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彦缡
直到最后被日之教会的信徒们毕恭毕敬的迎接、被以最恭顺的态度奉至高台的时候,实际上芙卡洁丽本人都还是懵逼和茫然的。
她现在可以肯定,在方才的那一场神眷共鸣的检测仪式当中,必然有某种“存在”降临了——当然,说是降临,其实也不算很准确。更为精准的描述应该是有什么高位的存在注意到了这里,于是投下来了一瞥。
但仅仅就是这一瞥,已经是人类没有办法承受的极限。芙卡洁丽甚至隐约有一种预感,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她的那一只在献上了祭品之后,由那位未知的神明以伟力为她所重新凝聚出来的眼睛当中流淌出来了一些力量。
这种力量与其说是“温暖”,不如说是有些过于的灼热了,几乎要让芙卡洁丽以为自己被置身于火焰的深处炙烤着一样。
好在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很快,当这种力量均匀的分布到了她的身体上、宛若形成了一层屏障之后,那种要把芙卡洁丽整个人都压垮的注视便消散掉了,随之而来的是暖洋洋如同泡在了温泉里一般的舒适感。
前后变幻,不可谓是不大。
而在这种温暖的感觉的包裹当中,芙卡洁丽也逐渐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似乎,的确得到了来自【太阳】的祝福。
并不是数次遇到过的那似是而非的、自称太阳的未知神明的赐予,而是真真切切,来自于九天之上的【太阳】的恩荣。
芙卡洁丽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乱成了一团,以少女的认知与视野,实在是没有办法勘透这件事情背后的诸多隐秘。
之后倘若有机会的话,向那位未知的神明询问一下就好了……如果对方当真愿意解答她这个凡人的小小的疑惑的话。
只不过芙卡洁丽很快就没有时间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深想下去了。方才那来自【太阳】的神迹与赐福声势浩荡,别说是这一间日之教会了,整个伦底纽姆都被惊动,甚至是在这个世界上广而分布的、各处大大小小的日之教会当中,想必对于【太阳】的神迹都多少会有一些感应。
不过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日之教会在伦底纽姆驻扎的诸多高层都已经全部汇聚到了这里,等待着同芙卡洁丽的见面,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日之教会的几位久未曾出面的【奉日者】——也就是隶属于【太阳】的一级神眷者。
当穿着繁复华丽、层层叠叠的裙摆的芙卡洁丽从门口走出、出现在这些【太阳】的信徒的面前的时候,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日之教会的主教们俱都朝着她投来了过分灼热的目光。
——尽管已经因为时局的变动而心头隐隐的生出一些另外的想法,甚至是开始尝试着插手权利;但是归根究底,能够在日之教会当中身居要职,能够将自己的神眷等级一而再、再而三的向着更高的层级擢升,他们对于【太阳】的神明的忠诚与信仰毋庸置疑。
而就在方才,神明降下了一场盛大的神迹……
作为神迹降临的中心,芙卡洁丽在这些信徒们的严重就像是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身。
芙卡洁丽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她的内心其实依旧有一点点的慌张,但是少女很快又重新镇静了下来,朝着下方的这些【太阳】的追随者与信奉者们露出了一个合乎礼仪的、完美的笑容。
“诸位大人日安。”她说,“我于梦中得到了太阳神的启示,因此才会选择来拜访日之教会,得到神明的指引。”
“不过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实在是我没有想到的。”
“只是诸位大人也知晓,我本是医药之神的信徒,更是出身诗怀雅家族。眼下如果抉择自己的信仰,反倒成为了一件难事。”
这有什么难的?这根本不是一件需要犹豫和进行选择的事情。
那位一级的奉日者站了出来,恭敬的在芙卡洁丽的面前半跪了下来——考虑到他的身份以及对外的威望,这一跪可以说是石破天惊,让所有人都为之大跌眼镜。
“请准许我在此卑劣的请求您选择日之教会。”奉日者说,“我们会去同【药阁】以及诗怀雅家族交涉,也会尽可能的补偿您的一切损失,但是请您一定要留在日之教会当中。”
