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好时节
那只雌虫的小心思太多,有着自以为是的愚蠢。
“我不喜欢有小心思的雌虫,也不喜欢猜谁的心思。”
陆泽抬起莱茵的下巴,将浅淡的唇畔揉出一抹艳色:“莱茵,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
“又为什么要我离开宴会?”
莱茵纤长的眼睫剧烈颤抖一瞬,像是被魔鬼诱惑一般,他陡然张开唇畔脱口而出:“我害怕他们抢走您。”
深藏在心底的话语终于说出口,莱茵却没有半点放松的神情,他浑身僵直,被陆泽挑起下巴仰着头,宛如等待着命运审判的犯人。嫉妒是雌虫最不该犯的大罪,独占的迷恋只会导致雄虫的厌烦和抛弃。
听着那些不怀好意的雌虫向陆泽卖乖讨巧,生平头一遭,莱茵生出了想要独占谁的欲|望。
一旦雌虫对他的雄主生出了这种感情他就有了致命的弱点。
莱茵殿下您的眼睛看不见,实在是太可惜了,您生的漂亮,但是比您漂亮的雌虫有很多,您没有正常的身体,如何服侍雄主让他们高兴?
您说您的雄主对您很好,您很高兴,但是路德阁下也和您一样高兴吗?
你有将他服侍得满意吗?
现在虽然浓情蜜意,但是难保以后会如何,不如早些做打算找几个贴心的雌侍服侍……
弗伦萨的话语在耳畔一遍遍响起,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莱茵他是个瞎子,真的会有雄虫喜欢一个瞎子吗?莱茵想到那些汗湿缠绵的夜晚,他常常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沙哑的哭声中昏睡,就连事后清理甚至都是雄虫帮他做的。
身为S级雌虫,即使没有强悍的身体,他的精神力也该足够强韧,可他却连最基本的服侍雄虫都做不好。
婚后第一天,他没有为雄虫准备早饭,膝盖上跌倒导致的伤口是雄虫亲自上药,每天黄昏时即使雄虫工作疲惫仍旧带他去花园散步。
雄虫会不会感到他是个累赘?他会不会疲惫,会不会很快就抛弃他?
缠绕在心脏上的毒蛇张开了大口狠狠咬下,往忐忑不安的心脏重注射名为痛苦的毒液,莱茵死死闭上眼睛,指尖深深嵌入手心,他等待着陆泽的审判。
“怕他们…抢走我?”
陆泽微微挑眉,他有点不敢相信莱茵因为这么一个无厘头的原因如此难受。垂眸,陆泽发现莱茵再一次把拳头攥得死紧。
陆泽将手帕对折裹上了莱茵的手心:“又掐出血了。”
他见过因为吃醋暴打对象的情侣,倒是没见过因为吃醋拼命伤害自己的傻瓜。
想到虫族世界畸形的价值观,在结合怀中雌虫堪称悲惨的成长经历,陆泽微微叹了口气:“莱茵,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受伤。”
裹着手帕的手指猛地一颤,莱茵睁大了眼眸,无神茫然的双眼让他显得格外的无措,即使隔着手帕,他仍旧感受到了自己掐出血的手心上落下的吻。
陆泽揉捏着莱茵的嘴唇,缓缓俯身:“别怕,我不会娶他。”
他对莱茵很满意。
“他们抢不走我,也抢不走你的位置。”
侧过身挡住了明里暗里投来的打量的目光,陆泽揽着莱茵将他压在了沙发背上,一个清浅如羽毛的吻落在莱茵的眼尾:“会吃醋是好事,这是你的奖励。”
第060章 我疼……
果然不出陆泽所料, 麦克考答应了他的条件,生日晚宴的第二天早上他就收到了一份特殊的邀请, 地点就在帝国第一医院研究所。
陆泽抬头,朝着正在思忖着今天中午午饭的莱茵走去,低沉的嗓音中暗含着些许即将发生什么事的期待:“莱茵,抱歉,你今天的计划要被打乱了,午饭怕是不能在家里吃了。”
陆泽说着, 转身拿起了衣架上的领带和外套,衣服摩擦的细簌声让莱茵意识到陆泽准备外出,他有些无措地抿紧唇。
从昨天晚上宴会结束后,他就发现雄虫不太一样,他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回信。
现在莱茵的猜想被成功验证, 雄虫确实在等待谁的消息, 而现在雄虫似乎已经等到了。
莱茵抿紧的唇畔缓缓张开, 他“望着”站在穿衣镜前的陆泽:“雄主, 您要出去吗?”
