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甘汁若饴
他出于求生的本能,机械般地照做,急切地想要从周围稀薄的空气中搜寻到那么点赖以生存的氧气。
“不怕,我会护好你的。”在每个人都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悲愤中时,只有金朝还在意快要断气了的他。他像是溺水之人在濒死前终于抓住了一块浮木一般,紧紧环住金朝的腰,卑微地祈祷他能带自己脱离险境。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今晚写不完这章,只好分成两篇发布啦
第91章 biubiu(下)
金朝虽然腾出了只手来箍住沈满棠,但右手仍旧紧贴着裤缝,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沈泱,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按计划,芦荟已经顺利离开沈家花园了,而上一世她在的这个位置,则将由她的儿子来替代。
摄影师、园艺师,还有暗处各个角落里的佣人,也都已经替换成了大力帮中受过枪支训练的人手。重重包围下,金朝不信还对付不了一个疯癫的沈泱了。
沈泱控诉完傅君佩后,便开始安然欣赏起她与沈沧之间凝滞的空气。再情深如许也抵不过欺瞒,从她下药的那一刻起,傅君佩便不再是无辜的棋子了。
沈泱悠然地走向曹锦和,将手轻轻覆在她的右肩上:“姆妈,怎么办啊?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个宝贝孙儿,结果他居然是我的孩子。你再仔细看看他的脸,是不是像极了我刚来沈家时的模样?”
其实这两张脸粗看并没有那么相像,所以在沈泱离家十余载且没有留下什么照片的情况下,傅君佩才成功将这件事烂在了肚子里。可自从沈泱戳破这个弥天大谎后,曹锦和便觉得她从小看到大的沈满棠都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一颦一笑都仿佛是与沈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刚刚一直不肯相信这是事实,甚至期望傅君佩能出言驳斥沈泱的疯言疯语。她苟活至今的唯一指望就是这个孩子,她为他牺牲了这么多,把自己折磨成不人不鬼的模样,可如今却告诉她,这孩子不是沈泓亲生的!
傅君佩的沉默和她那痛苦悲戚的眼神彻底掐灭了曹锦和心头最后一丝希望。她恨不得,恨不得把这些人通通杀了!
右肩上的那只手适时提醒着她,她手里还有一把枪。
在金朝还在盯紧沈泱的举动时,坐在轮椅上的曹锦和却突然掀开腿上的毛毯,将枪对准了沈满棠。她的反应极其迅速,全无半分老态龙钟的模样。“咔嗒”一声,枪上膛了。
背对着这一切的沈满棠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什么声音,就被金朝疾速扑倒在地。只差那么一点,子弹就要正中他那颗圆圆的脑袋了。如果不是金朝,他脑袋下垫着的就不会是一只坚实的手掌,而是一滩温热的血泊了。
后知后觉的,沈满棠才意识到有人冲自己开枪了。他惊惧地抬眼一看,就见祖母被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多发子弹打成了一个血窟窿,而她身后的沈泱也难以幸免,捂住左肩痛苦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祖母!”沈满棠脱口而出呼喊道。他的小脑瓜还当这是一场冲沈家人来的行刺,因此下一秒便立刻看向他的父母,或者说,是他的姆妈和二叔。
看到沈沧也是以同样的姿势匍匐在地上,将傅君佩护了个严实,且两人身上都没有明显伤势的样子,沈满棠才放下心来。
金朝捂住沈满棠东张西望的脑袋,翻身一看,见中弹了的沈泱在稳住身子后,似乎还有要拔枪的动作,便毫不犹豫地拔枪打中沈泱的右手,然后迅速将沈满棠抱了起来,往后院的矮屋跑去。
沈满棠就是小时候也基本没被金朝这么面对面地抱过,当然究其原因是当时的金朝身板又小又瘦,根本抱不动他。他毫不犹豫地用手搂紧金朝的脖子,又用双腿盘上金朝劲实的腰。他就这么在金朝怀中,看着还想拼尽全力用左手冲他举枪的沈泱,在下一秒被子弹打穿了头颅。
“小满,闭眼。”金朝听见后头如约而至的枪声,却又实在腾不出手去捂沈满棠的眼睛,便只能被动地发号施令。
沈满棠没有闭眼,他感觉自己又要呼吸不畅了。他仰着脖子,努力从上方汲取更多清冽的空气。这样闷沉沉的天,是要下雨了吗?
