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睡芒
江亦是个不会用语言示爱的人。
杨侑然注意到他屏幕有来电,瞥了一眼:“Kevin?他怎么给你打电话啊。”
江亦说:“之前的未接,他好像想找我说什么吧,我没空。”
杨侑然很敏感地说:“他经常骚扰你吗?那你把他删了吧。”
江亦说好,随即在红绿灯打开手机,当着杨侑然的面删掉了周凯,问他:“会给你的工作带来不好的影响吗?”
“……不会,我是我,你是你。”看江亦删得如此爽快,杨侑然反倒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不妥,他是不是不应该阻止江亦去发展事业啊……万研是个大公司,资源很好的公司。
杨侑然说:“他下次要是找你……你还是加回来吧,如果你想的话。”
江亦说:“没有这个必要。”
“噢。”
江亦把车停好,过来牵他的手,十指相扣着:“过马路。”
他五指修长而皮肤温热,手掌比他要大,相握时带着掌控感。杨侑然贴在江亦的身侧,心里又暖和了起来,仰头看江亦英俊的侧脸。
两人走向斑马线,旁边有一伙穿露脐装,踩滑板的青少年。一伙人打量他们,其中一个在江亦眼里俨然是缩小版吉米的男生走过来,嘴里嚼着口香糖,忽然伸手。
江亦把杨侑然往身后一揽。
那男生却递给江亦一片类似口香糖的东西,嘻嘻笑着,塞他手里,转身走了。
“发的什么?”杨侑然看了一眼,江亦皱眉:“避孕套。”
“……这些Teenager。”杨侑然拿过,不知道说什么,随手丢进了一旁垃圾桶,“丢了吧,反正我们也用不上。”
江亦嘴唇微微一抿,看向杨侑然,顿了几秒钟说:“要用的时候再买。”
杨侑然好像对他没什么信心,还是应了:“好吧,以后再买。”
江亦看出来了,补充道:“路边发的质量不好,尺寸也不合适。”
第44章
两人穿过马路,走到对面一家中东餐厅。
杨侑然不想让江亦自卑,好好一个大帅哥,怎么那方面有问题呢,真让人闻者落泪,所以杨侑然表现出相信他:“一定可以用上的,最近的治疗情况如何?一个治疗周期都快结束了吧。”
江亦“嗯”了一声,事实上他一直没去过。
而杨侑然要探问心理治疗的细节,就被他岔开了话题:“过几天我要去趟纽约。”
杨侑然:“去纽约做什么?”
“学术会议。”江亦报了一串会议名称,“Cell Biology Congress。”
杨侑然因为不了解,并不清楚是什么分量,不过一听就很厉害,夸他道:“你好厉害!都可以参加学术会议了!那再过十年,哥哥岂不是要拿诺贝尔奖!”
江亦不置可否。
可能用不上十年。
一说到学术会议,杨侑然就想起在杭州参加同样会议的的陈教授。
都多久了……陈教授怎么还不联系自己?
杨侑然觉得奇怪,一场会议,怎么着半个月也该结束了吧。
他去卫生间的工夫,就给陈教授拨去电话,陈教授说:“快递啊?我回来了,找到了,不过这东西怎么那么奇怪?一个塑料袋,一张卫生纸?”
杨侑然:“纸里裹着几根头发,舅舅!那个是我陪读的头发,我怀疑他是我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子。你帮我查查!”
陈教授语气哭笑不得:“什么?陪读的头发?我以为是什么惊喜呢……”
杨侑然让他快看,电话那头传来陈教授翻找的声音:“怎么没找到头发呢,羊羊,你确定你寄了?”
“我寄了啊!”杨侑然说,“舅舅你再好好找找。”
“找了找了,没有,找三遍了,”陈教授突然道,“哎!我知道了,是不是让海关给抽查扔掉了?你用纸裹着,估计是被抽检了,那头发丝就弄丢了。”
“……”的确有这个可能。
杨侑然根本没想过陈教授已经拿去化验了,还隐瞒自己。
所以他说:“那我再寄两根来,还好我这儿还有。上次薅了他五根……要不舅舅你把我爸的头发寄给我吧,我来验!”
陈教授一时噎住,小心地道:“宝宝,是不是没有这个必要啊?”
“有!!万一他真是我爸私生子呢?”
陈教授:“真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杨侑然想了一会儿,要怎么说才正常。
他道:“如果真是私生子,我就问我爸爸是怎么回事。”
陈教授叹口气:“那这样做,你妈妈怎么办?你的家就散了。你也会伤心的。”
“我不会的,他们也不会的。”杨侑然低声说,“不会散。”
他没说出口的是,这样这个家庭才是完整的。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
杨侑然电话打了很久,打到江亦进来找他,杨侑然挂了。
江亦问:“和谁讲电话,讲了十二分钟。”
“和我舅舅。”杨侑然说,“我上个厕所,你怎么还计时啊?”
