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喜秋风
他做不到。
翌日,应有初和罗平两人都喝得伶仃大醉,还好罗平家有家仆,把他们抬在床上睡觉这一晚才没有被冻死在外面。
应有初揉着发涨的脑袋坐起身,自己四仰八叉的睡在罗平的床上占据了大半个床位,把罗平挤到床沿边,他的一只腿都在床外面要掉不掉的。
他瞥见窗外天色大亮,于是伸出一只脚怼了怼罗平,不耐烦地叫道:“赶紧起了,你今日不是还要回京城吗?”
睡梦中的罗平差点被他一脚怼到地上,倏然失衡的罗平拧着眉毛,被吓得立即睁开眼,入眼便是应有初坐在他床上的炸裂场景,他大惊:“应弟?你怎么在我床上?”
应有初听着这话脸倏地黑了下来,“啧,你还有酒后失忆这毛病?昨天不是你睡不着硬拉着我喝酒的吗?”
罗平脑海中闪过几个片段,慢慢从早上起床懵逼状态中恢复过来。
应有初接着抱怨着:“你家这么大的宅子,不至于一个次卧都没有吧,为何不把我安置在侧房?”
他嫌弃罗平,罗平照样嫌弃和他同床一晚,利索地下床说道:“可能是今日我就要出发回京,下人早就把侧房收拾好了吧。”
他们两人的衣服连外衣都没解开,他直接跳下床,两人穿上鞋子一起出门,李妈妈早在门外坐着等他们。
见他们睡醒后立即上前道:“小少爷,早饭已经做好,您和应秀才可以去前厅用膳了。”她提醒着罗平:“小少爷,用完膳尽快出发回京吧,老爷和夫人都催了好几遍了。”
罗平微微颔首,对着应有初说道:“你先去前厅吃饭,我换身衣服再来。”
应有初便简单地洗漱后在前厅等着罗平到了再一同用膳。没多久,罗平左手握拳放于嘴边,咳嗽着走进前厅,面色苍白,眼下泛着青紫,憔悴不堪地坐在饭桌上。
难得在罗平这么魁梧的人身上见到病怏怏的姿态,竟有种鲁智深含泪葬花的既视感,他打趣道:“罗兄,怎么才宿醉一晚而已,怎么一副身体就被掏空的样子,你这样以后成亲了该如何是好?要不现在找柳南开几副补身体的药。”
面对如此诋毁男人尊严的话,罗平竟然没有反驳他,而是情绪低落,没心情和应有初贫嘴,沉默地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他现在食不下咽,但为了赶路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吃点食物,色香俱全的饭菜他味同嚼蜡的吃着。
应有初没有得到罗平的回应,心中长叹,看来表白失败的后劲太大。
原本罗平是打算骑马回京的,但宿醉一晚他此时的状态也不适合骑马,于是临时改成做马车,等在马车上休息一两日再骑马,快马加鞭的回京。
两人吃好后,本来出了罗宅就要分道扬镳的,但应有初稍稍思忖了一下,“既然我来都来了,我就再送你一程吧,送你到城门再回家。”
罗平婉拒不成就随便他,他们坐在马车上,应有初语气轻松的说:“你回家就安心的过个好年,苏公子那边我和俞安都会照应一二的,你不用担心他一个人。”
罗平正视着他语气无比认真的道谢,“麻烦应弟多加照顾苏楠,要是你们在他面前提到我让他感到困扰的话,你们就不要帮我说话了,我怕他会更加厌烦我。”
应有初点头,“知道的,你这次回家还能顺利回南宁吗?”
罗平想到家中的情况肯定是不愿意放他再在外漂泊的,一时头大,“无论如何,我定是要回南宁的。”
“嗯,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凡事都需要沟通,你回家后和你的父母好好商量,别硬来,不然容易适得其反。”应有初劝诫着罗平。
“不管你最后能不能和苏公子在一起,你如果能将家中的事提前沟通好,扫平完障碍,能让他安安心心的嫁给你,这才是你给他最大的安全感。”
罗平一怔,觉得应有初说得有道理,“那我这次回家就和父母坦白。”
应有初抽动着嘴角,“你要是回家就坦白,怕是这辈子也别想见到苏公子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慢慢来,你不可能一上来就让你父母接受一个青楼夫郎,你得先和父母处理完之前的矛盾,才能谈其他的事,这样不会迁怒于苏公子。”
罗平虚心受教,他在为人处世方面不如应有初,“还请应弟不吝赐教。”他全然忘了昨天就是听了应有初的话才提前毫无准备的告白这件事。
应有初看罗平的态度诚恳,便继续支招:“你回家先解决掉你和你父母之前的矛盾,对父母好些,天底下没有哪家父母不心疼自家孩子的,然后再慢慢透露出你在南宁遇到一位心上人。”
他语气加重,口头划重点道:“这时候千万别全盘托出你和苏公子的事,你只需要说你的心上人暂时还没有答应你,相信他们都懂‘男低娶,女高嫁’的道理,并以此一步一步的试探你父母的底线,这算是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
罗平郑重的点头,“要是我父亲派人来查苏楠的底细怎么办?”
