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椰子白
蒋家外结倭寇,获得巨额财富,全部充公。而暴雨折损田地青苗,来年收成不保,杭州百姓今年的赋税也被一并免除。
天气放晴,炎热起来,官道上,一行人朝着黔州疾驰而去。
***
一路颠簸,到了黔州地界,天气越发炎热起来。
马车里,林楠绩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擦汗,也许雨水过多的缘故,今年夏天来得也格外早。林楠绩纳闷地看着李承铣,对方裹得严严实实,却不见一丝汗珠,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看折子。
林楠绩瞄了一眼李承铣手里的折子,眼尖地看见是关于黔州的军报。
林楠绩神思跑远。
【黔州……出了好多造反事迹啊,之前景仁山鹿鸣寺的方丈就是黔州人士】
【啊,狗皇帝登基第五年也就是明后年,黔州谋反,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再紧锣密鼓的筹备阶段了。】
【而且还勾结当地官员,有了官府的遮掩在深山老林里炼铸兵器,铸□□。】
【不仅如此,一面搜刮民脂民膏,一面通过莲华教给当地百姓洗脑,让百姓尊教主为当地的神明。走投无路的老百姓一股脑儿地投奔了莲华教。】
李承铣表面上不动声色,拿着折子的手指已经逐渐捏紧。
谋反?
偏居西南的黔州居然藏着一窝反贼,还正在暗中壮大。
私铸兵器,伪造钱币?
还煽动民心?
虽说历朝历代的皇帝人生必经经历都有平定谋反一条,轻则派兵镇压,重则脑袋归西改朝换代。但真的遇到还是禁不住想:怎么敢的?
李承铣目光渐渐冷凝起来。
这窝反贼有几分计谋,懂得欺压百姓的同时给予希望。
李承铣静静听着,希望林楠绩再给出点关键线索。比如说那私铸兵器和钱币的窝点在何处,莲花教教主又是何人,而且,与之串通的官员都有何人。
偏偏林楠绩思绪转移了,大力扇了扇风,纳闷道:
【狗皇帝怎么一点也不热?】
李承铣抬眸看向林楠绩:“很热?朕自小习武,冬暖夏凉。”
林楠绩发出佩服羡慕的声音。
李承铣见他热的厉害,拿起一把扇子给林楠绩扇风,不经意地说起:“黔州地处偏僻,难免有贪官污吏,用权谋私,朕这次需好好巡视。”
说完,李承铣看向林楠绩,希望他再多给些提示。
林楠绩享受着习习凉风,的确被李承铣的话吸引了,不过他出口的却是:“皇上所言极是,黔州百姓生活穷苦,全靠皇上此行整顿了。公务要紧,皇上就不必亲自送我回家了。”
【狗皇帝隐藏身份,万一家里人冲撞了那可怎么办。】
【不妥不妥。】
【而且那玉佩总觉得怪异,我还得暗中摸索。】
李承铣听罢,极快地否决,并决定把调查的事情交给方文觉和廖白帆两路调查,至于他自己:“朕决定叨扰些时日,深入民间,亲自看看百姓过得如何。”
林楠绩瞬间傻眼。
【什么?还要住到我家?】
“皇上……这,这不方便吧,黔州湿润,多蛇鼠虫蚁,我家破败,皇上住着肯定不习惯的。”
李承铣面带笑容:“朕不挑地方。”
林楠绩无奈,只得把李承铣带上。
两人走在乡间小道上,小道两侧的房屋低矮简陋,乡里人三两蹲在黑乎乎的门口,低声交谈,看见两人走过来,纷纷投来打量的视线。
直到一位老者拦住两人:“我是本村的里正,你们二位是?”
林楠绩抱了抱拳:“原来是里正大人,我姓林,名楠绩,我父亲病重,我回家探望。”
周围乡里人反应过来是谁,更加打量起来。甚至有不怀好意的,专门朝林楠绩的下半身看去,然后发出“嗤嗤”的低笑。
李承铣眉头轻皱。
老者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你三岁离家,如今已这么大了。走走走,我带你去,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不记得家了。”
林楠绩连忙道谢。
多亏有了里正,林楠绩很快便到了林家。林家在村子后面,院里无人,里正朝里面喊了一声:“林大林二,你们三弟回来了!”
不多时,里面走出来两个男子,见到林楠绩,瞬间奔过来:“三弟!”
“三弟,你可算回来了!”
