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嘉紫升
“歇下?”
陈扬与李柳对视一眼,表情凝重。
哪怕是中庸,都能感知寝殿内浓郁而又渗人的信息素,这意味着楚帝现在正处在信息素紊乱的节点!他需要的是坤泽的疏导,。
可楚帝对坤泽毫不掩饰的厌恶所有亲随都知情,江德满也只能苦着脸道:“陛下未曾有意传召坤泽宫……只能劳烦两位大人今晚职守殿前。”
陈扬表情沉重的握紧了佩剑。
“……这是下官们的职责所在,江公公请放心。”李柳朝江德满抱拳行了一礼。
江德满抹着额间的冷汗,唏声回道:“大人们客气了,老奴还得值守殿前,便先下去准备了。”
李柳点了点头,目送江德满下去,才与陈扬对视一眼,低声道:“稍安勿躁,许是只是今日陛下叫世子气着了。”
毕竟按照时间推算,距离楚帝上次服药不过月余,应当没有信息素暴动的可能。
更何况精神力强大如楚帝,前二十六年没有匹配的坤泽对他也没有多大影响。
可陈扬却觉得此次情况有些不同。
他的级别比李柳更高一些,能更清晰的感觉到那股磅礴的信息素中蠢蠢欲动的杀戮。在此之前,除了在战场之上,楚帝从未如此毫无顾忌的释放信息素。
除非是……他已然控制不住了。
陈扬紧紧握着佩剑,目光十分沉重:“吩咐下去,禁军务必时刻警惕……若有必要,无需指令,务必速速出宫寻太大人!”
楚帝的精神力太过强大,若真有意外,只凭他们全无办法抗衡,也只能希冀太河均处的药物能抵制一二。
李柳看着他肃穆的表情,神色也沉淀下来。
巍峨高大的宫殿耸立在月色中,卷着萧瑟肃杀的冷风。
今夜或许不会如他们所愿一般安宁了。
殿内。
楚骥烦躁的紧锁着眉头,寝宫内弥漫着威压可怖的信息素。
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这次体内躁动的信息素非但没有被他压下,反而开始狂乱的在他脑海内横冲直撞。
楚骥的精神力太过强横,普通乾元尚且需要坤泽疏导,而楚骥自分化成乾元以来,亲信遍寻天下,也无一能与他匹配的坤泽,暴烈的精神力已经在他体内积攒了十数年时间,只能靠药物强力压制。
但楚骥天生尊贵,大权统揽,他不屑于,甚至蔑视这种狼狈的本能控制。
于他而言世上只有两类人,一类有用,可用,哪怕是他的血缘兄弟。另一类,诸如柔弱不堪的坤泽,便是只能充做“药物”的柔弱挂件罢了。
他又岂会屈服于本能,依赖“药物”而活。
白岩是被热醒的。
他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可梦里竟然罕见的一片平静。有一股喧嚣的血腥气轻盈包裹在他身边,本能仿佛在告诉他,只要贴近这团气息,他就是绝对安全的,自从母亲离世后,白岩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直到后颈的酸麻感觉越来越尖锐,白岩打了个哆嗦,颤抖着张开眼睛。
很热。
这是白岩的第一感觉。
白岩虽然名义上是侯府世子,可实际上侯府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世子之位不过是个挂名而已,迟早会落在大公子白袍身上。
深宅大院中的勾心斗角不比话本子上的少,下人都十分会看碟下菜。
白岩没有都江候的喜爱,也没有从小一起长大能为他豁出去的亲近随从,更没有为他做靠山的母族,只有一个年岁已大的奶嬷嬷。
他们院子里的份例一直是被克扣过的,俩人过得节俭,所以也够使,只是绝对不会像这么温暖。
暖洋洋的温度和淡淡的好闻气味萦绕在身边,白岩只觉得全身都是软麻软麻的,他眨眨蒙着一层湿润的眼睛,细白的柔软手指下意识的抓了下被子。
……触感有些不对。
白岩怔松着杏眼,茫然的低下头。
他手指牵着的赫然是一只大手,比他的手掌大了一圈,虎口处有常年拿剑留下的糨子。
这是一个成年男性的手。
意识到这点,白岩有些呆滞的松开手,然后下意识的往后缩。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白岩意识回笼的时候,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倒流汇聚在头顶,可怕的几乎被掐断脖子的感觉让他瞬间呛得咳嗽起来,力道大的几乎把五脏咳出来,双手扑腾着抓住掐着他脖子的大掌。
因为窒息充血,白岩的脸红得像熟了一样,眼角不受控制的渗出泪水。
“放、放开我!你是谁!”
