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闲辞
晏行在心里反驳了一句。
然而,那个控制住他手的人还在继续写着,“别担心,我带你去看大夫。”
看大夫吗?
晏行默默想道,但我其实可以让自己好起来的,只要……
下一瞬,那个人在自己手心写下来的字就让晏行浑身紧绷了起来。
“不要再用你的那种能力。”
晏行实在不是一个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因此,在贺临的角度,几乎能够从他的脸上“读”出来他那一连串的心理活动。
他怎么会知道我有那种能力?
他真的要带我去看大夫吗?
真的不会把我卖掉吗?
贺临:……
感觉好像找到了不用惊吓到对方的交流方式了呢。
“你……”
晏行犹犹豫豫地开口,但只说出一个字,就彻底卡了壳,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
但好在,掌心里再次有了被书写的触感。
“出发了。”
将文字“写”在晏行掌心后,贺临留了几息的时间给晏行做准备,而后一手揽住对方,另一只手收起银色龙枪,纵身离开了这座他之前暂时栖身的山洞。
山洞外,暴雨仍旧不曾停歇,只是对于龙族而言,这点儿风雨根本算不上什么。
因为晏行即看不到,也听不到,因此贺临压根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影。
他化作一条黑色巨龙,鳞片反着漆黑的色泽,在无尽的黑色阴云内穿行。
阴云成为了他最好的掩护,即便偶尔在天空中暴露了行迹,但他的速度足够快,最终留在人眼中的,其实只有一个残留在眼睛里的幻影,而很多人则会将那个幻影当做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担心那个少年的情况继续恶化,贺临没有去太远的地方,而是在这附近找了一个还算是繁荣的小镇子。
阴云里忽然出现了一双硕大的金色竖瞳,那竖瞳看上去像是有人那么大,里面闪烁着冰冷的色泽。
那金色的竖瞳转动了几下后,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因为贺临并不知道医馆在哪里,他只是凭借着所感知到的药材的味道去判断。
但大雨却冲刷掉了许多的气息,也隔绝掉了很多气息。
将视线收回,贺临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坐在自己背上,被一层半透明的水膜保护起来的少年。
少年的眸子仍旧无法聚焦,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那道半透明的水膜隔绝了他对于外界的感知。
纵使贺临穿行阴云的时候,外面电闪雷鸣,但那半透明的水膜内部,却一切安静如初。
但有的时候,绝对的安静也会让人不安。
晏行确实听不到,但他却可以用其他的感觉去感知外面的世界。
而在那一层水膜内,晏行所能感知到的,只有虚无和空白。
那种虚无和空白让晏行紧张无比,他尝试着和伸出手去触摸自己的周围,但除了身下那一层给他水一样感觉的存在,他没有接触到任何的东西。
忐忑与不安中,忽然,晏行的手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和他之前触碰到的,身下那和水一般的东西相似的存在。
那存在转化成了手的模样,握住了晏行的手。
贺临收回视线,最终锁定在了一个名叫德济堂的地方,那里,似乎传来了一股药香。
*
大雨倾盆,洗刷着世间的一切,这种天气并不适合出行,德济堂的伙计们也有些无所事事。
因此,当那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德济堂的伙计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它再次被敲响。
原本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伙计瞬间跃起,冲过去开了门,“这么大的雨,两位快请进!”
只是,将两个人安顿下来之后,伙计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奇怪,外面那么大的雨,怎么这两个人的身上一点儿都没湿呢?
