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戈云栖
河边，岳栩和李甚站在阴影下，岳栩一直在心里默默背诵自己准备好的表白词，两个人安静地看着面前的河水。
今天是工作日，时间已经很晚了，小镇上的人习惯早睡，玉水河边静悄悄的，河水倒映着路边并不明亮的灯光，附近并没有人和他们一起等待观看烟花秀。
李甚问：“岳导，你是不是记错了？如果有烟花秀，应该会有很多人过来看吧。”
岳栩心不在焉地回复：“啊，我是从小魏那听到的消息，不会错的。”
“小魏和小安去哪了？”李甚问。
岳栩不知道他和自己待这么一会儿，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以前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挨着都很好，“去其他位置等了吧。”
李甚四处观看，眼尖的发现了对面的小魏和小安，“岳导，他们在那。咱们两个站的位置真的能看见烟花秀吗？为什么他们在对面？”
距离十点还剩一分钟，岳栩心里越来越紧张，“可能小魏想向小安表白。”
说完岳栩就后悔了，他说的都是什么。
“小魏姐她对小安？”李甚很惊讶，“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他们两个接触的应该不多吧。”
“每天坐我的车一起来回片场你忘了？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比如我，”
岳栩转过身面对着李甚，第一束烟花冲破漆黑的夜空，李甚抬起头，眼睛里面映着破碎的烟花。
岳栩看着他，心情忽然平静下来，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
三分钟的烟花稍纵即逝，李甚转过身来对岳栩笑了笑，正要感谢岳栩带他来看烟花，忽然被岳栩抓住了手。
“李甚，我有话想要和你说。”他原本的计划是在烟花绽放的时候向李甚表白，但是李甚看烟火时的表情太过美好，岳栩不忍打破。
“岳导？”李甚惊讶地看向自己被岳栩紧握住的手，岳栩的指尖都在颤抖，“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从杀青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李甚，我，我想和你说，今天是我们合约到期的日子，我来带你看烟花，你能猜到我是什么意思吗？”岳栩期待地看着李甚，不论他说知道还是不知道，他接下来都能转到表白上去。
然而李甚闻言了然一笑，“原来是这样，岳导，谢谢你。”李甚张开手臂抱了岳栩一下。
岳栩心情愈发激动，脸上微微涨红。
岳栩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正要将后面准备好的话说出来，李甚松开他，看着他用轻松愉快的语气继续道：“明天过后我和岳导你就恢复导演和演员的关系了，这三个月的合作很愉快，岳导你是我最感激的人，如果没有你，我很可能还要……”
反应过来李甚在说什么，岳栩脸上血色尽退，体内沸腾的血液一下子寒彻入骨，他整个人僵住，后面李甚说的话全都没有听清。
岳栩不知道自己脸上此刻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顾风延给他听过的录音在他脑海里不停循环播放。
“我和岳哥签的合同只有三个月的时限，剧组杀青之后，我和岳导的关系自动解除。我和岳导在一起只是因为合约而已。”
“我绝对不会喜欢上岳导的。我很感激岳导。”
“我们之间没有丝毫可能。”
“我对他只有感激之情。”
“生活中处处需要演技，我不过是将演技用在需要的地方罢了。”
……
“我绝对不会喜欢上岳导的。我很感激岳导。”
“我对他只有感激之情。”
原来李甚真的从来没有爱上过他，他对他的体贴入微全都是因为合约和感激。
岳栩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笑话，竟然以为合约包养的情人会真的爱上自己。
“岳导，你就像是我的长辈师长一般，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能变得比现在更好，不让你失望。”
“你一定会的，我相信你。”岳栩浑浑噩噩，下意识抬起手抱住李甚，李甚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抱他，但还是抬起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谢谢岳导，这三个月我很开心，真的。”
“我也是。”岳栩眼眶发热，他将脸埋在李甚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李甚身上的气息，轻轻将李甚推开。
他此刻无比庆幸两人现在站的位置光线昏暗，李甚看不清他的脸色。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回酒店吧。”岳栩转过身背对着李甚向停车的方向走过去。
李甚跟在他身后，没有发现丝毫不对的地方。
岳栩放在胸前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心脏仿佛被人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用力眨去眼中的眼泪，面无表情地和抱着摄像机从对面跑回来的小魏对视了一眼，直接走到副驾驶门前拉开门坐上去。
小魏看见小安和李甚疑惑的神情，立刻道：“岳导应该是有些晕车吧，他喝酒之后就比较容易晕，坐在副驾驶会舒服一些。”
说完把三脚架放进后备箱，回到驾驶位坐进去。
李甚和小安坐到了后排。
李甚关心道：“要不要去附近的商店买一些晕车药？”
他从后视镜看见岳栩苍白着脸虚弱的靠在椅背上，眼睛紧紧闭着，看起来非常不舒服。
小魏道：“不用不用，这是岳导的老毛病了，别动别说话就能舒服一些，当然安静地环境也很重要，除此之外吃什么药都没用，赶紧回酒店睡一觉就好了。”
听到岳栩需要安静，李甚只能担忧地看着他，没再开口说话。
小安莫名觉得车里氛围不太对，也是安静如鸡。
小魏将车驶上公路，心里叹了口气。
