏泽笙到底怎么想的?”在车上的时候,童昊问。
“什么怎么想?”
“结婚的事。”童昊说,“之前说没有意思不要再提,在南华寺又忽然说想要娶他。”
秦禹苍想了想:“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童昊说,“虽然之前说着娶了夏泽笙就能飞升,尤其是梁丘鹤叫得那么欢,但是做兄弟的终归想的是要你婚姻幸福啊。逼人结婚这种事,只有夏泰和那个年代的人能干得出来。”
秦禹苍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这可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
“难道我是唯利是图的人?兄弟还是要为兄弟着想的。如果因为利益之类的原因就娶一个不喜欢的人,这样的婚姻肯定不幸福,我和丘鹤会难受死。哪怕以后赚再多钱,也没啥意思。”
正说着,秦禹苍的手机震动了,打开一看,是梁丘鹤发过来的一份文件。
“是梁丘鹤发过来的信息吗?估计是他整理的夏泽笙的材料,你打开看看。”童昊道。
梁丘鹤把夏泽笙的过去生平还有一些视频,分门别类,以思维导图的形式整理得整整齐齐。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叹梁丘鹤的逻辑能力强,还是感叹夏泽笙魅力大了。
秦禹苍把文件里的视频超链打开来,里面是已经略早于现在这个年份的视频影像,略显模糊。可是即便是这样一段像素略低的视频,在镜头中十几个载歌载舞的年轻男艺人中,夏泽笙依旧很吸睛。
梁丘鹤说得没错。
他确实唱跳俱佳,台风很稳。
唱着表达爱恋的歌,带着动人而甜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