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鸥游泳
蔽日剑不似之前的魔气重重,甚至已绕上了几分皎洁白光,光芒清清冷冷似皎月光辉,故而取名逐月剑。
云忱没进去,靠着佛寺大殿的门槛摆好灵石。
这一次,云忱再也做不出那种懒洋洋的,一无所谓的神情,嘴唇翕动轻轻念了声师父。
随着灵力运转,蔽日剑最后一点魔气也被炼化,神识中的那一缕残魂被逐月灵剑召出,附着在上头。
云忱睁眼,已是虚弱到了极致,声音带着血气:“渡芜君……”
逐月剑颤动一下。
那道残魂数万年不曾开口,嘶哑的声音十分不忍:“你的师父,不在剑里。”
第515章 给圣僧当挂件的日子36
云忱怔愣许久,忽地晃了下。
他还没来得及抬手摁住心口,一口血喷了出来,颓然倒在地上:“师父……为何要、这样狠心……”
逐月剑灵光闪动,想将云忱扶起。
贺时尘已是先它一步,将云忱托抱起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
贺时尘:“我来晚了,别怕……”
云忱抬起手,攥住贺时尘的僧袖,眼神涣散地落下泪来:“我不也、一样……一样狠心……时尘,对不起,你忘了我……忘了我。”
这断断续续的声音细弱极了,贺时尘心脏收紧,疼的无法呼吸:“云忱,我会救你,我能救你。”
云忱没听到似的,苦笑一下,想起自己千年来的孤寂,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不……你忘不掉的,你怎么可能忘掉……”
云忱清楚的知道,自己要死了。
若是他不曾看见师父死在自己面前,或许会用尽各种手段,或是逼迫,或是哄骗,让和尚继续活下去。
可是如今,他怎么忍心……
云忱将他僧袖攥的更紧,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和尚,你动了情,佛骨早就,早就没了效用……但我仍要你,用心血来救我,你可愿意?”
贺时尘已然没了佛骨。
用心血救他,不如说是殉他。
云忱紧攥着他,指尖渗出血来:“愿意,还是不愿意……”
贺时尘嘴唇动了动,血气涌上,竟是答不出一个字来。
可贺时尘不答话,云忱就撑着最后一口气。
最后,他痛苦到颤抖起来,手指痉挛着快要握不住僧人的袖子。
贺时尘心脏疼到了极致,紧攥住他的手,字字泣血:“我愿意。云忱,为你,我什么都愿意。”
得到答案后,怀里的人轻笑了下,如释重负地闭上眼,再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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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江和慕飞懿过来,带走了凌云忱的尸体。
贺时尘回了趟问悯寺,与师父告别。
太曦大师站在佛殿里,道:“为何不进来?”
贺时尘:“有罪。”
佛骨是佛门圣物,在他身上消失,自然有罪。
太曦大师叹气:“我当初问你,是否决心修佛,你怎么回答的。”
贺时尘:“是。”
太曦大师:“你既已决心修佛,动摇便不是动摇,而是通途。”
贺时尘抬头,怔然看着师父。
太曦大师:“佛骨本就是为魔剑所生,你明明甘心渡他,却纠结于那颗心向佛还是向他,凭空生出种种执念……观尘,你试一试,看你还能不能进佛殿里来。”
贺时尘闻言靠近佛殿,却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
贺时尘:“师父……”
太曦大师了然,合掌道:“这里不是你的佛殿,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贺时尘回到魔域,立在云忱为他修建的佛殿前。
这是云忱送他的回礼。
贺时尘恍惚地立了许久,抬脚跨入门槛。
这一次,贺时尘没受到任何的阻拦。
大雄宝殿里的佛像垂眸看他,不似问悯寺里佛陀的淡漠,眼底是一派悲悯怜惜。
我心向他,便是向佛。
贺时尘了然,浅浅笑了,眼泪落下时,头顶的佛像也落下泪来。
他跪拜在佛像脚下,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心脏。
没了佛骨的僧人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很快停止,再也不会醒来。
第516章 if线:假如贺时尘重生了01
贺时尘跪在佛像脚下,拿起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
他倒下来,模糊的视线里是悲天悯人的佛像,泛着一层淡淡的佛光。
痛苦在佛光之中渐渐消散了。
很快,佛像的轮廓渐渐模糊,少年模样的魔尊孩子气地觑起眼来看看他,随后展颜一笑,朝他伸出手:“别怕,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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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时尘再醒过来时,远处山间传来悠远的钟声。
他恍惚地坐起来,床尾趴着的小沙弥也跟着直起身子,惊喜道:“师兄,你醒了!你每次倒在地上,流那么多血,真的好可怕啊。”
记忆回笼,贺时尘却更恍惚了。
他不是在魔域的佛殿里吗,为什么又回到了问悯寺?
而且还……
贺时尘眸色一深,心念微动抬起手,指尖便有金色的光芒耀亮!
是魔尊骗他。
他的佛骨还在身上?
贺时尘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那一下接一下的刺痛便到了难以负荷的程度。
他明明答应了云忱要陪他离开。
若是佛骨真的重新出现,让他又变回那个不死不灭的圣僧,他要如何才能兑现诺言……
贺时尘起身,快步走出僧舍,朝着魔域的方向赶去。
小沙弥在后头疑惑地喊他,“师兄,你去哪里啊,观尘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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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通往魔域的路,贺时尘走了很多遍。
可这一次,贺时尘走起来十分艰难,密林里魔气环绕的野兽成倍地增加,贪婪地,咆哮着觊觎他的血肉。
贺时尘躲避不及,眼看又要被咬下半截手臂,忽地一道灵光闪动,凌厉剑气将那猛兽挥开。
有人拽起他的胳膊拉上剑头,带他一块飞上云端。
不等贺时尘站稳,清爽朗悦的少年音便在身后响起:“和尚,你每日除了来帮我们炼化魔剑,还要到魔域来一出以身饲虎,才对得起你这圣僧的称号?”
贺时尘被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激的一愣,猛地转身。
云忱穿着一身白衣,黑发由发簪松松束起,是玄音宗的装扮。
贺时尘眼睛一红:“云忱……”
丰神俊朗的少年噙着笑,身侧曲起的手指分明是想犯个贱,弹弹和尚的脑门。
只是想到什么,又暗戳戳地收回去了,抬抬下巴端出点正道修士该有的正经样子:“观尘大师,你要下去接着喂猛兽,还是回你的问悯寺去?”
贺时尘还是怔愣地看他,眼底越来越红,快要落下泪来。
我就是来找你的。
我哪儿也不去。
哪儿也不回……
云忱有点疑惑,拍拍他:“大师,吓傻了?还是耳背。”
云忱拎起贺时尘的后衣领,伸手将他身子悬在剑外往下送了送,一边说一边比划道:“你是要下去,还是回……观尘大师,你怎么了?”
贺时尘恐高。
他双脚悬空后,猛地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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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时尘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玉石铺就的床上。
玉石上的寒气被人用灵气罩住,并不冰冷,反而足够温暖柔软。
贺时尘起身,一道白色身影从外头进来。
许江端着药碗走来,神色愧疚:“观尘大师醒了。这是姜汤,您喝一点暖暖身子。”
贺时尘坐起,手扣在床沿上,嘴唇动了动:“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