白岩试图睁开眼睛,但是窒息的感觉太强烈,隔着朦胧的泪眼,他只能勉强看到那人的轮廓,其中那双黯沉的红色眼眸让他瞬间回想起前世被刺杀时的猩红双眸。
白岩瞳孔瞬间紧缩,脖颈的压力越来越大,白岩挣扎的动作跟着变小,小手指无力的落在大掌之上。
男人阴冷的眉目突然紧皱起来,下一秒,他猛得松开手。
得到喘息的少年仿佛扑腾上岸的鱼,翻过身咳得撕心裂肺。
白岩一边咳,一边团着身体,战战兢兢的往角落里缩,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还糊满了眼泪,惊恐的把自己堆到角落,抱着肩膀看向陌生的男人。
这不是他的房间。
白岩控制不住的哆嗦,视线颤抖着看了一圈周围。
他的四周是一片黑暗,但是又有看不见的界限,他现在就靠着一面黑色的看不见的墙,除了眼前这名眼神犀利的男人,一切都是模糊的。
他已经死了吗?
这、这是地府?
白岩用发抖的手指触碰了一下脖颈,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甚至把后颈的酸麻感觉都盖过去了。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白岩瑟缩着往死角退,想离声音的主人远一些,直到退无可退,才咬着唇瓣抬头。
男人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高大的像小山一样的身体蹲坐在虚无中,面色淡然,好像刚才要把他掐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白岩用颤抖的、嘶哑的声音说:“我、我不知道。”
他恐惧的几乎说不出话,但是却还记得不能透露自己的信息。
画本子上曾经写过,若是叫地府的鬼知道名字,便再也出不来了。
楚骥皱着眉打量着挨挨挤挤缩成一团的少年,少年红肿着眼睛视线躲闪,不敢与他对上视线,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透明物。
刺杀?
楚骥摩挲着粗粝的指根。
刚刚那瞬间他是想直接掐死人的,管他是刺杀亦或者什么,死人永远不会有威胁,但是在他差点捏碎那节脆弱的脖颈的时候,楚骥几乎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窒息。
作者有话说:
= =,攻前期很狗
第4章 团子
他压着眼睛看着瑟瑟发抖着举高手挡着脸的“少年”,忽然招了招手:“过来。”
“什、什么?”
白岩嗫嚅着问,他缩在最角落,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双眼,他两只瘦小的胳膊抱着膝盖,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楚骥长眉皱得更深。
他厌恶所有没用的人,尤其是白岩这种胆小懦弱的,但凡世家中有这样的子弟,都不敢让其面见帝王,生怕触怒了他的霉头。
楚骥耐着性子,低沉道:“孤---我说,过来。”
他叫自己过去,白岩却更不敢动了。
刚刚男人是要杀掉他的,杀意甚至没有丝毫的掩饰,现在叫他过去,还能是什么好事吗。
白岩坐立不安,他紧抿着嘴巴,欲盖弥彰的闭上眼摇头。
“我、我不过去,我不会动的、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
白岩胡乱的道歉。
他高热还没退下去,雪白的脸闷出两团红色,小胳膊小腿,脆弱的好像碰一下就会碎掉。
楚骥没有太多耐心,他从床榻上跪坐起身,大掌只是一捞,轻松就抓住爬着试图逃跑的少年。
白岩惊呼出声,他憋着一口气,用力扒着地面,嗓子里发出哭腔。
要是被这个恶魔抓住,他就要死了!
少年像只小乌龟一样胡乱拨动着手臂和两条细弱的小腿,期间还不小心蹬了楚骥好几脚,男人眉头紧皱着,略显狼狈的低呵了一声:“停下!”
楚骥自幼身份尊贵,逐鹿天下,所遇对手就算不是一国之主,亦是能动摇国都根基的王族大臣。
他黑着脸看着掌心下扑腾个不停的少年,一种离奇的以大欺小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
白岩才不管他在想什么,趁着楚骥松动的瞬间,如同滑溜的小泥鳅一般从男人的掌心下挣脱出去,瞬间又缩回了原来的角落,他颤巍巍的收回腿,把自己又团成一颗球,尖尖的下巴紧紧抵在腿心,红肿着眼睛盯着男人,像是一有动静他就要再跑。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楚骥握掌成拳,脸色更黑了。
帝王之赐,生死都是君恩,他还未曾见过敢在他身前躲避的人。
“陛下、陛下?您可是醒了。”
殿门忽然被敲响,江德满深知里边这位近期脾气不受控制,连敲门的力道都是精准算计好的,声音更是恰好只能刚刚让醒着的人听到。
楚骥从警惕又可怜的少年身上移开视线,冷声道:“进来。”
“哎,奴才来了。”江德满谄媚的声音紧赶着响起。
楚骥自床榻上起身,他身高九尺,长及腰的墨发披散,纵然只穿着亵衣,看起来仍然威势逼人。
白岩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他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男人有一点动作都要抖一下,然后更努力的把自己往角落里塞。
如果这是一场梦,绝对是噩梦。
白岩甚至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他看不清周围有什么,也听不到除了男人以外别的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他恐惧的睁着双眼,战战兢兢的把自己缩在角落。
楚骥余光瞥到他的动作,意味不明的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