“啧,这还用我教,你就表现出一副文人清高,自命不凡不让父母插手的样子,说背地里查人有辱斯文,反正什么借口都用上,我不了解你的父母,这个方法对你父母不一定有用,你酌情考虑,只要打消他们查人的想法就行。”
“不过,得赶紧想办法给苏公子脱籍,毕竟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应有初说道。
马车上的教学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他们很快到了城门,两人跳下车做完告别,但罗平还迟迟不想上车走,在人群中环视着。
“别看了,他不会来送你的。”应有初一针见血的道出罗平在找苏楠的事实,“就算他来了,你昨晚刚告白失败,他也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的。”
罗平眼神暗淡了一瞬,随即踏上马车经过官兵检查后扬长而去。
应有初看到罗平的马车过了检查就扭头往回走,他在路上随意的抬头一望,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立于客栈的二楼处。
是苏楠。
他才说了苏楠不会来送罗平,结果转头就被打脸。
他和苏楠眼神交汇一息,他能明显的看到苏楠略显慌张却又极力想掩饰自己,他单挑眉峰,这两人真有意思,他感叹完装作没看见苏楠继续往回走。
南宁府县自下过一次初雪后一直到年后也没再下过雪,俞安对此还很遗憾。
某天早上,应有初坐在书桌前,脚下放着暖烘烘的炭盆,他一手执手一手提笔写文章的学习着,虽还是放假期间,但他也不敢在学业上有所松解。
写毛笔字时间久了,他的手和脖子都有些僵硬,他搁下毛笔抻了个懒腰拍打着酸胀的脖颈走到堂屋。
天气寒冷,应财不愿意在家窝着烤火就出去四处运动,俞安一大早就和周红珠出去采购,现在家里只剩下他一人,他走了一圈,甚是无趣,决定回屋继续看书。
刚踏进房间就听见外面的开门声,他收回进屋的脚转身去看是谁回来了。
俞安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进门,应有初赶紧上前帮忙,放好东西后,俞安坐在炭盆前伸着手烤火,他的脸颊被冻得微微发红,冬天易干燥,细嫩的脸蛋有些轻微起皮。
应有初拿出一瓶他们店里卖的面霜,扣了一点置于手心,然后捧着俞安的脸蛋一顿乱搓。
俞安被搓得口齿含糊的和他聊天:“相公,今天出门我们看到衙门外新张贴出来的告示。”
“告示上都写了什么?”应有初接话。
“确切的说是一张通缉令,”俞安拿开在他脸上作乱的手,又道:“是一个朝廷要犯从京城趁着过年守卫松解逃出来,现在正四处通缉他呢。”
“我听邻居说,这朝廷要犯之前还是一个当官的呢,听说他杀了五十几个人,手段还极其残忍,什么挖眼剜心的。”说着俞安害怕得打了个冷噤。
应有初见状好笑道:“不要危言耸听,自己吓自己,然后晚上起夜的时候又不敢一个人去。”
过年期间他们的店铺停业半月,闲暇之时,他和周红珠和苏楠经常约着一起去茶楼,不是看戏就是听书。
恰巧最近茶楼说书先生喜欢讲一些民间怪谈,俞安属于胆子小好奇心重的那类人,听完后吓得俞安晚上都不敢起夜,最后是应有初半搂半抱着去的。
应有初表示俞安就是又菜又爱玩。
俞安恼羞道:“哎呀,相公别打岔,我觉得这要犯肯定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不然今天街上也不会到处都是带刀巡逻的衙役,安全起见,最近我们还是少出门的好。”
第76章
雅阁中四处烧着昂贵的银丝炭,房间内温暖如春,小石头端着一盘蜜橘走进雅阁听到苏楠正在抚琴,便轻手轻脚的将蜜橘放在桌上,没发出一点声音打扰苏楠。
琴声悠长空灵,缠绵悲切,好似郁结女子在婉婉叹息。
一曲罢,小石头关心的开口问:“公子,你的琴声听起来好悲伤,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若说给奴婢听听?”
“无事,不过是闲得发慌弹个曲子打发时间罢了,你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能从琴声中听出什么悲切来。”苏楠温声说道。
“奴婢从小就在公子身边长大的,耳濡目染这么多年,虽不会弹,但公子您一弹琴,您开不开心,我一听便知。”小石头想着公子心情不佳便出主意道:“今日公子还要出去找俞夫郎他们吗?”