但很快他的这一丝疑惑就被那个少年给吸引了过去,大片的红斑和划痕覆盖在那个少年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有些可怖。
他的双手被控制在那个高大的男人手里,防止他自己无意识地抓挠。
不过,对于这名伙计而言,那个少年的情况也没那么可怕,德济堂一直是这里最有名的医馆,被送进来的病人什么稀奇古怪的症状没有,起个疹子而已,伙计当然不会大惊小怪。
不过,对于长了疹子的人,可能就不这么认为了。
暴雨时分,不仅仅是德济堂里的伙计很闲,坐堂的大夫也清闲了不少,此时整个德济堂内,除了晏行跟贺临之外,只有寥寥几个病人。
而且看上去,他们更像是为了躲避大雨暂时留在了这里,有的人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像是下一瞬就能睡过去;有的人好奇地看向了晏行跟贺临,在看到晏行身上那可怖的红痕之后,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恐惧和排斥;有的病人眸子里满是疑惑,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理解之事。
“徐大夫!徐大夫!又来了一位病人!”伙计大声道。
“我听见了。”一个胡子花白的小老头儿冲着那两个人招了招手,“两位,还请到老夫这边来。”
那位老大夫的话,晏行自然是听不见的,因此,贺临拉着他走到了那位大夫的对面,然后将人按坐在了椅子上,同时,轻轻拍了拍晏行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抚着对方。
然而晏行却只觉得别扭和警惕。
老大夫已经行医多年,在看到晏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对他的问题有了个大致的判断,但这位上了年纪的大夫仍旧认真又负责地“望闻问切”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他遇上了麻烦。
“他看不见,也听不到?”老大夫花白的眉毛微微挑起,“那他能说话吗?”
贺临轻轻点头,“可以。”
老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是后天失明和失聪的?”
贺临想了想,“应该是。”
“应该?”老大夫狐疑地看了贺临和晏行一眼,眉心紧锁,“我有一些问题需要询问这位患者,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沟通的?”
贺临抓起晏行的手,“这样。”
看到贺临在晏行的掌心里写字,那位老大夫微微点头,“如此也好。”
同时,他看向晏行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和惋惜。
幸好是后天失明与失聪的,如果是先天的,那……这个孩子大概……
将心里泛起的那一丝感慨压下,老大夫抓起了晏行的另一只手。
在贺临疑惑的目光里,老大夫笑呵呵地道,“我亲自问,有些情况,还是要病人亲自说的。”
贺临微微颔首,“应该的。”
*
突然被另一个人抓住手,晏行吓了一跳。
那只手的皮肤有些粗糙,但却十分有力。
但很快,晏行就安定了下来,因为那个抓着他手的人,是一位大夫。
通过“写字”,晏行总算是能和老大夫交流了,甚至某种程度上,还要感谢这一场大雨,让这里的病人没有那么多,徐大夫才能这样耗费功夫,慢慢地交流。
正如老大夫之前所判断的那般,晏行确实不是什么大的病症,只是因为接触过或者吃了什么东西而起的疹子罢了。
确诊后,徐大夫又提笔在纸上开出了一份药方,叮嘱贺临,“煎服即可,一日一剂,三日后便可恢复。还有,以后不要再让他接触桃子了,尤其是桃皮上那细软的绒毛。”
“嗯,多谢。”贺临微微颔首,将晏行拉起,按照老大夫的指示,去找一旁的伙计抓药了。
德济堂里的伙计手脚十分麻利,很快就包好了三副药剂,又以细绳将三副药剂绑起,递给了贺临,“承惠一百三十六文。”
只是一个低头的功夫,柜台前的两个人就已经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包得整整齐齐的三副药剂。
而在原先放置药剂的地方,多了一锭金子。
伙计的眸子瞬间睁大。
下一瞬,徐大夫便看到那个伙计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徐大夫斥责道,“以后给病人看病的时候可不能这么毛躁,不然让病人如何信任你!”
那伙计被徐大夫训了几句,连忙低头认错,紧接着就把自己手里捧着的东西递了上去,“徐大夫,刚才……刚才的那两人直接留下了一块金锭!”
徐大夫:……
“这怎么能收!”
那伙计也有些欲哭无泪,“这……我一个没留神,他们就已经走了……”
“走了?这么大的雨,他们走哪儿去?”老大夫眉头狠狠皱起。
“对啊……”伙计也忍不住看向了外面的大雨,片刻后,他有些迟疑地道,“好像他们进来的时候,身上也是干的,好像……好像外面没下雨似的。”
老大夫沉吟道,“既然进了德济堂,那就是来看病的,其他的事情,我们无需多问。”
“是。”
“还有,你拿着金子过来的时候,可有被人看到?”
伙计谨慎地道,“应该没有,发现金子的时候,我立刻就把它给藏了起来。”
“那就好。”老大夫点点头。
*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在凡间游历了,但贺临还是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了一点儿在凡人间行走的规则。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贺临倒是不介意直接在外面住山洞。
但……
贺临的视线落在了晏行身上,这个少年看起来挺脆弱的,还是找家客栈比较好。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贺临不会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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