金朝只顾着跑,等他到了墙沿边上把沈满棠放下来时,才发现沈满棠居然比负重跑后的他还要更难喘上气来。
他复又把沈满棠抱进怀里,给他顺背道:“没事,不怕啊。刚刚开枪的那些人都是来保护宝宝的,所以我们现在才能逃出来对不对?来,我们放轻松,慢慢呼吸。”
沈满棠靠在金朝肩上,缓了很久后才觉得自己的胸腔终于能打开了。他捧着金朝的脸,悲恸地求证道:“元宝,刚刚三叔和祖母是想杀了我,对吗?”
他亲眼目睹沈泱朝他举枪后被击毙,又看到了曹锦和惨烈的死状,自然能联想到,或许第一声枪响,就是祖母对他扣动的扳机。
见金朝沉默,沈满棠便基本确定了他的猜想。他垂下眼眸,迷茫地念叨着:“原来祖母没有生病啊。”
原来祖母会和蔼地对他笑,听他絮叨,送他礼物,只是因为他是爸爸的孩子。而最可笑的是,他真正的爸爸或许比祖母更想他去死。
“元宝,我很讨人厌,是吗?”沈满棠转转眼珠,眼泪便急不可耐地连成一条线,从通红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他就知道,他从来都是个没人要的小孩。二叔对他好是因为姆妈,祖母对他好是因为爸爸,但这些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胡说。”金朝快速擦去沈满棠的眼泪,弯下腰对他说道,“讨厌你的都死光了,你还管死人是怎么看你的?”
“……”沈满棠还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却不知往哪里流。他好像被金朝说服了。
金朝的语速更快了些:“小满,你还得跟你说件事,我和我姆妈得离开沈家了。先说好,我们离开和你没关系,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顿了顿,又抓紧时间道:“今天这些杀手都是我在外打工认识的兄弟,他们是出于义气才肯来帮我们渡过难关的。但你祖母和三叔毕竟是两条人命,就算沈家封口不让警署介入,二爷自己也会调查清楚的。可那些兄弟们的身份实在特殊,若是拷问起我来,我没法解释他们的来历,更没法交代自己为何能够未卜先知。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冒一点身份曝露的风险,所以这沈家我是留不得了。眼下你既已平安,我就得和他们一同撤退了。”
沈满棠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开始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了。他抓着金朝的手臂往下拽,哭求道:“他们都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你别走好不好,我以后都会很听话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走。”
崩溃间,他想起金朝前几日曾问过他,是要跟他走还是继续留在沈家。他像是夜行迷航的船只看见灯塔一般,找到了方向。
“我不要姆妈和二叔了,我不要他们了,我也不要漂亮衣服了,你带我走吧,元宝。”他哭累到没力气再站着了,可手却一丝一毫都不敢松开,“我只有你了,你别不要我。”
金朝把他抱起来站好,又用手帕在他脏兮兮的脸上擦了一通。他勾住沈满棠的小拇指,哄道:“我没不要你,我都把你养这么大了,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你听话在沈家等我好不好?等这些事情过去了,我会再来找你的。”
沈满棠用力甩开他的手,哭喊道:“你骗人,你之前还说要走是骗我的,你还和我拉勾了的!你是小狗吗?”他使劲抹着眼眶,才勉强能让自己看清金朝这张负心汉的脸。
“我不骗你,我一定会来接你的。”金朝已经隐隐听到墙外大力帮的枪手们汇作一团的声音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将手帕塞入沈满棠手中,最后和他交代道,“你在家一定要听二爷的话,别躲着他一个人钻牛角尖,知道吗?你本来就不是二爷亲生的,他不也疼了你这么多年吗?只要你和以往一样对他,他就不会不要你的。”
既然沈沧大概率还会和傅君佩鬼混到一起,那么他就不会放任沈满棠不管。但沈沧那脾气就没对傅君佩以外的人示软过,而沈满棠这小混球又最爱胡思乱想,若是不提醒着点,恐怕就要像上辈子一般走上极端了。
沈满棠现在根本听不进任何话了,他的眼底早已干涸,声音也哭哑了,如今只能扯着嗓子哭嚎着发泄情绪。可偏偏就是他卯足了劲的这一声嚎叫,把正在搜寻他的下人们都惊动了。
“小少爷在这边!”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混杂着男男女女,熟悉的、不熟悉的佣人声音,一步步向矮屋的墙角边逼近。
沈满棠慌乱地看着金朝,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着他了。余光中他瞧见了墙后这排专给下人住的矮屋。他与金朝第一次见面,把金朝打翻在雪地发烧后,就是揣着巧克力来这儿给金朝赔罪的。后来他换牙了,也是金朝带他来扔的牙齿。
对他这么好的人就要走了,可他还有句话没同他说过。
他踮起脚,捧着金朝的脑袋向下,对着他精心描摹过无数遍的地方撞了上去,却又在将触未触的瞬间匆匆离开,只是把金朝的人中撞得生疼。
“元宝,我喜欢你。”他的手不舍地慢慢落下,声音哽咽道,“你一定要回来接我啊。”
说完,他便不敢再做流连,转而向后院外跑去:“我在这里,不用找了。”
金朝趁机爬上高墙,轻松翻了过去。墙外,程大器、芦荟等人已等候他多时了。
“怎么那么慢?没遇上什么事吧?”程大器上前两步,想要查看金朝是否有受伤,但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定在了金朝的人中上,“你怎么流了那么多鼻涕?”
