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早夭
萧寒锦不方便进屋,长命锁就让小瞎子拿进去了。
“还得你破费买这些,家里东西还多呢,别惦记我们了,你银子都留着吧,还得给宁哥儿看病。”萧永福知道他现在压力大,明年又要开铺子,宁哥儿的眼睛也得开销。
“无妨,家用的东西总得时常买着,赚银子本就是用来花的。”萧寒锦说。
见他心中有数,萧永福便没再多说什么,明年开铺子,他是肯定要出钱出力的。
翌日,八月十五。
萧寒锦一早就将衣裳全都备好,入秋天凉,衣衫也尽数换了稍微厚些的,桌面上已经摆好了茶点果子,小瞎子若是想吃就能随手拿。
小瞎子摸索着穿好衣裳,屋内没有萧寒锦,就猜到他这会在厨房,他穿戴整齐就赶紧过去帮忙了。
“吃过饭,咱们就去桃花村,午饭前就回来,你若是真放心不下他们,就多带点吃食。”萧寒锦帮他打算着。
小瞎子瞬间有些不悦:“陈勇说要把生哥儿的钱都花光,生哥儿就靠刺绣赚钱,那天在镇上遇见,恐怕是去卖绣花的。”
陈生性格温和,手也灵巧,他阿娘就很会绣花,但从来不教他,这本事都是他自己偷学来的。
平时赚些所得,也都被陈勇给花光了。
小瞎子越想越难受,但也知道分寸,按照萧寒锦准备的,又多包了点点心,没有多拿其他的,收拾妥当,锁好门就出去了。
桃花村离他们这里不算远,但马车也得走上两刻钟,边赶路边闲聊着,也没觉得费多久时间。
有了之前的经验,萧寒锦直接将马车赶到了他们家门口,还没下马车,就听到了陈生的哀求声。
“娘,木哥儿还小,他不懂这些,我回头赚了铜板都给您,您别打他了!”
江以宁顾不得其他,撩起帘子就要往下跳,萧寒锦被他吓一跳,赶紧拽住他,把他扶下马车。
“生哥儿,我和夫郎来看你,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萧寒锦微笑。
他手里拎着许多东西,不用细看就知道会有月饼,这是陈勇家买不起也吃不到的,再加上。
王金花看到他们来,立刻笑出声,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带着讨好,她赶紧前去迎接:“是时候是时候,这不是孩子不听话,我教训两句!快进来,咋还带这些东西啊!哎哟不便宜吧?哈哈哈……”
陈生难堪的几欲掉泪,他狠狠皱了皱眉,将眼泪逼回去,扯着唇角对江以宁笑:“怎么都不说你要来,木哥儿快叫人。”
“宁小叔,萧叔伯。”
木哥儿细嫩的声音响起,萧寒锦低头看他,却不想发现了古怪的事,木哥儿明明一直在掉眼泪,声音和神情却异常平静,像是处于状态外一般木讷。
他似乎明白了这个名字。
陈木,木头。
而不是希望他如树木般茁壮成长。
“进去说。”萧寒锦点头。
屋子虽然小且空,但被陈生收拾的干净,倒也不显得突兀。
萧寒锦将东西放到桌面上,小瞎子立刻摸索着打开:“木哥儿,这里有月饼,你多吃点,可好吃的!”
“你夫君不在家?”萧寒锦轻挑眉梢,故意问道。
“他……他出了点事,这几天都不能回来。”陈生低声说着,有些难堪,但他心里却很痛快,只要那人不回来,他和木哥儿就能勉强过平静日子。
小瞎子虽然不懂二寒为什么要明知故问,但话到这里,他也不好说陈勇的事,就一个劲的给他们塞点心。
有客人在这里,王金花自然就不能明目张胆的阻止他们吃东西!