刚才她在摄像机镜头后面目睹了岳栩全程的脸色变化。
从一开始的紧张激动期待，到后面突然变成不敢置信的震惊失望难过，小魏看见他们互相拥抱的时候还以为岳栩表白成功了，没想到岳栩下一面就脸色惨白，眼底的光完全消失，看得小魏在对面心惊胆战。
她快速收拾摄像机跑过来的时候，以为岳栩表白失败了，但是看见李甚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才发现岳栩根本没有表白。
李甚到底和岳栩说了什么，竟然让岳栩伤心成这个样子？
小魏跟在岳栩身边好几年，只有岳栩母亲忌日的时候，他的脸色才会难看成这样。
小魏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将车开回了酒店。
到酒店门口，小魏把钥匙交给泊车小弟，赶在李甚下车之前跑到副驾驶的位置扶岳栩下车。
岳栩微微睁开眼睛，眼眶果然红了。
小魏挡住岳栩，防止李甚看到。
四人到了顶层，李甚跟着来到岳栩房间门前，想要跟进去照顾岳栩，却被小魏拦住，“李甚，你回去休息吧，岳导这里有我呢。以前岳导每次这样都是我照顾的，我有经验。”
李甚点点头：“如果情况不对，你一定要来叫我，我带他去医院。”
小魏点点头，扶着岳栩进了房间，将门关上。
岳栩坐到沙发上，对小魏道：“我没事，你回去睡觉吧，不用陪我，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小魏看着他死气沉沉的眼睛不放心地道：“我陪你说说话再走吧，说出来之后心情可能会好一点。”
岳栩没有说话。
小魏坐到他对面，小心翼翼的问：“岳导，你没有向李甚表白吗？是不是李甚和你说了什么？”
岳栩道：“……李甚说他很感激我。”
“他确实应该感激你啊，这有什么不对吗？”小魏不解地问。
如果不是提前听过顾风延的录音，他可能也觉得没有问题。
岳栩低声将录音内容复述给小魏，“我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李甚在我表白之前亲口说他很感激我，还说合约到期之后和我只是导演和演员的关系，他根本没也对我动过心。”
小魏嘴巴微张，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李甚不喜欢岳栩，她能理解，因为李甚一直是个很清醒的人，加上自己曾经私下里暗示过他岳栩只喜欢顾风延……
小魏心头一跳，不会是因为她的暗示，才断绝了岳栩的恋爱之路吧？
那她可真的是罪大恶极了。
小魏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岳导，之前大家都以为你喜欢顾风延，李甚会不会是因为误会了你和顾风延的关系，所以才……”
“他如果喜欢我，肯定会当面问我这件事的真实性。”岳栩道，“你别为他不喜欢我找理由了。我们曾经那么亲密地度过了三个月，到头来走不出的只有我而已。他只把我当成恩人师长。”
岳栩勉强勾了勾唇，“我现在回想才发现，早在电影杀青的时候，李甚就已经更改了对我的称呼，哪怕是在私下里，他也一直叫我‘岳导’，而不是‘栩栩’。”
窗外夜空漆黑，就如他此刻的心一般，深暗不见底。
“你走吧，我没事了，说出来之后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不用担心我会想不开，只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而已，这很正常，人人都有可能遇到这种事，我遇到了也不稀奇。”
岳栩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洗个澡，洗完就准备睡了，你赶紧走吧，别还没有交过男朋友，倒和我有了绯闻。”
岳栩越是这样平静，小魏越放不下心，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重。
如果她早知道岳栩会喜欢上李甚，绝对不会去暗示他。
当初是好心，现在却成了好心办坏事。
小魏叹了口气，离开了岳栩的房间。
却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了李甚。
“岳导怎么样了？”李甚走过来问，眼底透着担忧。
小魏愣愣地看着李甚，“你专门在外面等我出来问岳导的消息？”
李甚道：“我怕他不看手机，所以来外面转转，看会不会遇到你出来。他现在怎么样？你要走了吗？需不需要我去陪着他？”
“不需要！”小魏立刻道，对上李甚讶异的视线，小魏连忙解释，“岳导已经睡着了，我看着他睡着的，睡觉之前他感觉好多了，明天肯定能完全恢复，你放心吧。”
小魏看着面前的李甚，心中叹息，她大概知道岳栩为什么会喜欢上李甚了，如果有个人这样关心她，她恐怕也会产生误会，以为对方喜欢她，慢慢沦陷。
“你回去休息吧。”小魏对李甚道。
第二天，小魏一早来岳栩的房间给他送早餐。
昨天她离开的时候拿了岳栩的房卡，直接刷房卡进了门。
岳栩听见动静从卧室出来，看见小魏后打了个哈欠：“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岳栩眼皮困倦地耷拉着，眼底因为哈欠浸出一层水意，小魏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伤心之色，好似昨晚的事情都是她臆想出来的一样。
“岳导，你已经没事了吗？”小魏把早餐放在茶几上，岳栩走过来拿筷子夹了一根油条咬了一口。
“没事了，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没和李甚表白，不然被李甚当面拒绝，以后见面多尴尬。”他语气轻快自然，好似已经完全恢复。
小魏却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岳栩就是这样，越是伤怀的东西埋藏的越深。
希望时间能治愈一切吧。
小魏没有提昨晚李甚等在他门前的事，不论李甚是因为感激还是其他原因对岳栩这样关心，让他知道这件事只会让他陷得更深而已。
岳栩现在需要的是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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