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喜秋风
自从上次侍读为难他,让他们不停地修改言事录,最后他干脆摆烂,完全不急着交言事录,直到宫中来人催了,侍读这才不情愿的将他们的言事录通过了。
南书房的设立之初主要是用来撰拟诏书,给皇帝答疑解惑的地方,有时问题还会涉及朝廷之事,参预机务。后来很多权力又归于内阁,地位有所下降,不能参预机务,但能时常能觐见皇帝,因此仍然有一定的地位。
不过应有初被允许行走南书房以来就没见过皇帝,可见皇帝平时也没那个闲情雅致,不是没事就跑来南书房和文人吟诗作画的人。
好在不常来,不然应有初那作诗能力,让皇帝听了岂不贻笑大方?
应有初脱去披风挂在门口,坐到侧边的位置上,这是翰林院轮值的位置,正上方的位置是留给皇帝坐的,据他所知,皇帝已经快大半年没来过南书房了,所以这会儿应有初惬意的享受着宫里的暖气,堂而皇之的摸鱼。
他拿出一只炭笔在一张白纸上勾勾画画,颗颗如今已经有五个月大了,该为他做一辆学步车了,他先将学步车的图纸画出来,即时再让应财做,若是学步车的轮胎要用上杜仲胶的话,那现在时间还挺紧的,他得赶紧弄。
他画得入神,有画错的地方他还用自己随身带的馒头擦去,丝毫没察觉到屋子里什么时候进了一个人。
“爱卿画的是何物?”
一道冷冷的声音在应有初耳边炸开,吓得他手中的炭笔因为用力过猛而断裂。
“卑职参见皇上。”
应有初忙跪下行礼,冷汗从额头沁出,试问,还有什么比上班摸鱼被老板抓个现行更恐怖的事?
第114章
皇帝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南书房了,他最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和张天师问道修行,每日上朝也变得敷衍。
张天师告诉皇帝,修行讲究“阴阳采补”,于是他听取张天师的意见,筹划着筛选一批十三四岁且无经的童女进宫养着,等时机成熟,取其初癸,作为药材,再用仙鹿血做药引,炼制出紫金丹。
若能成功炼制出紫金丹,一颗丹药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延年益寿,张天师说了,至少能延长一年的寿命。
这对皇帝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于是皇帝想以选秀的名义选出相貌上等的清白童女进宫,可一决定很快遭到了朝中大臣们的极力反对。
不曾想,众人越是劝阻皇帝,皇帝越是觉得这些人阻止了他长生之路,故而大发雷霆降罪于他们,尤其是领头的御史大人,当即遭到诏狱之灾。
今早下朝后皇帝在乾清宫批阅奏折,臣子上奏的折子中的内容本就让他头大,这时候淑妃还不知死活的跪在门外替父求情,可淑妃从潜邸就跟着他,若不顾情分贸然发落容易落人口实。
烦闷的皇帝不想见人,退避仆人,转悠来到了南书房。
此时应有初跪在地上,大脑飞速的转动着,现在是上值时间,要实话说这是他给自己儿子画的学步车肯定不行,但不实说,又恐犯了欺君之罪。
皇帝伸手拿起应有初画的草图,皱着眉头端详半天,愣是没看出来这团的画乌漆嘛黑的画作是什么。
“回陛下,微臣所画的是…是专给不便行走之人坐的轮椅。”
他这么回答也不算欺君,五六个月大颗颗,可不就是行走不便嘛。
“还请陛下仔细看,这椅子的下方微臣设计了四个轮子,上有护栏围住,可辅助下肢无力的人行走。”应有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皇帝似乎有些老花眼,把画作拿远了些,昂着头对着阳光微微眯眼仔细观察着,顺着应有初解释的方向去理解,还真让他看出轮椅的大致来。
自认看懂了的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草图,坐到主位道:“起身吧。”
应有初谢过后起身站在一旁,看到皇帝又拿起他自制的炭笔瞧,炭笔让应财做了一个木制的外壳,不易脏手,还能保护炭笔不被折断,基本类似于现代的铅笔,只是炭笔比铅笔更软些,还容易被蹭掉。
应有初在一旁轻声解释着炭笔的制造和使用,皇帝觉得新奇,拿出一张白纸用炭笔划了一笔,又照应有初说的方法拿一块馒头擦拭,果真将印记擦去了,皇帝呵然一笑,又试了几次才意兴阑珊地放下炭笔。
“朕记得你,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确实是你的作风,”说着皇帝又拿起应有初那惨不忍睹的画作,“很好,你心系百姓,还考虑到了身有残疾的百姓,只是你这……”
皇帝一顿,“只是你这画技还有待提高。”