“等他回来,你好好和他说说,不要再这样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木哥儿还这样小,你也还年轻,肯定能生儿子的!”小瞎子想,只要能生儿子,陈家肯定会好好对他,陈勇也会当干。
萧寒锦却是知道,陈勇的本质就是人渣,和生男生女都没有关系。
他干脆仗义执言:“和离吧。”
第51章 不对
萧寒锦的提议自然没有被采纳, 甚至还被自家夫郎用那种难以置信加兔死狗烹的表情看着,活像是他做了什么令人灰心的事。
既然有和离这种说法,就说明这种行为是能被接受的, 且与被休不同, 并不会、也不该受到任何歧视和鄙夷。
但村里压根没有这种说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有孩子,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凑合过, 而且这时候的人嫁出去就完全不再是娘家人,被休后回都没地方回, 在他们眼里,和离也是一样。
小瞎子恐怕是觉得自己来日也会用和离的方式丢下他, 所以才会难过。
“宁哥儿, 和离是被允许的,这是很正常的断绝关系的方式,我和陈生说那些, 仅仅因为他是你的朋友,并没有要休弃你的意思。”萧寒锦耐心解释着, 他从来没觉得小瞎子是麻烦。
“我没有这样想,哥儿本就不好嫁人, 生哥儿算是被卖过去的,对我们来说, 和离和休弃没有区别,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还会被人笑话的。”
和离这样洒脱的事,他们根本不敢做, 也不能做,被人指点一辈子,连孩子都要活在阴影下,而且没有人愿意娶二嫁的哥儿和姐儿。
和离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曾经生活环境不同的缘故,萧寒锦对他说的这些全然不在意,痛苦的生活有什么可过的,他是知道这些人有多愚昧,却没想到,能和陈勇动手的小瞎子,也是不赞成和离的。
只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和狭隘眼光。
他试图矫正小瞎子的思想,他认真灌输道:“其他人暂且不论,单说陈生,陈勇对他拳脚相加是一种暴力行为,再者他成日里酗酒闹事,不说夫郎儿子,连他老母亲都不管,这种没担当的人,和离是完全正常的诉求!没有人会笑话。”
“怎能将和离说的这样轻快……”江以宁不懂,他只知道被休弃的女子和哥儿,会被所有人冷眼耻笑,他不想陈生变成那样。
“好,就算会被人笑话,比起被笑话,你难道更想看陈生被陈勇殴打一辈子吗?还有木哥儿,他还那么小,每天都要被打骂,得过且过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不是……”
他怎么可能愿意看到生哥儿和木哥儿过那种水深火热的生活?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一边觉得和离对名声不好,一边也觉得生哥儿不该这样过活。
可陈勇那样,好像除了和离,也没有别的办法。
萧寒锦点头:“那你好好想想,等你想明白再劝说他。”
他自然无法在三言两语间就改变小瞎子的想法,但思想改变本就是持久战,尤其是他们这些“愚昧”的想法。
回到家里,院子里一片热闹,想来是不少人都听说了萧家买了许多糕点果子瓜子,都过来凑热闹顺便打秋风,想着临走时还能带点。
李桂兰是有些怕萧寒锦的,但在外人面前,她只想表现出自己的强势来,好叫别人知道,萧寒锦都是因为她的养育,才变成现在这有出息的样子。
她站起身迎接:“二寒回来了,看过宁哥儿的朋友了?我还说给他们带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少,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哎哟那老贵的东西带一点都是心意!”
“还得是桂兰姐,大方,才能教出寒小子这样的出息的儿子!”
“可不是咋的,那谁家能有这样明事理的婆婆,才是真的享福,宁哥儿也得赶紧给你婆婆添个胖孙子才行啊!”
…
李桂兰故作明事理的话惹得这群妇人们惊叹赞美,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给感动哭。
萧寒锦莫名觉得好笑,李桂兰平时是如何嚷骂的,这些人分明心中都有数,但此时却还要说些好听的话恭维她,也不知是不是正在心里偷笑。
他只微笑道:“有娘这话,往后我和宁哥儿也就敢多带东西过去了。”
小瞎子眼睛都微微瞪大了,这算不算“蹬鼻子上脸”?