“我们会为您举办巨大的仪式,向着全世界宣告,自此您即为日之教会的主权人,理应被无数的光辉所簇拥和环绕的——圣女阁下。”
芙卡洁丽不知道的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一位奉日者,是一位狂信徒。于其而言,【太阳】的指令即为需要去践行的道路,【太阳】的一致便是前进的坐标。
人人都知道以芙卡洁丽表现出来的加于身的神恩来看,她理应被日之教会盛大的迎回;然而就算是神明的信徒,终究也还是百情加身的凡人,更何况就连人类所信奉的诸神也都拥有着各自的欲望。
如果将芙卡洁丽作为圣女迎接回来,会在日之教会中引起怎样的权利与局势的动荡自不必提,至少在做好一定的措施和准备之前最好先装聋作哑……然而狂信徒又与常人的思维不同。
更何况,这位狂信徒还是一位一级的神眷者,堪称凡人所能够抵达的最顶峰。
那当然更没有可能拒绝对方的决定。
一时之间,在场不少人都心思各异,飞快的盘算了起来。
但这都不是芙卡洁丽需要考虑的事情,眼下唯一需要她做的就只有——
“好呀。”少女眉目如画,巧笑倩兮,“承蒙日之神的厚爱,我不甚惶恐与感激,自然也愿意在座前侍奉神明。”
***
当天晚上,在回到了诗怀雅家后,芙卡洁丽就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在确认了不会被人注意到之后,少女小心翼翼的开始尝试同那位未知的神明联络。
而对方也很快的就给出了回应。
【看起来,你达成了自己的所求。】
“拜您所赐,姑且还算是顺利。”芙卡洁丽恭恭敬敬的回答,想了想,还是将白天在测试共鸣度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同对方原原本本的描述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芙卡洁丽就是觉得,那位未知的神明似乎陷入了某种沉默。
好半晌之后,就在芙卡洁丽都已经有些忍不住想要开口时,总算才等来了对方的回答。
【……我知道了。不用担心,不会影响什么。】
芙卡洁丽犹疑的相信了。
只是她总感觉……这未知神明的语气,听起来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带了几分牙疼的味道,仿佛遭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棘手事。
但是神明的事情绝非区区凡人所能够窥探和多问的,因此芙卡洁丽也就识趣的没有多问半句。
***
结束了同芙卡洁丽之间的通讯之后,苏耶尔甚至都来不及收拾什么,马不停蹄的就赶回了天之上。
——他心虚。
芙卡洁丽不清楚,难道苏耶尔还能够不清楚吗?按照少女的描述,那被惊动的只有可能是……托纳蒂乌。
一想到自己暗搓搓搞的这些小勾当全部都被托纳蒂乌给知晓了,苏耶尔就恨不得能有个地缝能够让他跳下去躲一躲的好。
在苏耶尔的设想里,可能过不了多久,托纳蒂乌就会来找他询问这件事情了。他当然得在天之上老老实实的待着。
不然,背着托纳蒂乌搞这种仿佛撬墙角一样的发展信徒事小,让托纳蒂乌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不在天之上……那乐子才是真的大。
然而当苏耶尔夹着尾巴在天之上做了几天神之后,却发现托纳蒂乌似乎并没有要为了这件事情来找他的意思。
这次换苏耶尔自己做不住了。
这就像是一桩事情始终吊在眼前,不上不下,令人心烦意乱,仿佛总有个石头坠在那里。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在煎熬了大半个月之后,苏耶尔终于是挺不住了,顶着黑眼圈去找了托纳蒂乌。
“苏耶尔?”听闻苏耶尔的主动到来,托纳蒂乌是惊讶当中带着惊喜的——毕竟在托纳蒂乌的视角当中,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是苏耶尔近些日子里明显是避着他走的行为着实是让托纳蒂乌有些惆怅。
眼下心爱的孩子主动来到了面前,托纳蒂乌自然是喜不自胜。
他的目光落在苏耶尔的身上,随后轻轻的笑了笑,端的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过当他看到苏耶尔那硕大的两个黑眼圈的时候,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了?”托纳蒂乌走过来,一边问,一边伸出手指来,搭在了苏耶尔的眼睑下,动作和语气当中颇带了一些怜惜的意味。
苏耶尔只觉得那搭在自己脸上的手指散发出过于灼热的温度,让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后退。
“那个、托纳蒂乌。”他小声问。
“你……没有生我的气吗?”