皇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就应有初那鬼见愁的画技,他要是不在一旁加以解释,怕是没人能看出他画的什么。
应有初虚心的接受皇帝的批评,点头微笑加陛下说的都对。
“你有想法是好事,可这草图若是没人看得懂,也无济于事。”
“陛下说得对,微臣私下定会苦心练习。”应有初回着。
“这样吧,朕特许你可以进上书房学习书画。”
应有初一怔,上书房是各位皇子皇孙学习的地方,现在特许他去皇家进修,对旁人来说是颇天的恩德,即可以和皇子们学习,又能拜大学士为师,怎么说都是应有初赚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天赋就没点到画画上,想当初他画的画可是让南宁书院的夫子都头疼不已的存在。
应有初连忙推迟道,“陛下,微臣在翰林院任职,微臣的同僚个个都是丹青高手,微臣找他们请教一二便可,何须劳烦大学士……”
皇帝摆手,示意他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了,见皇帝心意已决,他自知无力回天,便叩谢皇帝的恩德。
随后他又与皇帝手谈了几局,次次都是皇帝赢,倒不是应有初故意放水,而是他棋艺本就不精,皇帝赢他都赢得轻轻松松。
皇帝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篓轻叹一口气,“爱卿这棋艺也让人一言难尽啊。”皇帝好歹活了这么多年了,谁故意藏拙,谁是真的拙,他还是分得清的。
应有初老脸一红,“微臣学艺不精,让陛下见笑了。”
皇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道:“既如此,爱卿去上书房的时候就一并学学棋术吧。”
这话像一只箭稳稳的扎在应有初为数不多的自尊心上,偏生他还无力反驳,只得低头说“是”。
应有初起身恭送皇帝,皇帝走时还带走了他的炭笔。
直到皇帝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后,应有初才从地上起来,拍拍膝盖,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画的学步车,长叹一声。
儿啊,爹为你付出了太多,太多。
自皇帝来过南书房后,整个翰林的人都知道应有初得圣心,能得到皇帝的特许,可以出入上书房,若是他能巴结上一个皇子,往后的荣华富贵是享不尽的。
平时对他们多有排挤的同僚,就连侍读都上前恭喜他。应有初自然面含笑意的和同事们互相恭维一番。
等他们下值归家时,罗平这才在马车里提醒他在上书房一定要多加小心,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然稍不留神,惹到皇子或者直接投靠某个皇子都是十分危险的。
应有初慎重的点头,“我知道的,罗兄。”
罗平舒了一口气,他差点忘了应有初面上大大咧咧,实际却心细如发。
同样是在翰林院上班的,应有初却身兼数职,要在翰林院整理典籍,做日常工作,还要在南书房轮值,等大学士开课时,又要去上书房当旁听,学习国画。
大学士孟老作为两朝元老,还兼任当朝内阁首辅,年近七十,仍然坚持每天上朝,只是精力有限,他给皇子皇孙授课也是在固定的时间,大概五天才授一次课,至于讲什么全看他的心情如何。
应有初一个半路出家的人,孟老也不会将心思放在他身上。
摸清孟老上课的规律后,他便只在孟老上课这天才来上书房,他若是每日都来上书房,忘了自己本职工作,难免会有攀附皇亲国戚的嫌疑,他可不想现在就参与到党争中。
来上书房上课的皇子皇孙也不多,大点的皇子都被封亲王,只有七皇子还没有被封,他后面的九皇子都封了王,他仿佛被皇帝遗忘了般,无人提及,也无人在意。
所以来上书房上课的皇子除了稍小的十皇子和十二皇子外,还有未封王的七皇子。
在十一月时,孟老总算上了一堂书画课,说是书画课,实际却是让他们自己以雪月为题,作一副画并题诗一首。
漂亮,又是画画,又是作诗的,没一个是应有初在行的。
七皇子的位置就坐在应有初前面,两人虽然隔得近,但一月以来并无交集,他们甚至没说过一句话。到了孟老规定交卷的时候,姬景璃起身时不着痕迹的往后一瞟,看到应有初的画作后,他先是瞳孔一缩,随即没忍住哼笑出声。
应有初听到动静缓缓抬头,眼神怨幽的看着姬景璃。
姬景璃心情甚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真乃‘绝世佳作’,应探花果真才貌双全呀!”说完,他就大步流星的上前交卷了。