陆泽调整着领带的长度,低低回了声:“对。”
“您要出去啊……
雌虫的声音中明显藏着些什么, 陆泽松开摆弄领带的手指,对着镜面的视线落在身后的莱茵身上,身影交错, 被挡住了大半身形的他显得越发的清瘦。
不用费太多力气,单单是看莱茵现在的表情, 他就能想象出雌虫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陆泽缓缓开了口, 他的声音平淡似往常:“怎么, 不想我出去?”
雄虫的话语听不出喜怒,却让莱茵骤然揪紧了手指, 雌虫并没有任何权利阻拦雄虫。现在的他应该立刻否认,然而,他却死死抿紧了唇。
他想到昨晚宴会时雄虫落在他眉心的亲吻和他压在他耳边低声轻诉的话语。
会吃醋是好事,他得到了奖励。
被判定为雌虫大罪的嫉妒在雄虫的口中变成了奖励。
感受到莱茵沉默中的挣扎,陆泽穿上了外套,望着镜子中的雌虫冰冷镜片后的眼眸中闪过些许情绪,似笑非笑地继续道:“怎么不说话了?想说什么就说,没谁会吃了你。”
陆泽的话低沉轻柔,仿佛绵绵细语,带着一丝极其浅淡的、难以觉察的鼓励。
莱茵抿紧的唇畔终于张开,带着难以言说的希翼,小心翼翼地试探地伸出了触角:“我能问您什么时候回来吗?”
闻言,陆泽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加深,宛若有几分出自真心,他轻轻撩起莱茵的长发低头嗅了嗅:“还有什么想说的?”
像是被陆泽纵容般的姿态鼓舞,莱茵再度出声:“您能告诉我您要去哪里吗?”
要去哪里?要见谁?一直等着谁的消息?
陆泽无声地笑了,他很满意现在莱茵脸上的表情,那是他亲手在这名名为莱茵的雌虫身上落下的烙印,冷冰冰的精致木偶渐渐生出了血肉,开始知道说话了。
陆泽缓缓摸过莱茵的长发,仿佛带着魔力的手指划过莱茵的脸颊落在他的脖颈上,纤细的弧度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指尖下的血管跳动分明。
“莱茵,你应该再大胆些。”
“什么?”
莱茵不解,他顺着陆泽的动作扬起头颅,微垂的眼睫像是粘着蛛丝网的羽睫,抖动着,脖颈间的大掌微扣,此刻的他在陆泽的眼中完全是被掌控的姿态。
陆泽将莱茵的迷惑和顺从都收入眼底,他微微一笑:“首先,不是我要出去,而是我们。”
眉眼低垂的雌虫骤然抬起了眼睫:“您要带我出去?”
陆泽挑了挑眉:“不是怕我被别的雌虫抢走吗,难道昨晚说的不是真心话?”
“怎么会!”
莱茵矢口否认,似乎是觉得语言太过浅薄,下意识加上了肢体动作,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好似要把自己那颗漂亮的头颅从他纤细的脖颈上甩下来。
陆泽揉过莱茵眼尾的小痣:“你待在我身边,那么谁都知道我是有雌君的,并不是他们随意勾搭的主。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当然不是,我只是太过惊讶,我没想到您……”莱茵捂住自己因为一时间太过丰沛的情感而有些胡言乱语的嘴巴,唇边的笑容一只手都遮不住:“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非常愿意和您一起出去!”
待在雄虫身边,让所有虫都知道他是有雌君的,让他们都知道这位优秀的雄虫并非单身贵族,这是一件莱茵做梦都不敢想的一件事,从他不耻的出身开始,他似乎就应该成为一个透明的隐形虫,而现在有虫让他站在他身边,这就仿佛,仿佛一种宣告。
这种从未有过的想法,仿佛在他身体中灌入了一股极其狂放热烈的气息,在他身体内横冲直撞,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但是他的大脑却无比兴奋。
内心的情感已经不能用讶异两个词简单概括,莱茵忍不住再次向陆泽确认:“您让我站在您身边,和您一起?”
告诉那些蠢蠢欲动、不怀好意的雌虫雄虫是属于他的,他是雄虫的雌君。
陆泽微微一笑,揽住了莱茵微微发颤的腰肢,他被莱茵的表情取悦,看着面前这只一点点被自己养出野心的鸟雀,他极其轻柔地拂过指腹下的肌肤,仿佛拂过鸟雀后颈柔软漂亮的绒毛:“没错,和我一起。”
莱茵极其自然地缩进了陆泽的怀中,他仰起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陆泽的唇畔吻了上去吻上了上去。生平头一次,他那双无神茫然的眼眸中浮现了类似野心的东西。
他抱着陆泽,口中吐出的话语仿佛藏着无尽的痴迷与依恋,躯壳无法承受太过强烈的情愫显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病态:“雄主,您是我的雄主,您是我的……”
他的尾音在唇齿之间模糊,消散在空中,像是一株生在贫瘠土壤中的藤蔓,一旦攀附上了活物,就贪婪地生出枝条,生死都将依附,莫名显出几分恐怖的偏执。
陆泽清晰地看清楚了莱茵眼中的迷恋和偏执,他视若无睹般将身上黏糊糊的雌虫扯下,眸色深深,嗓音微哑:“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要是再继续下去,说不定陆泽真的会吃了他。
*****
“路德阁下,早安。”
“莱茵殿下,早安。”
随着麦克考的声音响起,手下的腰肢骤然紧绷,陆泽垂眸注视着莱茵,昨天他就发现了,莱茵面对麦克考的时候似乎格外紧张。
为什么?是因为害怕见医生吗?