第114章 天堂鸟(二十七)
苏耶尔觉得,托纳蒂乌是应该生气的。
毕竟他的这种行为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大逆不道,就像是皇帝都还没有驾崩、甚至是没有展现出任何的将要驾鹤西去的迹象,太子就已经先一步的开始火急火燎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要么是打算谋权篡位,要么是打着皇帝早日驾崩的主意……总之,不管哪一个发展,对于上位的“皇帝”来说,显然都是会被忌惮的。
苏耶尔其实有考虑过自己究竟要不要发展芙卡洁丽这一个信徒——以及由对方所可能衍生出来的、那个日后的教会。
毕竟如今的他既不缺少实力,也不缺少信仰,尽管克图格亚本身的能力也算得上强劲,但且不说去与黑山羊之母莎布.尼古拉丝作比较——那样已经算是越级碰瓷了——四星的永久解锁卡,苏耶尔的手上都已经有了一个黄衣之主。
而且根据从希琳娜身上得到的经验来看,或许当【知识集会】的阿尔菲斯有朝一日叩响零级神眷的大门,彻底的迈过那一道人类与神明之间的门槛的时候,犹格.索托斯便也会如约的将力量赠予他使用。
阿尔菲斯现在已经是一位二级的【门之匙】途径的神眷者。
神明的寿命足够漫长,至少足够苏耶尔等到阿尔菲斯进阶完成的那一天。所以即便苏耶尔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似乎也已经完全能够高枕无虞的开始摆烂。
然而最终,内心的驱动与渴望还是让苏耶尔决定再费神费力的去筹划这么一次,只为了能够乘自己成为真正的【太阳】。
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认为自己才有资格去站在托纳蒂乌的面前,向他倾诉内心的那些想法。
所以,芙卡洁丽这位信徒,是必须要帮的;而对方身上携带的克图格亚的碎片,也是苏耶尔志在必得的。
不过纵然如此,苏耶尔到底还是不想要让托纳蒂乌知道他在发展自己的信徒——还是打着“太阳”的旗号去发展的,总有一种不太对的感觉。
可是他哪里想得到,自己之前在人间的所有动作都顺风顺水,可是一到这个时候却居然翻了大车!并且前后加起来时间甚至都没有一周!
苏耶尔:……丢人啊。
然而,面对着银发少年飘忽的视线,托纳蒂乌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为什么要生气?”
苏耶尔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看他,内心的想法倘若能够具现化的话,想来现在一定会成为铺天盖地的弹幕席卷而去。
在托纳蒂乌那种平和包容的目光当中,苏耶尔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嗫嚅着、小声的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因为,我背着你,在以【太阳】的名号发展信徒……”苏耶尔喃喃道。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神明来说,这理应是无法容忍的事情吧——满打满算,苏耶尔降生在这个世界也有了一年多的时光。尽管和其他神明之间的交集算不得频繁,关系也很难说得上是热络,但至少足够苏耶尔明白,“信仰”对他们究竟有多重要,几乎都要为此而疯魔的那一种程度。
所以他认为托纳蒂乌大概也会为此而生怒。
然而让苏耶尔没有想到的是,托纳蒂乌闻言,面上却是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来,仿佛听到了一个过于荒诞的笑话。
他抬起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遮了大半张的脸,只露出那一双金色的眼睛注视着苏耶尔——苏耶尔紧张的分辨了一下,好在暂时并没有从这里面看出什么厌弃的色彩来。
这让苏耶尔暂时的、稍微的松了一口气。
“我没有猜到,你居然会有这样离谱的想法……”托纳蒂乌的面上露出十分的无奈来,看着苏耶尔的时候像是在看自己家里猜不透心思的猫,“我怎么可能为了这样的事情就去和你生气?”
太阳的神明语气轻飘飘的,言语之间根本没有把“信徒”和“信仰”当做是一回事。
他叹了一口气,朝着苏耶尔招了招手:“过来,苏耶尔。”
银发的少年脑子乱糟糟的,如今被这样要求了,便也就下意识的听从了命令,朝着托纳蒂乌走了过去。
在走到距离金发青年很近的位置的时候,他被对方一扯一拉,猝不及防之下跌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面。
“这就是你最近一段时间总是躲着我的原因吗?”托纳蒂乌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因为自己发展了信徒和信仰,所以不敢来见我?”
苏耶尔:……其实并不是。
但他当然不可能将真实的情况和盘托出、尽数告知,因此也就只能一言不发,姑且当做是默认。
算了,托纳蒂乌如果想要这样认为的话,那就这样认为吧……刚好也就遮掩了过去,不需要他再为自己的行为找什么借口了。
苏耶尔有些自暴自弃的应了一声:“……放开我,托纳蒂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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