李桂兰笑意瞬间僵在脸上,不敢再说客气的话了,生怕萧寒锦再给她出其不意的来一击。
萧寒锦视线匆匆略过那些婶子们,微微一笑,没再多说其他,牵着小瞎子便回了自家院子里。
“娘她们在外面说话,恐怕嫂嫂那里也不舒服,婴孩儿现在最听不得动静的。”小瞎子不禁有些着急。
“娘是故意的,在给大嫂脸色看。”萧寒锦轻声说,“大嫂自觉生了女儿没面和娘置气,就只能忍着。”
“就只能忍着吗?”小瞎子有些恍惚,“不管怎么说都是刚生产过,娘也是生产过的人,为什么不能体谅嫂嫂?”
萧寒锦偏头看他,语气十分冷漠:“大嫂生了女儿,你不是也知道吗?”
小瞎子瞬间愣在原地,他试图反驳,却不知道从哪开始说,分明、分明女儿也是萧家的孩子,分明刚生产过的身体最虚弱,怎么能这样?
他直觉事情不该是这样,但他今天被萧寒锦的话困扰着,竟是想不通自己所有的想法。
他一边觉得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一边又觉得生女儿不该遭此对待。
他觉得嫁人和离都是听天命,又觉得生哥儿不该承受那种非人虐待。
“二寒,我觉得不对劲。”他轻声说着,伸手去摸对方,只碰到了略带体温的衣裳,换做平时,他肯定会牵住自己。
萧寒锦音色淡漠:“如何不对?你既觉得他生儿子就能改变现状,那就等陈勇放出来,等陈生的儿子生出来再说其他吧。”
小瞎子莫名觉得有些委屈,除去刚来萧家时,对方曾这样淡漠待他,这数月来,更是温柔和缓,眼下突然这样,他瞬间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二寒……”
“我在,是我矫枉过正,不该这样冷着你。”萧寒锦轻声叹息,捏捏他脸颊,“罢了,晚些时候咱们也去镇上看灯会,热闹热闹,如何?”
小瞎子连连点头:“去去!”
他如今才发觉,他还是怕萧寒锦。
即便对方对他温柔和缓,体贴入微,骨子里他还是怕,就和他怕被休弃一样。
中秋灯会是这里的习俗,且不说普通夫妻,就是未婚男女,也会在今日悄悄相会,天圣民风还算开放,只要不过分,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
傍晚便有不少人都去镇上了,从万渔村出发不少人,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格外显眼。
到镇上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街边也都挂上了灯笼,摆摊的商贩们也都出来了,倒是比赶集日要热闹的多。
“我们也该开铺子的,这一晚不知要赚多少银子。”小瞎子听着周围叫卖声突然感慨。
福锦串平时就恨不得一串都不剩,如果不是放久有些不新鲜,顾客们都是恨不得全都买光,平时也就罢了,来回就是那些客人,偶尔有新客买的也不多,可今日是中秋灯会,男男女女,长幼妇孺,都会舍得花铜板的!
如今他们来玩了,生意自然也就没得做了。
“赚银子每日都可以,但中秋灯会却是一年一次,相比之下,岂非出来玩更稀罕些?”萧寒锦紧紧攥着他的手,“你牵紧些,咱们也去买盏花灯瞧瞧。”
“好。”小瞎子立刻紧紧贴住他,白天还是黑夜对他来说,只有人多人少的感觉,这会其实并没有多害怕,但他愿意贴着。
萧寒锦没多想,干脆让他走前面,一只手和他牵着,另一只手揽着他后腰,在人海中穿梭。
灯会的卖头自然是花灯,小瞎子看不到,萧寒锦却能给他形容,灯笼模样的花灯此时是最普通不过的,也是最便宜的。
饶是萧寒锦见多识广,如今看到这些也不由得震撼,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展示架上,有佛性莲花,有翱翔雄鹰,有弯尾锦鲤,有温和绵羊……
“所以你想要哪只?”萧寒锦笑问。
“花灯分明该用盏,你是读书人,叫人听见不好的。”小瞎子低声提醒他。
萧寒锦偏头在他耳畔低语:“它们活灵活现,可不就如动物一般?不过夫郎既然提醒,我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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