陆泽压下心中的疑惑,摸了摸莱茵的腰,口中安抚:“别紧张,麦克考首席只是要为我们做个身体检查。”
这是陆泽的借口,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在有把握治疗莱茵的眼睛之前,他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莱茵,因此就有了“热心的”麦克考首席为他们做全身检查的谎言。
麦克考微微一愣,随后看着低着头好似非常紧张的莱茵,面上浮现了然的神色,他没有揭穿陆泽的谎言:“是的,莱茵殿下,不过是简单的身体检查,您只需要躺进多功能医疗舱,睁开眼睛就好了。”
陆泽摸了摸莱茵的脖颈,嗓音低沉温柔,带着些许鼓舞:“莱茵,过去吧,没事的,我在这里看着你。”
鼻尖是浓烈的消毒水味,指尖摸到了冰凉的医械设备,莱茵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躺进了多功能医疗舱。陆泽看着他按照着麦克考的要求将手臂平放在两侧,睁开了那双时刻谨记半垂的眼眸。
虫族的医疗设备很先进,比起地球惯用的X光,虫族的扫描仪能探测到更多的东西,同时副作用更少。
耳畔是机器设备的嗡鸣声,三短一长单调的嗡嗡声,以不同响度再三重复着。面前是莱茵身体现状的数据分析,麦克考在有条不紊的记录着,他拿着纸笔写写画画,面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陆泽从数据面板上收回视线,往躺在多功能医疗舱中的莱茵看去,他的视线忽然一凝。
“麦克考首席,这个检查会造成任何痛苦吗?”
麦克考并未抬头,手中记录不停,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多功能医疗舱检查并不会带来痛苦,如果时间超过一小时才有可能会出现头晕或是呕吐等不良反应,但是莱茵殿下是S级雌虫,并不存在这种情况,路德阁下无需担心。”
不会产生副作用吗?
多功能医疗舱泛着幽幽的蓝光,使得陆泽看不太清莱茵的神情,他正要移开视线,忽然一道晶莹捕捉住了他的目光,陆泽定睛一看,皱眉起身道:“麦克考首席,请您立刻终止检查。”
麦克考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眸不可抑制地怒气冲冲:“什么?停止检查?!您在和我开玩笑吗?!”
然而陆泽没时间回答麦克考,他丢下一句话起身就往医疗室内走。在检查仍旧进行时强行打开多功能医疗舱,一旦里头的辐射源泄露,那么整台机器都得报废。
陆泽站在多功能医疗舱旁边,透过玻璃麦克考读出了陆泽的唇语,他再说“打开”,麦克考咒骂一声后,按下了紧急制动装置按钮。
被迫中断检查的麦克考此刻满肚子火气,猛地冲进来直接开骂:“路德阁下,您以为这是哪里,是游乐园吗?还是您家的后花园?这些仪器设备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不过是一个检查,没有任何伤害,您到底为什么突然冲进去,万一设备出了什么问题,谁来承担?!”
陆泽自己是医生,自然知道刚刚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冒犯,但是事出有因,事急从权,他低声说了声抱歉后问道:“麦克考首席,多功能医疗舱什么时候能够打开?”
雄虫都是一种不会道歉的生物,总是惹出一堆烂摊子然后让雌虫帮他们擦屁|股,末了说不定还倒打一耙。麦克考刚刚也就是急火上头,只图了个嘴快说话都没过脑子,理智稍微回神后才开始后怕,看见陆泽被自己骂的狗血淋头后非但没生气还道了歉,麦克考咽下口中的斥责,没好气地道:“多功能医疗舱冷却需要三分钟,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他就纳闷了,明明都说了多功能医疗舱只是检查,并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更何况还是S级军雌……
多功能医疗舱体发出嘎达一声后打开,蓝色的幽光消失后,看清眼前一幕的陆泽骤然皱紧了眉头。
雌虫躺的格外的直,一种不正常的僵直,仿佛被人拿了皮带将手脚脖颈都扣住了,脖颈上一条条青筋暴起,他睁着眼睛,无声无息的泪水蓄成了一小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