林楠绩的手被紧紧握住,视线在原身的大哥二哥脸上扫过,心中不由嘀咕了一句:【都是一家人,怎么长得像两家。】
原身和这两人,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林楠绩收敛了心中的异样:“大哥二哥,父亲病情如何。”
提起林父的病情,两人快速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抹了抹眼角:“一直卧床不起,大夫隔几日就来看一次,靠药续着命,硬撑着等你回来。”
林楠绩沉默片刻:“都怪我不好,路上遇到暴雨,耽搁了时日。”
林家二哥看向李承铣:“三弟,这位是谁?”
林楠绩瞟了李承铣一眼:“我路上遇到匪徒,是他救了我,我救雇他一路送我来黔州。”
两兄弟:“原来是这样,多谢壮士。”
壮士李承铣:“……不客气。”
第七十四章
林家大哥问道:“敢问……壮士,如何称呼?”
李承铣随意编了个假名:“我姓陈,叫陈献。”
“原来是陈公子,多谢你一路护送三弟回来,不知你接下来要去何处?”
李承铣掀了掀眼皮:“还未定。”
就是要留下来的意思了。
毕竟是护送林楠绩回来的恩人,林家自然也不好赶客。
林楠绩正在院子和林家大哥二哥说话,正中的屋子里忽然走出来一个妇人。
林楠绩的目光越过大哥二哥的肩膀,和老妇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目光不由一怔。
这是原身的母亲方氏。
算算年纪,方氏已经五十多岁,头发小半灰白,面容沧桑,也许是继承了原身的身体,有了共情,林楠绩看了一眼便觉得心酸。
原身三岁就进了宫,恐怕早已不记得生母什么样子。
但那块挂在他胸口的玉佩却被摩挲到光滑柔腻,皇宫森严,但原身对于家人,定然是有想念的。
方氏扶着屋门:“可是楠绩回来了?”
林永辉顿时回头道:“娘,三弟回来了!”
方氏快步走到林楠绩面前,一把拉住林楠绩的手:“可算给娘盼回来了!”
林楠绩的手被温热的手掌握住,有些不熟练地喊道:“娘。”
方氏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承铣看着林楠绩和家人团聚,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娘,听说爹病重,我想去看看。”林楠绩将手从方氏手中抽出来。
方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转瞬而逝:“好。”
林家屋子比村里其他房子都要好些,三间瓦房,院落四方宽大,四周耸立着泥土砌的围墙,屋檐下还挂着成串的熏肉。除此之外,院落外面还盖着一处简陋的牛棚。
李承铣不动声色地将林家里外打量了一遍,神情闪过一丝古怪。
若说林家放在京城倒也算得上清贫人家,可方才从村子一路过来,这村子百姓屋舍低矮,多为茅草屋,百姓面容也饥黄枯瘦,一眼便知吃不饱穿不暖。
林家房屋虽然能看出些念头,却是青砖砌筑。林家人面容红润,身强体壮,就连方氏,也比村子同龄妇人强健不少。可见,林家在此地并非贫苦人家。
既然不是贫苦人家,又为何要将儿子送往宫中当太监?
李承铣绷着神情,一言不发地跟林楠绩身侧。
林大林二被李承铣冷冰冰的态度震慑,方才又听林楠绩说他一路护送,想必有些武艺,都不敢搭话。
林楠绩跟随方氏进了林父卧床的屋子,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药味,林楠绩看着林父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蜡黄,身体虚弱,时不时发出难受的呻|吟。
方氏走到床边对林父道:“老头子,楠绩回来看你了。”
林父缓缓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目光才聚焦在林楠绩脸上。
“我儿回来了……昨晚做了一梦,梦见黑白无常站在门口要接我,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林父的语气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
林楠绩语气干涩:“爹,我回来晚了。”
林父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似乎要摸索林楠绩的方向。林楠绩连忙上前,握住林父的手。
“楠绩啊……为父,对不住你,让你三岁就进了宫。为父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让你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
林父絮絮叨叨地说着,林楠绩沉默地听着,过了小半个时辰,林父累了,精神不支,林楠绩等人才退出来。
出了屋子,林楠绩问向林家大哥:“大哥,爹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林永辉摇了摇头:“年前爹进林子打猎,遇到瘴气,回来以后就这样了,越来越严重,已经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大夫也来看过,说中瘴气太深,无力回天,现在只能抓些清毒的药吊着性命。”
林楠绩犹疑着问起:“大哥,我在路上耽搁了一阵子,曾经托一位兄台到家里帮忙请大夫,大哥可有见过?”
林永辉先是一顿,接着面露疑惑:“还有这事?我没见到,二弟,你可见过。”
林永山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许是他骗了三弟,收了你的钱就跑了。”
林楠绩叹了口气,语气略有些沮丧:“也许是吧。本来我让他带着银子,像给爹找个高明的大夫医治,没想到却遭人骗了。”
林永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害,别往心里去,你一个人上路,能平安回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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