金朝此刻也没有多余的手帕了,便只能用衣袖随意地擦了擦嘴。他敢肯定,这世上不会有比沈满棠更埋汰的人了。
沈满棠这家伙,挂着串鼻涕就往人脸上蹭,不讲卫生。屁大点的年纪就敢冲人嘴进攻了,可怕的很。
如今只是喜欢个哥们儿都上嘴了,日后若是喜欢上姑娘还得了?
金朝草草擦完嘴周便奔向了角落中的芦荟,给了她一个急切的拥抱。按今日的战况来看,芦荟上一世或许是死在了曹锦和手中,一个他不曾预想过的敌人。若是能早点猜到这一层,那他必定会亲手了结了曹锦和。
好在这一世,芦荟不会再早早离他而去了。
“宝,让姆妈看看,你有没有事啊?”芦荟焦急地从上到下摸了他一圈,确认没有任何一处伤后才放下心来,“小少爷呢?小少爷怎么样?”
“他很好,姆妈你放心。”金朝牵着芦荟的手往车里带道,“这里不安全,我们上车后再说。”
谁知芦荟却收回了手,对他道:“宝儿,姆妈想了很久,实在是不放心留小少爷一人在沈家。刚刚的枪声响的,我在外面都要吓死了,更何况小少爷胆子那么小,晚上怎么睡得着?他出生后就没离开过我几天,我……”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砸了下来,把金朝的眼眶也弄湿了。
“你跟这几位小兄弟在外头闯荡了这么久,姆妈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沈家如今这么污糟,小少爷又还那么小……”
金朝没多犹豫,再次拥抱了母亲:“没事姆妈,你去吧。以后每个月你放假那天,只要出了沈家,我就会派人来送信报平安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若是有人问起我来,你就说自己一概不知,知道吗?”
“我懂,我懂,”芦荟匆忙点头,把金朝往车里推,“我不会暴露你,也会给自己想好说辞的,你只管放心去吧。”
第92章 雨夜(上)
晴光里,刘伯站在东厢楼外,对着花园的方向叹了口气。好好的一大家子,真是造孽啊。
余光里,他瞥见沈满棠被一群下人簇拥着,正垂头丧气地往这边走来。
他慌忙拄着拐杖,有些滑稽走到沈满棠面前:“小少爷,您没事吧?太太刚刚昏倒了,二爷让您回来后马上去太太房里找他。”
“什么?”沈满棠立马跑上楼,闯入傅君佩卧房内。
直到与坐在床边的沈沧对视时,沈满棠才觉出悔意来。他根本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沈沧。如果此刻撞墙自尽能解沈沧心头之恨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也好过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里,让彼此都难堪。
但想到金朝对他的嘱咐,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声如蚊蚋般唤了声:“二叔。”
也不知是不是喊得太轻了,沈沧才没有回他。沈满棠不敢抬头,直到指缘都要被他抠烂了时,他才终于等来了沈沧的一声轻“嗯”。
他抽抽鼻子,强忍着没哭出声来。以前只要二叔有什么事不顺着他心意来,他就耍赖皮不肯叫他爸爸,最后再被二叔拎着两条腿倒过来打屁股。明明不疼,但他还是会吱哇乱叫,喊姆妈来营救他。
这下好了,二叔再也不会因为他不喊爸爸而生气了。不仅不生气,估计还巴不得他这个小杂种死得远远的。他不敢抬头,就是怕看见沈沧仇视他的眼神。
他现在一点没不怪傅君佩和沈沧在他小时候不够爱他了。他真是个灾星,从投胎的那一刻起就毁了所有人。是他们太善良才没一出生就掐死他,让他苟活至今。可到了最后他们还是好心没好报,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出现在这世上,他就该去死的。
良久,久到沈满棠都已经选好了要撞哪根床柱时,沈沧才终于开口道:“你姆妈惊吓过度晕厥了,你先留在这陪她吧。生日宴已经取消了。”
沈满棠这才暂停了自戕计划,木讷地点点头,学着沈沧坐到了床的另一边。
二人的说话声似乎惊扰到了傅君佩,她的眉头紧簇着,嘴里还念叨起了沈沧的名字。
沈沧起身的动作一顿,半晌才对沈满棠说道:“等你姆妈醒了,再叫人来喊我。”眼下作为沈家家主,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去处理,也有太多情绪要好好消化一番才行。
沈满棠晃神地看着梦魇中的傅君佩,想要摇醒她,却又怕对她来说,醒来后的这一切才叫真正的噩梦。