江亦说:“担心你跟人跑了。”
“我还担心你跟人家跑了呢。”
“我不会的。”江亦道。
杨侑然:“那我肯定也不会,吃饭吧,面包都凉了。”
第二天杨侑然就预约了快递,重新寄了一次头发,殊不知陈教授已经联系到了赵与墨本人。
“赵先生,我是北京生物科学院的陈教授,主攻遗传基因学和数据分析。我们研究所正在研究一款最新的DNA比对系统,帮助被拐卖的孤儿找到亲生父母,我从公安那里找到了有关你的信息。”陈教授滴水不漏,“你方便什么时候回国,来重新采集一次样本吗?”
刚下班回来,累得一塌糊涂的赵与墨,从床上坐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号码,是被北京打来的,不是缅甸。
“我最近……可能不方便回国。”赵与墨说,“公安那里不是应该有我的样本吗?”
“距离您上次采集已经过去超过十年了,已经找不到记录了。”陈教授说,“需要重新采集您的生物样本,比如指甲、头发。”
赵与墨说:“为什么突然问我采集,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我的父母……”
陈教授说:“我们扩大了信息库,想要尽量采集多一些的生物样本。没准这次大规模采集后,就能找到您的亲生父母了。”
赵与墨没办法放下这边的工作,回国一趟很远也很贵,他说:“那我寄给你吧。”
陈教授说:“研究处于保密阶段,还请您不要对外……”
“我知道。”
陈教授:“对了,您是三岁被警方找到的,我想再问问,关于亲生父母的记忆,确实是没有了吗?”
“没有了。”赵与墨肯定地说,“我记不起来了。”
陈教授沉吟片刻,说打扰了,旋即挂断。
这件事过去太久,陈教授只从仁心医院找到当时的出生记录。他安排下面人去一个个排查了一个多月,但只收集了部分的样本回来。
如果孩子是被抱错的,那这个经历了孩子失踪事件的父母,很可能就是杨侑然的亲生父母。
但一切只是他的猜测,无法作证,陈教授拿起座机电话拨打下去,问合作的医院医学生:“你们上门采集当时那些出生孩子的样本时,有没有小孩自幼失踪的情况?”
那边翻找记录,回答:“教授,没有小孩失踪的情况,只有一些出车祸和意外身亡的。”
陈教授交代:“再排查一次,这次需要问问名单上的父母,小孩是不是失踪了。”
杨侑然完全不知道陈教授在查这些。
他忙碌于写论文,虽然有江亦的帮助,省了很多心思,进度远超身边同学。
但他还要写歌,还要直播,还要考虑签约的事。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找的助理给他接了两个莫名其妙的广告,钱都收了才给他说,把杨侑然惹生气了。
杨侑然没有再用那个助理,自己又忙碌起来,加上周凯还在联系他,说:“耶耶老师,合同有哪里不满,我们可以再沟通。”
杨侑然就把合同发给律师看了,律师说没有文字陷阱。杨侑然说:“陆律您帮我改几个条款吧,我直接发给这家公司,问问行不行。第一条,我只签歌不签人,我不同意的活动一概不接。专辑和音乐授权37分成没有问题,广告46没问题,演唱会46我也没问题。但所有写我名字的合同,我全部要看,不能不问我的意见,代我的名字签约。我要绝对的知情权!”
杨侑然是有吃亏经验的,所以合同该得完全利他。但资本家又不是大善人,会不会同意还很难说。
律师很快让人把合同改了给他,杨侑然转了五万给他:“这段时间老是麻烦您帮我看合同,这是咨询费。”
陆律师是杨利鸣集团的法律顾问,给杨侑然改合同完全是出于帮忙,但杨侑然是没必要付费的,因为集团一年要给他们律所四百万的代理费。
所以杨侑然掏钱这个举措,是对面律师完全没想到的。
可能杨公子不在乎这点钱吧,律师收了转账,没有太在意。
杨侑然把合同发给周凯后,在家算了一笔账,计算自己的收入和支出,要怎么才能维持两年一换的昂贵义眼。
可不管怎么算,都有些勉强。万一以后有最新的技术,自己没钱买怎么办,何况陈教授对他那么好,两对义眼可能要一千万左右,都还没给他……
“我靠卖歌曲授权,和直播打赏、接广告,是不够的……”
他能接的广告是有限的,一个打一个就够了,杨侑然不想变成直播间挂链接卖货的主播,是因为他骨子里是清高的,认为自己是“音乐人”、是“歌手”,而不是“那个卖卫生纸的”。
他的焦虑都写在了脸上。
江亦从实验室下班,买了菜到他家时,就看出来了。
江亦洗完菜,擦干手过去,问他怎么了:“在难过什么?论文?”
杨侑然盘腿坐在沙发上,一直叹气。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江亦自己马上就不是富二代了,说:“我就是想啊,要不要跟那家公司签合约。”
江亦弯腰摸他的头发:“签了会怎么样?不签会怎么样?你在烦恼什么?”
“签了可能就……没那么自由了,得听话一点,不能随心所欲,但能赚更多的钱。”根据杨侑然的个人经验,比现在多几倍是没问题的,知名度提高了,随之而来的合作也会更多。
江亦:“那不签呢?”
杨侑然:“不签……那就现在这样呗,随便写写歌,上网唱唱歌,卖两包卫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