有的皇孙听到从未夸人的七皇子竟如此夸奖应有初,心生好奇,探着小脑袋就要查看应有初手中的画作。
应有初连忙收起画卷,不让这些小萝卜头看见,不然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不顾画卷上的墨迹未干,他就赶紧上交给孟老。
孟老原本在案桌上悠闲的假寐,听到应有初交卷的动静后懒懒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孟老的睡意顿时全无,应有初乡试殿试的答卷他也阅过,当皇帝派应有初来听课时,他就忆起此人写诗的水平极差,不过关于农桑和对时局的把控相当不错的。
如今交到他手中的画卷除了一手字看得过去外,其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要是科举上加上书画作为考核,只怕应有初连门槛都摸不到。
“这么久了,你的作诗水平怎不见半点提高?”孟老拿着他的画卷,气得手都在发抖,“你的丹青怎会连一个七岁孩童都比不过。”
孟老找出三皇子七岁长子的画作将应有初的画作放到一起,瞬间高低立判。
应有初抿唇,硬着头皮为自己挽回最后的颜面,“孟老,有没有一种可能,学生的天赋不在此?”
孟老放下画卷,沉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的天赋在何处?”
应有初一噎,这么一说,他的天赋不在写词作诗上,也不在绘画,还不在音律,上次和皇帝对弈后发现更不在棋艺。
完了,他好像真很废,是他给广大穿越同胞们丢脸了!
第115章
寒冬腊月,京城被大雪覆盖,一片素裹,厚厚的积雪压在庭中的青松上,经过一夜的积攒,树枝终于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微微一弯,树上的雪就扑簌簌的往下掉,没一会儿又恢复寂静。
室内的炭盆偶尔发出细微的破裂声,炕床上鼓起一大一小的鼓包。
今日应有初沐休,总算不用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上值,原是想睡到日上三竿再起的,可长时间的早起让他形成了生物钟,天不亮,他就醒了。
不过,听着窗外落雪的声音,怀里拥着爱人,他很快在这温暖的被窝里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待他再次醒来,他抱着俞安的姿势都没变一分一毫,垂眸一看,缩在他怀里的俞安还在熟睡,两颊睡得红扑扑的,瞧着软绵绵的,很好咬的样子。
事实上的确很好咬,应有初低头轻咬了一口后就不想松嘴了,对着俞安的脸蛋狠狠的吸了一口。
俞安睡梦中蹙起眉头,微痛的脸颊使他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应有初听到动静虽然撒嘴了,但没打算放过他,被褥下的大手贴上俞安光洁的后背,从小幅度的摩擦变成揉搓。
两人之间的温度逐渐攀升,应有初滚烫的手慢慢向下探索,多年夫夫,他对俞安的身体了如指掌,以至于俞安人还未醒,身体却比本人先醒一步。
俞安刚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到应有初嘴上那抹得意的浅笑,他抬手糊在应有初脸上,稍微使力将人推远点。
“相公,别闹。”
许是睡了一晚的炕,他的嗓子变得干哑,加上睡醒时的语气,应有初听到心里就像被小猫抓过一般,火气蹭蹭的上涨。
见应有初来真的,俞安吓得瞪大双眼,一把按住扒拉他裤子的大手,慌张道,“不行,停下,相公别…颗颗还在…”
天气转凉后,颗颗就和他们一起睡在炕上了,好在炕足够大,多加一个七个月大的颗颗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不方便他们涩涩。
俞安倒是无所谓,可就苦了应有初。
素了多日的应有初好不容易沐休,他怎可能轻易放过俞安?
“颗颗还在睡,我们小声点就行。”应有初贴着俞安的耳朵轻声蛊惑着。
“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要不相公,我帮你亲亲。”俞安语气软下来,提出换一种方式帮应有初纾解。
但吃过大餐的人又怎会满足这些开胃小菜,应有初不容拒绝的按着俞安在被窝里干坏事。
情到深处,就算他再能忍耐,两人搞出来的动静还是吵醒了颗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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