沈沧走后,他便脱去金朝给他买的皮鞋,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他学着金朝哄他睡觉的模样,慢慢地给傅君佩拍着背,嘴里还哼着儿歌。
傅君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可沈满棠却越唱越心凉。金朝完美遗传了芦荟五音不全的缺陷,母子二人唱起歌来那是再困都能把人笑清醒了。可沈满棠从小听到大,早已习惯了这样滑稽的歌声,甚至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以后该如何入睡。
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沈泱和曹锦和一遍遍地死在他面前。
怎么死的不是他啊?
“今天的事绝不能外传,所有人的嘴都要堵严实了。至于那两个人,你就夜里拉去静安寺公墓,塞点钱火化了吧。”书房内,沈沧深深吸了口雪茄,缓缓吐烟道,“对了,金朝那小子呢?”
刘伯也疑惑道:“当时大家找到后院的时候,小少爷就自己现身了,也没见他边上有别人。这倒真是奇怪了,金家那小子一直和小少爷形影不离的,怎么突然就不见踪影了呢?还有他姆妈也不见了,会不会……”
“不是你想的那样。”沈沧出言打断道。且不说这十几年来芦荟一直暗中听命于他,给他汇报傅君佩和沈满棠的一举一动,就冲他今日亲眼目睹金朝向沈泱开的那一枪,都可以排除他们母子的嫌疑。
突然,书房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女子气喘吁吁的声音:“二爷,我是芦荟,有件事我想禀报您。”
说曹操曹操到。沈沧给刘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开门。
“芦姐儿,二爷让你进去。”刘伯用狐疑的眼神暗暗打量着芦荟,半晌才侧身让她进门。
门一关上,芦荟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沈沧面前:“二爷,我知道我犯了您的大忌,没有第一时间和您汇报小少爷身边人的异动。即便元宝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也不该帮他隐瞒他的计划。您要怎么处置我我都认,只求您能让我接着伺候小少爷。”
“你儿子还真不是一般孩子。”沈沧将雪茄搁在烟灰缸上,静静地看它燃烧,“他是怎么料到小少爷今日会有危险,还提前安排了这么多枪手混进来的?”
芦荟摇头:“二爷,这我确实不知,但我敢以性命做担保,元宝绝没有害小少爷,害沈家的心思。但我也知道,今日是万幸小少爷才没出事,若是出了事,元宝就是有一千条、一万条命也不够赔的。我既是来伺候小少爷的,就该把小少爷的安危摆在第一位,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风险都不能让他冒。二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责罚我吧!”她用力磕着头,真心祈求沈沧的原谅。
沈沧喝止了他,又道:“我问你,你儿子是怎么认识那帮人的?现在又身在何处?”
芦荟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不知该如何作答。有的问题她确实不知,而有的却是她没法坦诚的。她看得出和金朝一起的那几位小兄弟身份特殊,不像是那些收钱杀人的亡命之徒。若是她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猜想,恐怕会给真心帮助他们的人带去祸端。
“我……不知。”芦荟绝望地闭上眼,知道自己是没机会再伺候小少爷了。不忠心、不坦诚,还一问三不知的下属,就是换她她也不会再用这人了。
雪茄终于熄灭了,沈沧拿起雪茄剪将烧尽的那端干脆利落地剪去,然后才开口道:“你若日后还能碰见你儿子,便提醒他几句吧。现在世道乱,与人结交要谨慎,别一不留神就把小命给搭进去了。”
芦荟惊愕地看着沈沧,反应了许久,才明白二爷这是不追究了的意思。她喜极而泣,又不停地磕头道:“谢二爷宽恕!如果能再见到元宝,我一定将二爷的提点转告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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