“不去了。”
小石头点点头道:“不出去也好,现在外面不太平,公子还是少出去的好。”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说到这个,小石头来劲儿了,快步走到苏楠跟前坐在软垫上说着新听来的八卦:“今日早上奴婢听青姑在大堂里说,最近有个朝廷要犯趁着过年守卫松解逃了出来,还说这个要犯最近在南宁府县出现过,现在全城的官兵都出动了只为抓住这个逃犯。”
“要我说呀,这逃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说不定是杀人了,不不不,光是杀人不可能这么大的阵仗,难道是谋逆?”小石头猜测着。
苏楠蹙着眉头,严肃的提醒着她:“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可以了,万不可在人前说这些,以免惹祸上身。”
小石头听话的“哦”了声,“公子,为了安全着想,这段时间还是少出门吧,谁知道不会不倒霉遇到张明高。”
苏楠心头一震,“你说遇到谁?张明高?”他情绪反常,呼吸加重抓着小石头的手急切的问。
小石头被他吓一跳,愣愣的回答着:“嗯,张明高,就是那个朝廷要犯。”
她说完仔细观察着苏楠脸上的表情,只见他眼眶泛红,瞳孔微震,眼里还带着一丝愤怒,她不解小声的问道:“公子?您认识那个逃犯?”
苏楠听到小石头的声音后一下回过神来,松开抓着小石头的手,掩饰道:“谈不上认识,只是知道这号人物罢了,”他垂眸思忖片刻,又说:“小石头,你去和青姑说,这段时间我会多演出几次,让她做好宣传,最好府县人尽皆知。”
小石头虽不理解他的用意但还是照做。
沉默不语一整天的苏楠,在夜晚华灯初上时独身来到楼台上,身着单薄的衣裳,凛冽的寒风中衣袂飘飘,他丝毫不觉着冷,立于楼台最高处,俯瞰整个长街,没有宵禁的夜晚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家家户户挂上火红的灯笼,却没有一盏属于他。
他凝望着地面,思绪渐远。
当年父亲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的时候可曾想过他?
应该是没有的。
他自己在心中回答着,他从未在父亲那里受宠过。
上元节这天,天刚刚擦黑,应有初就催着俞安陪他一同去逛灯会,前几天由于抓捕朝廷要犯的事情在府县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在家里宅了好几天,现在应有初快闷坏了。
衙门缉拿逃犯一直未果,百姓逐渐放松警惕,于是上元节举办的活动照常举行,毕竟没有宵禁的日子也就过年这么几天,大家兴致都很高。
应有初兴致更是前所未有的高,古代的上元节可是比春节都要受欢迎的节日,所谓是“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南宁虽不是京城,但作为一个府县,百姓该有的习俗自然一个都不会少。
整条街都沉浸在热闹喧嚣里,其余大大小小的巷子空无一人,出现万人空巷的盛况,不少人提着花灯走在街上,人头攒动,街道两边都是一些小商贩。
应有初和俞安随着人潮往前走,他紧紧握住俞安的手,生怕他们被人流冲散。
“安安,我看前面有一片都是猜灯谜的,我们去看一看?”应有初问道。
灯火下,俞安侧脸柔和散发着绒光,他眼神亮晶晶的点头,他也是初次过这么热闹的上元节。
两人都处于对什么都很新奇的态度,一路下来,他们手中拿满了小玩意儿,有鬼脸的面具,有能带来的好运的各种吊坠等等,要不是实在拿不下了,他们估计会一直买买买。
一排排花灯挂在路旁,不少的人停足于花灯之下猜着灯谜。应有初拉着俞安很轻松的挤到前排,十分豪横的对着俞安说:“看上哪一个花灯了?爷帮你赢过来。”
“我想要那个。”俞安指着挂得最高的灯笼说道,然后对应有初莞尔一笑,顾盼生辉,明媚的笑容一下让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
他姣好的容貌让不少侧目,应有初察觉到后微微侧身挡住那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最后吃醋的将俞安带进怀里道:“叫相公!”
俞安不明所以,但还是遵从应有初的要求甜甜的叫了声:“相公。”
“再大声点,叫完别说是花灯,就是天上星我都给你摘下来。”应有初心想:最好喊出来,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你名花有主了!
结果喊完一次后的俞安不愿了,他的脸皮可没有应有初这么厚,他不好意思当这么多陌生人面前秀恩爱,于是装作没听见般仰头猜灯谜。
灯笼挂得越高的代表谜语越不好猜,当然灯笼越往上就越精美,俞安瞧上的那个是最上排的灯笼,灯笼四面有不同图案的剪影,风一吹,剪影还会转动,一眼看去就这个最好看。
“新月一弯云脚下,落花两瓣马蹄前。”俞安喃喃的念着谜面,沉思许久没能想出来,只得转头求助应有初。
应有初一脸傲娇的仰着下巴,一副你不叫我我就不说的样子。
“相公,你快猜吧,我真的很想要这个灯笼。”俞安随着他的意说。
这下应有初高兴了,便将谜底公布出来,“是一个‘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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